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上京,戌时初,房相连他的宰相袍服都没顾的穿,踢啦着一双圆口老头鞋,手拿一封书信,嘴里冒着白烟,急慌慌地一路小跑,正向皇上的寝宫奔去。
    “柴公公,皇上歇了吗?歇了也把皇上叫起来,老臣有急事奏秉。”大老远,房炫普看到宫门外灯笼下的一个宦官,就急忙边跑边说道。
    “可是,相爷,皇上刚刚”柴公公皱着眉无奈道。
    “没有可是,快去秉皇上,就说老臣有急事。”房炫普打断了柴公公的话,催促道。
    房炫普是开国重臣,现在又是两朝老臣,当朝首辅,柴公公也不敢违拗他的吩咐,看他确实挺急的样子,也怕耽误了军国大事被砍了脑袋,当下就让房炫普稍等,他急忙进去禀报。
    片刻后,皇上的御书房,正拿着一份密信准备拆开的皇上郑成,看到房炫普也拿着一封密信进来,君臣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顿时都笑了。
    穿着一身明黄色的便服的皇上郑成,刚接过来房炫普递过来的密信,就听寝宫外又有人急叫:“柴公公,皇上歇了吗?老臣有急事求见皇上,速去禀报。”
    是兵部尚书陈琦的声音,刚把陈琦叫进来,然后接二连三,分管工部的崔相,执掌吏部的钱相也相继而来。
    接过了大臣们的四封私信,加上自己手里的一共五封书信一一观看的皇上郑成,越看像是越牙疼,吸气声接连不断。
    煤矿铁矿石灰石矿石英砂矿,储量大埋藏浅易开采热值高。
    城市规划环境卫生。
    大计划,雁山吃不了亏,兵部和工部吃不了亏,大郑更是吃不了亏。
    建筑设计,作坊草图,防火防盗防二哈,军事化管理,水冲式茅房,阿拉伯数字,详细的地图。
    这些还不是最让皇上心惊的,后面的御敌于国门之外,以及对这句话的详细解释,才是让所有人最惊喜的话。
    皇上把所有密信看了三遍,又想起以前雁山知府郑耀报上来的亩产翻翻,他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看着目光烁烁却都沉默不语看着他的几位老臣,沉声说道:“诸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房炫普是当朝首辅,他自然得当仁不让地首先发言:“皇上,以臣看,此子所知所学深不可测,他所说的煤矿铁矿和石灰石矿,也许不是空穴来风,朝廷可以糜费钱粮派工匠按他所说的试试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值得一试。他的大计划虽然没详细说,但他既敢说不会让雁山、工部、兵部和咱们大郑吃亏,那就是有利可图的大好事。这些还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
    房炫普稍微停顿,斟酌了下才继续说道:“虽然此子来历不明,但他是我郑人无疑,李富贵惨死后,他的悲痛也不是装出来的,他想杀哒突人的想法,不似作伪。老臣以为,他明年开春以后,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想法,可行。”
    “臣也觉得可行”看首辅说完,兵部尚书接话道。“皇上试想,假若王铮真的做到了御敌于国门之外,那么,我大郑将会节省多少钱粮物资?将会有多少生灵免于涂炭?”
    “可行,老臣虽然还没有见过王铮其人,但从皇上房相以及去过林州的其他同僚嘴里,也知道了王铮此子的为人,他看似嘻嘻哈哈不懂规矩,实则大智若愚。做事也章法颇严进退有据,林州和庸州之战,他年纪轻轻却有大将之材,两战均是出奇制胜,解了林州和庸州之危不说,还斩杀三万余哒突勇士,并且一路追杀哒突的溃兵四十余里。可见,此子有勇有谋可堪大用。老臣觉得,不过就是耗费些钱粮物资,不妨让他放手去干,做的好了,是我大郑之幸,即便是做错了一些,也能让他吸取些教训,以后吃一堑长一智,心智就更会成熟。”
    工部尚书崔相经过深思熟虑后,也发言说道。
    紧接着,吏部尚书钱相也陈述利害表态赞成,皇上一看大家都没反对意见也很高兴,其实他早就被王铮的这个御敌于国门之外的想法打动了。
    上次他御驾亲征,本也是想一战就重创哒突铁骑,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把哒突人赶到漠北,让他们再也不敢侵犯大郑的领土。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一战便大败,幸亏王铮拼死相救才得以幸免。这件事,是郑成心里最大的遗憾。现在,如果王铮的目的能达到的话,也是帮他完成了心愿,他当然会举双手赞成。
    “那朝廷该咋么做?还是对他不闻不问?”郑成问道。他心里有点别扭,总觉得愧对王铮。
    “皇上,御敌于国门之外,是国之大事,这次就不能不闻不问了,得帮他。雁山的兵力本就不多,轻骑更少,明年他带兵深入草原,非骑兵不能胜任,仅凭雁山卫现有的一万多轻骑,怕是不够。”
    “那就从各卫镇抽调轻骑调往雁山卫,只要他能把哒突人打狠了打怕了,要什么给什么。”
    兵部尚书陈琦陈相爷咬着后槽牙恶狠狠地说。
    “各卫镇都缺轻骑,几位边镇提督都是把手里的轻骑捂得死死的,轻易都不舍得用,就算皇上下旨兵部下调令,他们不得不办,派到雁山卫的恐怕也都是些老弱病残,怎么能够奔袭数千里打疼了哒突人?”
