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剑芒乍起,飒沓如流星。
    风起天都,斩在梅枝之上。
    梅香敛藏,被风送往天空。
    寒光闪过,内藏天地剑道奥义。
    虚空生锁链,此方天地大道显化。
    大风剑银丝般的剑身轻轻触碰在白纸伞上,白纸伞上的梅枝根根怒放。
    红梅叠成花雨盾,白纸伞横在那柄剑的前方。
    剑光突然生出许多变化,好似飞鸟,好似奔马,又像是秋风春露,它们分散开来,化作无数细丝,瞬间穿过花雨盾,绕过白纸伞。
    那些光线密密麻麻编织成了一张网,然后凝成了一根线。
    然后……然后天心小师叔便倒飞了出去。
    买剑看了他一眼,缓缓收回大风剑,四野无声。
    “谁给你的自信?”买剑方才说的话在众人心头浮现。
    果然,他还是那个大闹天都的买剑。许多青年俊彦想起被买剑统治的那段黑暗时光,面色极差,看着天心的眼神中便多了许多可怜。
    天心倒在地上,趴伏在湿润的青石板上。水洗过的青石板縠纹微荡,几片淡粉色的花瓣从天空中落下,随风飘落在他的身上。
    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他趴在地上,显然并没有丧失意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暴怒还是羞恼,反正他一直趴在那边,就像是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突然笑出了声,惊走了刚刚要落下的两片花瓣。
    “哈哈,咳……”他放声大笑,“你以为,你这样便能拦住我了么?”
    买剑轻声道:“不管怎么样,我不同意。”
    他翻了个身,双手撑在自己身后,嘴角有一丝殷红的鲜血,“你不同意?你知不知道,你拦住的是什么?”
    买剑静静看着他,手中的大风剑无比平静。他知道天心想要说什么,但他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天心指着南方,声嘶力竭叫道:“你以为你拦住的是我,是一个固元境,但你其实拦住的是南海的意志,是圣皇的意志,你区区盈元境而已,能螳臂当车?”
    他叫道:“你代表不了方寸山,你脚下站着的这片土地永远都是圣皇的。”
    买剑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同情与鄙夷的复杂光芒,“说完了?”他问道:“说完了就可以闭嘴了。”
    买剑失望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你会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却依旧只是一个只敢扯着虎皮做大鼓的懦夫而已。”
    天心突然间愤怒起来,他整个人似乎都在放着光,他双手支撑在身后似乎随时都会跃起,要找买剑拼死一搏,但他终究是放弃了。
    “你知道你说话的样子像什么么?”天心“咯咯”笑着,“你说话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在雪地里么觅食的麻雀。
    “你以为你用这种拙劣的话语就能激起我和你再次战斗?我承认,论实力我的确不如你,但只逞个人勇武难道不是最可怜的事情么?”他笑得很愉快。
    “我打不过你,没什么。我身后还有整个南海蓬莱岛,还有圣皇,看看,睁开眼看看,你身旁站着的这些神机阁披甲士,也都会站在我身边。你打得过一个,打得过十个,如何打得过一百个,一千个?”
    天心笑着摇头道:“你别告诉你你的行动是被方寸山授意的,方寸山已经妄自尊大到这种程度了么?”
    他话语里藏着的险恶用心丝毫不加掩饰,让人奇怪的是这种话语给人很丰富的联想,这种联想甚至冲淡了他败在买剑手下的事实。
    在大部分围观的天都群众眼中,他似乎才是那个胜利者,而买剑只不过是在他面前逞血气之勇的匹夫罢了。
    “没人能挡得住时代的大势,你不行,唐未济也不行。”天心嘲弄道:“何况他连站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
    买剑手里的剑在风中轻轻荡着。
    他继续出剑的意义在天心的这些话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他即便再次斩飞天心又能如何,那只能表明他自己的态度。
    就如天心所说,他一个人的态度在这样的事情下,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无关紧要,哪怕他是买剑。
    就像唐未济一样,就像黄龙人一样,任何人的死亡对世界的运转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世界只是世界。人终究是依附世界而存,与世界相比,人太过渺小,不值一提。
    如果连死亡这样神圣而巨大的事情都不值一提的话,买剑的意志在这件事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这里是大唐的天下,是圣皇的天下,圣皇的意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这片世界的意志。
    只要圣皇一声令下,神机阁所有的狭刀、羽林卫所有的箭矢都会对准他,整个大唐都会将他视为敌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个人不同意,又能如何?
