因此,王铮觉得,他和皇上的关系,即是亲人又是朋友,还是可以一起扛枪上阵的兄弟。
    皇上也的确和王铮一起扛过枪,第一次是在林州,第二次是在澶州。
    只不过,自从王铮出现以后,皇上就只是起了个鼓舞士气的作用。他再也没让皇上担惊受怕过。
    王铮想了很多,可等他在遮天蔽日的旗幡招展,和皇上的仪仗中看到皇上的身影时,他却什么都忘在了脑后。
    他滚鞍下马,急行数百步,刚刚来到了皇上跟前十步左右,他就已经双眼红润声音哽咽。
    “皇皇上,”
    王铮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他弯腰低头两手一晃,行了一个乱七八糟的作揖礼,然后双膝一软,噗通就跪了下去。
    就连这个磕头礼,他做的也是不伦不类。
    正规的磕头礼,是抻抻衣裳掸掸灰尘,然后对正站好身躯。先是双手高举,左手握住右拳高过额头,然后弯腰下拜一揖到地,再然后是双手撩开前襟,左腿先跪下来,然后右腿下跪,慢慢弯腰磕够三个头。再右腿先起,左腿后起站起身,然后又一个长揖到地。
    这才是磕头礼的标准流程。
    可王铮却是双手虚晃了一下,就像是应付了事似的,然后双腿一起跪了下去。
    王铮的真情流露,皇上郑成都看在了眼里。他本想等王铮走近后,再上前几步和王铮握手说话。
    却没想到王铮,离着老远就噗通跪下了。皇上连忙抢步上前,弯下腰就想搀扶起王铮,可王铮半直着腰,昂着头泪眼朦胧地,却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
    “皇皇上,我我想你了。”
    王铮的这话,就像是个小孩子说的似的,可皇上郑成,却感受到了王铮对他浓浓的亲情。
    王铮的话,并不仅仅是把他当成了大郑的皇上,他还把他郑成,当成了自己真正的亲人,至亲的亲人。
    皇上的身后,房相吕相等朝中重臣,众人无不感动的双眼湿润。
    所有人无不在心里唏嘘感叹:大将军和皇上,竟然是亲如父子,竟然会有这么深的感情。他怪不得,会为了皇上的宣睿盛世和万国来朝,殚精竭虑地南征北战东挡西杀?
    看看大将军,在短短的四年多时间里,为大郑开拓了多大的疆域?造福了多少的百姓啊!
    而在另一侧,钱明珠和郑妽翠姑,率领着时蓉肖瑛和玲珑双骄等,包括山娃娘和灵儿等人,却都在抹眼泪。
    自家的男人终于回来了,他不在家,家里就像是没了主心骨似的,做什么事心里都不安稳。终于回来了,男人终于回家了。
    “好好,回来了就好,朕我也想你。可你总是不回来,我想你得很,就让周卿去把你叫了回来。地上凉,快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还哭了,也不怕人笑话?”
    皇上说着别人会笑话王铮的话,可他的两滴眼泪,却也滴在了王铮的嘴上。
    皇上很信任王铮,他从没相信过,没藏黑云的细作散布的谣言。
    好吧!皇上不相信王铮会反了他,但他却会预防,王铮会有别的想法。
    王铮没有野心,他即便有野心,也是为他郑成开疆拓土的野心,再不然就是多娶几位婆娘的野心。
    王铮太懒惰,他懒得做事,他和他婆娘做夫妻之事,甚至都会,令人不齿地在下面。
    在这个时代,男人在下面被女人骑着,是非常不吉利,非常被人看不起的。
    他不可能会做没有自由,却一生中都会特别忙碌的皇帝。
    王铮也没有帝王之相,王铮只是紫微星旁边的那一颗将星,他的一切所作所为,全是在为大郑,也就是为他郑成千秋万代的帝业,在操心劳力,在浴血拼杀。
    王铮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善良人,他并不冷血残酷,他不可能会为了他的一己私利,而致数万万黎民百姓于不顾,肆意在中原地区挑起战火。
    王铮看上了没藏黑云的美色,有可能是真的,他娶了没藏黑云,也有可能是真的。他的好色人尽皆知,他娶了肖燕燕的事情,是为了大郑的边关安宁,和百姓不受战乱之苦,能安居乐业。
    他娶了李元静的原因,基本和娶了肖燕燕的情况差不多。
    但是据军中影子的密报,还是李元静用阴谋诡计,强行霸占了他之后,他无奈才接受了李元静。
    他是一位有责任心的真男人,这件事也不怪他。
    经过王铮的努力,朝中冗官冗员冗兵的现象,基本已经被遏制,还因为他的开疆拓土,需要大批的官吏,去治理他打下的疆土。
    这就导致大郑的官员,甚至还有些不太足用。再者说,少数民族地区的百姓也极难管理。
    因此,西夏暂由李元静自治,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他想王铮是真的,王铮只要不在朝中,朝堂上就有些乱,文官势利就又开始抬头。
    郑成自小熟读史书典籍,对于‘书生误国’这四个字,有他自己独到的见解。
    文官是最有可能结党营私的人员,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私下里却也会,做出很多对皇朝不利的事情,文官有时候,还会比不通文墨的武将,更贪婪,更下作。
    在一个国泰民安的朝代,文官也能兢兢业业地做事,也能尽心辅佐,当朝的皇帝管理国家。可只要到了这个皇朝的末世,文官的投降速度,也不会比别人慢。
    在大郑建国之前,中原有很多世家门阀。
    比如房相就是洛阳的世家出身,吕相是长安的大户,钱相出身于晋西的名门望族。朝中出身门阀世家的大臣,有很多很多。