    房炫普捋着胡子边想边说。他不愧是当朝首辅,比兵部尚书这位副宰相考虑的稍微周全了些。
    “那怎么办?”郑成也着急地问道。
    “依老臣看,就从京师诸军里抽调能战敢战的兵马,划拨给雁山卫暂时指挥,等把哒突人打得狠了、打得知道疼了,打的不敢再犯我大郑边境了,再让他们归建。”
    “此法可行。”兵部陈尚书首先赞同。“不仅如此,王铮毕竟来历不明,咱们派一个得力的人带着两万兵马,如他怀有异心稍有异动,还能哼哼!”
    陈琦这句阴恻恻的话一说,众人都没搭腔,却都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想法暗暗赞同。
    “可雁山卫都没有申请,也没说轻骑不足,不合规矩啊!”吏部钱尚书插话道。
    “事急从权,管那小子提没提,不提也给他。明日一早,兵部就尽快从京师诸军里抽调能战敢战的将士,集齐后速速调往雁山卫。他要真是为了明年开春的草原计划,这两万人马必有大用,可他假若如陈相所说,这两万人也可控制住局势,雁山卫也不至于太乱。何况,他若真有异心,雁山卫的文武和将士们也不会都听他的,就这么定了。”
    “微臣遵旨。”兵部尚书陈琦连忙领旨。有仗打才好,有仗打兵部才有事儿干,要不然,兵部就显得可有可无,太没用了。
    “皇上,王铮将军要扩建工部的作坊老臣不反对,可他扩建的也太大了吧?不过是打造些镰刀锄头之类的农具,要那么大的作坊作甚?”此时,沉默不语了好一会儿的工部尚书,副宰相崔享皱着眉头说道。
    “崔相,你没看密信吗?大计划,煤矿,铁矿,石灰石矿,地方太小了,怎么放得下将来的煤和铁?”皇上郑成含笑说道。
    “可是,他的大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那些矿也都是没影儿的事儿,能不能找得到还是另说,现在就耗费钱粮建造那么大的作坊,老臣以为,不妥。”
    “他又没说,谁能猜得到?不过,此子自林州被皇上临危受命始,到此时止,却还没做过一件错事,他的所作所为均是为我雁山卫,为我大郑百姓和将士们所想,既然猜不透也就无需猜,诸位只管全力以赴地帮他做事才是大善。”
    房炫普和王铮在林州外共历过生死,对王铮的了解也最多,就对王铮有着盲目的信任。
    “他咋没做过错事?只是皇上不追究罢了。”吏部尚书钱望说道。
    “钱爱卿,王铮做过什么错事?朕怎么不知道?”
    皇上郑成很是高兴又很是诧异地问道。
    其实,他很想抓住点王铮的把柄,要不然,王铮的功劳太大,他不封赏吧说不过去,封赏吧,又因为他的身世太蹊跷不敢封赏。
    再说,如果按照王铮的功劳封赏的话,仅凭亩产翻翻这一项,就得封他个开国伯,那他的救驾之功怎么封?他的运筹帷幄毙敌数万解了林州和庸州之危怎么封?如果今天这几封密信上说的王铮都做到了,又怎么封?给他封公封王都不够,难道还能把皇位让给他?
    房相已经派人去洛阳查过了,结论是,整个洛阳包括洛阳下辖的几个县,都没有王铮其人。叫王铮的倒是有,活着的本人还在的一一排除,死的失踪的也是二十多岁的,经过仔细甄别,没有一个和这个王铮有丁点儿的相同之处,数个王姓的家族也都打听了,同样是没有此人。
    得到回馈后,当时皇上郑成和房相的脸上特别精彩,说不出一句话,不知道该拿王铮怎么办才好。
    后来,既然不知道该拿王铮怎么办,就什么都不办,还是老规矩,不管不问不赏不罚。两人心有愧疚还不能说,当然也不理他。也是因此,王铮给他们俩的信件,就没得到回信。
    “皇上难道忘了?王铮此子曾经枉杀我朝廷重臣,银青光禄大夫毕能啊!毕能是从三品,只不过讥讽了他两句,竟遭他横加杀害,皇上,毕能冤枉啊!”
    毕能是吏部尚书钱望的弟子,他当然会为毕能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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