    天心在旁人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他爬上马背,喘着粗气,依旧居高临下看着买剑,“让开。”他说道。
    买剑捏紧了手里的剑。他的实力明明远远超过天心,在这短短的两个字落入耳中之后,却有一种天地都倾轧下来的错觉。
    他捏紧了手里的剑,剑心只来得及泛起一丝涟漪便被他斩得粉碎。
    他抿着嘴唇,舌头用力抵在自己的上颚处,咽了口口水。
    他与其说是在和天心说话,不如说是在和天心身后站着的圣皇说话。
    他说道:“这件事情,我不同意。”
    天心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探出马,“你想死么?”他眼中泛起寒光。
    有个驼背老者咳嗽着走到了他的身边,看着买剑。
    买剑感受到那股独属于三仙境的气息,已经确认了来人的身份。
    难怪天心有恃无恐,原来除了圣皇的意志之外,南海蓬莱岛还来了人。
    相传南海蓬莱岛有一位灵龟血脉的三仙境,在浮池之渊崩碎之后隐居南海蓬莱岛不再出现,没曾想今日竟然敢出现在天都。
    “你不怕死么?”买剑问他。
    老者笑了笑,眼神恬静,“圣皇不杀我,谁还能杀我。”
    他转而问买剑,“你不怕死么?”
    买剑放下手里的剑,然后扎紧自己的袖口和衣袍下摆,重新拔起剑,“怕。”他回道:“但是我是方寸山大师兄。”
    他朝老者平举起手中剑,“请。”
    驼背老者轻轻弹了一下手指,买剑耳边便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在他脚下,无数青石上的水膜凝成水珠倒飞起来,那些水珠散着七彩的光芒,像是一颗颗透明珍珠往买剑身上撞过去。
    呼!
    风声骤起,买剑身前出现一道雪白风幕。
    无数七彩珍珠落在了风幕上,撞得大风剑“嗡嗡”作响,撞得买剑不断后退,每一步都在青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驼背老者赋予这些普通水珠以水道生命,是以化腐朽为神奇。每一滴水珠都好似一块巨石轰在买剑的风幕之上,在这样的重击之下,买剑再精妙的剑意都无法牵引出来,因为每一滴水珠都会将那些刚刚展露苗头的剑意击得粉碎。
    买剑一连后退了二十步才将那些水珠挡下。驼背老者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欣赏,他赞叹道:“果然不愧是买剑。”
    买剑握着剑的手轻轻颤抖着,脱力感让那只手几乎没了知觉。
    天心冷笑了一声,挥了挥手,“起。”
    锣鼓声再次响起,天心骑着马悠哉悠哉往前走。
    买剑退了二十步,那么天心就要往前走二十步。继续这样下去即便买剑能挡得住,他又如何拦住天心走出长安街?
    走出长安街代表礼成,礼成则代表他们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将白费,代表着唐未济会陷入暴怒与绝望的自责当中。
    买剑不愿意看见这一幕,他左手撕下衣袍,用牙齿与左手配合,将大风剑系在右手掌心,然后举起手中剑,对准了天心。
    天心面露讥讽,面对买剑的邀战无动于衷,他张了张嘴,没有声音发出,买剑却看出了他想说的话。
    “我有帮手的。”他说道:“看你的样子,真可怜啊。”
    驼背老者再弹一指,水珠再起,买剑转了剑势,劈散了那些水珠,却又退二十步。
    天心胯下的马匹都不需要停留,顺着天心的心意继续往前走,天心就像是没看见面前还站着个买剑,旁若无人。
    如果拦不住的话,和没拦有什么区别。
    买剑右手已经渗出鲜血来,他双手握住剑,把手中的剑刺入地底,半蹲着身子,再换一种剑意。
    不动如山。
    驼背老者手指再弹,水珠蜂拥着,化作一条绚丽夺目的缎带,向着买剑手中的大风剑撞过去。
    “咚咚咚!”