    门阀世家势力极大,衣食无忧,人口众多,能受到最好的教育。在一个极少有人能看得起书的战乱年代,就占尽了优势。
    他们很关心下一代的培养,就总会出现几位出类拔萃的人物。这些人进入朝中,就会是那些势力的根基。
    后来,太祖开国之时一路势如破竹。
    许多门阀、世家和富豪,一看势头不对,那些本是前朝的重臣,现今却是本朝大臣的祖辈或者是父辈,迅速抛弃前朝,他们忠于过的皇帝如臭狗屎,马上就向太祖投靠,不遗余力地为太祖出谋献策,为太祖捐钱捐兵捐粮,为太祖领兵征伐他们原来的主子。
    年代越是久远的门阀世家,就越是墙头草。如果他们是某一个朝代的死忠,他们就不可能会世代长盛不衰。
    他们眼光独到,能迅速确定,一个皇朝末世出现的新兴势力,有没有打下天下坐稳江山的能力,并且马上就会做出决策,确定他们下一个辅佐的对象。
    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他们的家族万世永存,他们并不真心,忠于任何一个朝代。
    一个朝代的更替,先朝的所有文官武将里,一成会为国尽忠,两成会隐姓埋名出逃避难。至少有五成,会马上向下一个政权表示忠心,成为下一个朝代的朝中重臣。而这五成人里,门阀世家的叛臣,就占了极大的一部分。
    不属于门阀世家的文官,有一部分的确是皇朝的基石,他们心志高洁,胸怀社稷和黎民。即便是在乱世,这些文官也会有一部分,死忠于他们的皇上和国土。
    可门阀,却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做事。
    太祖建国后,就开始打压那些门阀,但他的手段并不残忍狠毒,没有大肆杀戮。
    那些门阀只是被限制了发展,或者是化整为零暗中发展。大部分人员,看似互不来往,却只是做个表象糊弄人而已。太祖并没有,把门阀的根基连根拔除。
    现在是盛世的开始,文官们还算兢兢业业。假如大郑也到了末世,那些人也必会,再次凝聚在一起,就依然还是势力庞大的门阀。就也有可能会投靠,想要推翻大郑的那一股势力。
    文官必不可少,但门阀世家却必须遏制。
    王铮提出的遏制结党营私,其实就是这个目的。但遏制结党营私的部分官员,本就是门阀世家的人,可见他们能做到什么地步。
    郑成的仁慈,也导致他难以做很多事。他就需要一个人,在朝中镇住那些人,遏止住那些门阀地下势力的发展。而这个人,王铮就最合适。
    郑成几乎是,盲目地信任王铮,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他屡次打压王铮,只是为了维持朝堂的秩序,王铮没有太高的权利欲望,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压住了王铮的职衔升迁,别人说不出什么,但也就限制了别的大臣的升迁,为大郑的将来,避免了很多隐患。
    好在王铮,并不计较他的官职大小,只要给他一把天子剑,能让他做事就行。翁婿两人,配合的还算默契。
    郑成敦厚仁慈,但也并不傻。他在大事方面,的确不糊涂。
    王铮不清楚皇上的心思,他不知道皇上流出的眼泪,是喜爱他至极,心疼他为了大郑辛苦操劳的眼泪,是被他的真情流露感动的眼泪。
    此时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娘的,苦的,又苦又咸,这老头儿的眼泪,肯定是鳄鱼的眼泪。他在装样子糊弄人呢!
    于是乎,王铮觉得他以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他很生气。
    王铮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当然,他不可能会大喊大骂,更不可能会把皇上撩一个跟头,但他可以走啊!
    好吧!觉得老丈人是一只鳄鱼的王铮,当即就站了起来。
    皇上看他起来了,笑呵呵地就想拍拍他的肩膀,再和他亲热地说几句话。
    可王铮却一句话都没说,突然扭头就走,皇上拍向王铮肩膀的手拍了个空,还闪了个趔趄。
    “这厮,真是不懂事儿。”皇上郑成恼怒地说道。
    可王铮却已经冲着房相等人而去。
    房相和吕相,一看王铮跑向了他们,连忙堆满笑脸抬起了双手。这是在等王铮给他们作揖行礼时,要及时还礼的前奏,是表示对王铮的最大尊重。
    可王铮却并不是要和他们俩寒暄。
    只见王铮刚走到房相的跟前,却发现激动的昏了头,竟然走错了方向。他顺势抹了把脸,把眼泪鼻涕随手一甩。然后突然扭头,看也没看两个老头子一眼,就冲着他的家人而去。
    这下把房相和吕相给尴尬的,两人的老脸通红。不仅如此,王铮的眼泪鼻涕,还竟然好死不死地,甩在了他们的脸上。两位大佬就更是生气了。
    “这厮,混账的脾性还是不改。”房相掏出手帕抹着脸上的鼻涕,愤愤地说道。
    “这个混账,就不能给他好脸。”吕相也用衣袖抹着脸,和房相同仇敌忾。
    王铮哪管别的,他太想他的家人了。
    王铮往这边一溜小跑,郑妽和钱明珠翠姑,以及山娃娘等人,连忙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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