    这一次它们互相碰撞又发出了不一样的声音,就像是横亘天地间的两位巨人以蛮力互相撞击。
    驼背老者“咦”了一声,因为买剑竟然挡下了。
    大风剑死死嵌入地面,青石板发出让人牙酸的“吱呀”声,一道裂纹沿着买剑拄剑的地方延展出去。他浑身都是汗,膝盖与地面摩擦出一道短却深的血痕。
    他虽然挡得辛苦,但是终究是挡下了。
    天心的心情变得糟糕起来,因为队伍又一次停下。
    他有些不满地看了驼背老者一眼,驼背老者像是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这一次激起的水珠更多。
    那些水珠缓缓悬浮在半空,像是整装待发的士兵。
    它们突然爆发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力量与速度,狠狠撞在大风剑上。
    大风剑发出哀鸣,它哪怕是一柄仙剑,也不能长时间承受这样的压力,毕竟它是用来进攻而并非防御的。
    狂风暴雨般的攻击随着最后一滴雨水的落下而停止,大风剑的光泽黯淡了许多,买剑依旧一步未退。
    天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就在驼背老者再次出手的时候,他跟着出手,那柄白纸伞化作一道白光,向着买剑斩落。
    买剑能够抵挡住驼背老者已经是殊为不易,驼背老者顾忌自己的颜面以及一些约定俗成的规矩,并未动用小天地之威,但只凭着三仙境雄浑的灵力便让买剑疲于应付。若是再加上天心的偷袭,买剑只怕瞬间就要重伤。
    一朵冰花突然在白纸伞前绽放,长安街两旁站着的神机阁披甲士听到了一声细细的说话声。
    “不好意思,让一下。”
    看热闹的人群中,某个喜好赌博的中年妇女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满脸惊恐。
    小木鱼从披甲士身后走了出来,那些冰花在大风剑之前不断绽放,被水滴击碎,被白纸伞击碎,最终凝成厚厚的藤蔓,帮着买剑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
    他走到买剑的身后,手指搭在买剑肩头,指尖缠绕着一朵冰花。
    “先前你说师兄只是一个人,我觉得不对。”他看着天心,说话永远都是那么诚恳。因为足够诚恳,所以才更容易让人恼火。
    “我也不同意。”他说道:“南海蓬莱岛,了不起啊?”
    “就是,很了不起的样子啊。”栾松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披着青金色的鳞甲,已经血脉化形,“我也不答应。”
    天心的神色变得尤为难看,他并不在乎眼前的这些人,驼背老者能瞬间把他们杀光。
    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些人太过惹人厌烦,就像是那些喜欢在耳边“嗡嗡”的蚊子和苍蝇,没有太大杀伤力,却足以让人心生恼怒。
    “你们真的惹怒我了。”他冷冷道。
    “还是那句话。”栾松看着越来越多的方寸山弟子走了出来,“南海蓬莱岛好厉害啊,好了不起啊,我们好怕啊。”
    天心嘴角微微抽搐着,“这是代表了方寸山的意思?”
    “别着急给我们扣帽子。”栾松摇头,他本来不是喜欢说话的人,但听雷和泽阳都不在,买剑和小木鱼又不是擅长说话的人,便只能是他来说话。
    “我们是方寸山弟子,但并不代表方寸山意思。”
    天心冷笑了一声,“那就好。”
    他高声道:“还有人不同意么?”
    与唐未济交好的那些人要么不在天都,要么因为各自的原因不好露面,这会儿哪里还有人回他的话。
    于是天心低下头,嘲弄着看着这群人,“我还以为你们方寸山的人都来了,原来只有这么几个啊。传闻说方寸山极团结,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他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都杀了。”
    驼背老者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扭头看向他。
    面前的这群人都是方寸山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都杀了必然引起一场滔天大祸,更重要的是这当中还有买剑。
    买剑这样的人,可以死在暗杀,可以死在截杀,可以死在沙场,但唯独不能这样死在天都的长安街上,天心在想什么?
    天心看着驼背老者,一字字道:“师兄,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驼背老者皱着眉头看着他。
    天心看都不看面前这群人一眼,指着自己,又指了指他们。
    “我之大婚,圣皇所赐,这些人拦我,便是拦圣皇,是目中无人,欺君罔上,是大唐的罪人,是整个大唐的敌人。这样的人送到面前都不杀,师兄是想回蓬莱岛请罪么?”
    驼背老者轻轻抖了抖眉毛,他悍然出手,三仙境的气息在长街上爆发。
    老杨记烤鸭铺里的李四挑了挑眉毛。
    深宫内一直看着这里的圣皇笼罩面部的星辉轻轻抖了抖。
    更深处的地底,剑囚发出一连串古怪笑声,地上长出了一朵妖艳无比的血红色的花。
    更近一些的地方,一直跟在轿子旁的蟒袍太监袖子里抽出两根细丝,随时准备出手。
    天都大阵已经到了触发的关键时候,羽林卫的领卫将军握着手里那杆雷电长矛,看着驼背老者的眼神满是厌弃。
    玄机阁的几位大天师对视了一眼,决定哪怕惹怒了圣皇,他们也要出手拦下。
    买剑不能死。
    水流凝成薄刃,薄刃首尾相连,似乎藏着无数个小小的世界。此刃名为轮回。
    薄刃被激发,在天心的视网膜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线,撕开那些薄薄的雾气,向着面前这群人斩落。
    圣皇的谕令没有到来,天都的大阵也没有落下。
    李四依旧蹲在烤鸭铺子里,雀斑小姑娘已经惊得昏死了过去。
    深宫内的那株血红色的花没有长成一棵树;轿子旁的司礼监大太监袖袍中藏着的细丝也并未飞出。
    羽林卫的领卫将军拧紧了眉头,突然发现眼前怎么又有雨丝落下。圣皇在最开始的时候便以星辉阻挡了天幕,那些雨丝怎么可能落下。
    他倏地抬起头,然后便看见了一片极致的黑。
    那是何等尊贵的黑色,代表了夜、死亡、高贵、隐秘。
    这抹黑色曾经降临过天都一次,那一次天都大阵被激活,却没能拦住他。
    后来这抹黑色与圣皇达成了一些协议,赐了三滴龙涎给唐未济,并且在天都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直到后来,唐未济死在大雪山之后他才离开了天都,去了一趟极北之地。
    这是世间最后一条真龙。
    圣皇对唐未济的态度改变都来自于他,或者说来自一个天大的秘密。
    这条真龙只凭着自身巨大的重量便压碎了圣皇布下的星辉,羽林卫领卫将军有些犹豫要不要激发大阵,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天都大阵对这位根本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他不会在这种时候选择激怒这样的存在。
    轮回刃被真龙一道目光凝住,凝滞在半空滴溜溜转着。
    跟随这片夜色落下的还有一道声音。
    他说:“我不同意。”
    轿子里,瑾公主只瞬间便泪流满面。
    小木鱼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心中雀跃。
    已经快要陷入昏迷的买剑嘴角绽放出一丝笑容,挺拔的身子终于软了一些。
    老杨记烤鸭铺子里,李四摇醒了雀斑小姑娘,哄她说:“你看,老爹不需要帮忙,该出现的最终不还是出现了。”
    剑囚疯狂的笑声在圣皇耳边响起,像是在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像是在表达自己对这道声音主人的满意,像是在嘲弄圣皇的选择。
    圣皇冷冷道:“闭嘴。”
    蟒袍太监看向了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很郑重。
    因为他确定了那个人的死亡,他不相信他还活着,哪怕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唐。
    真龙还在高空之上,唐未济从真龙背上跳落,他从一个小小的看不清楚的黑点飞快变大,最终化作了人形。
    他落在长街之上,落在天心的对面,落在买剑的身边。
    他扶起买剑,示意小木鱼扶好他,然后转过身来,站在所有人面前,站在驼背老者面前,挡在了迎亲道路上,站在了圣皇至高无上的意志面前。
    他看着天心,看着驼背老者,看着蟒袍太监,看着他们身后站着的那道比天地还高的身影。
    他又一次说道:“我不同意。”
    万籁俱寂。
    所有人尚且处在震惊之中,并且震惊的原因各有区别。甚至就连李四与圣皇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震惊。
    有人震惊的是明明有一位三仙境一直跟在唐未济身边,他是如何得到消息并且赶过来的?
    有人震惊的是唐未济不要命了么,他说这话的后果与其他人说这话的后果可万万不同,真怕圣皇不敢杀他?
    可以说所有的重点都在唐未济身上,若是杀了唐未济,眼前的所有矛盾不就迎刃而解?
    更多的人则是在震惊另外一件事情——他为什么是从世间最后一条黑龙的背上下来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简单到荒唐,却没有一个人敢去相信。
    但因为答案只有一个,所以真相也只有一个——唐未济只能是骑着这条龙过来的。
    这条超脱了所有生命的黑龙,这条地位实力甚至在圣皇之上的黑龙,为何会愿意让唐未济这样一个人类骑乘?
    别说唐未济仅仅只是固元境了,哪怕他是与李四一样的天仙境,黑龙也不可能让他骑乘。
    这是坐骑,是关乎到龙族威严的大事,是烙刻在真龙血脉中不可磨灭的骄傲。
    可以说哪怕杀了这条黑龙,这样的骄傲也不会随着生命而逝去,它们遗留的血液都依旧高贵。
    他凭什么骑着真龙来到了这里?
    真龙高高在上,为什么会愿意让他骑乘?
    破碎的星辉上闪过一道雷光,照亮青年的那张脸庞,雨丝大了一些。
    所有人都被唐未济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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