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致远忽然把车开到了路边停下来。
    “怎么了?”陆咏春问他,她的问题对他来说有那么大的震撼吗?
    宁致远停好了车,伸手就扳住了咏春的双肩,把她扳着面向自己,深深地凝视着她,语气却很温柔,“咏春,你怀孕晚期基本上走不了路,那辛苦的样子我看着就心疼。分娩的时候,你坚持要顺产,结果痛了一天一夜都还没有生,直到羊水变了质,银狐说不能再等下去,否则容易造成孩子缺氧而窒息,你才愿意剖腹产。”
    “产后,你又发生了羊水栓塞,幸得银狐和盈盈都在,否则你这条小命都没有了。只要想到当时盈盈白着脸出来跟我说,你发生羊水栓塞,我的脸比她还白。看着你被迅速地送入抢救室,短短的几米路,却血迹淋漓,你知道我当时的害怕吗?”
    羊水栓塞一旦发生,死亡率是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的。
    有些人是在生产时发生,有些人是产后发生。
    产后发现大出血,产妇迅速死亡,就极有可能是羊水栓塞。
    通常是刚发生的时候,紧急摘取子宫保命,医疗条件极佳的医院,医资充分的话,倒是可以保住产妇的子宫及性命,但也要输大量的血。
    总之,那是极其危险的。
    很不幸的,陆咏春当时就发生了这样的危险事。
    所以,当她想着再生一个女儿的时候,宁致远回想起当年的场景,他宁愿一生无女,都不想再让咏春涉险生女。
    当年,有银狐和盈盈在场,才保住咏春的子宫兼一条命,但谁能保证下一胎,她还能像上次那样幸运呢?
    宁致远不敢拿妻子的命去搏一个女儿。
    宁家是人丁单薄,可是妻子一胎就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也不算少了,他知足。
    他相信,宁家的列祖列宗们也知足了。
    “咏春。”宁致远把妻子揽入怀里,柔声哄着:“慕娅,咱们都喜欢,又是咱们的外甥女,我们把她当成女儿来疼爱也是一样的,咱们就不冒险再生女儿了。我怕,我怕当年的情景再发生,我真的很怕。我这一生,失去的太多,如果当年你都离我而去,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熬过来。”
    “咏春,算我求你了,咱们不生了,好不好?”
    宁致远的话说到最后带着颤抖。
    陆咏春心疼得要命,用力地回搂着他,应允他:“好,我们不生女儿了,我们再也不生了,你别怕,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当年,产后发生羊水栓塞的时候,她很想睡过去的,盈盈不停地在她的耳边吵着她,不让她睡,就怕她一睡不醒了。当时的情景的确万分危急,连银狐都面色沉凝,可见她是九死一生的。
    她隐隐听到过宁致远在外面的吼声,叫着她的名字,求她不要离开他。
    想到他少年失去双亲,十五岁的年纪,既要守住父母留下来的巨额财产,还要抚养宁桐,好不容易养大了妹妹,帮妹妹寻了个好婆家,结果妹妹又死了。
    盼着找到小姨,找到了,小姨早就魂归地府,留下一个表妹章晓。
    章晓和慕娅便是他当时最在意的亲人。
    婚后,她也成了他最在意的亲人兼爱人。
    她不能离开他。
    她说不了什么话,当时的她太虚弱,只能紧紧地抓着盈盈的手,用眼神告诉盈盈:救她!她不想死,不想离开宁致远。
    “咏春,你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要想生女的事情。”宁致远很怕妻子会动手脚,偷偷地怀孕。
    咏春郑重地点头,“我保证,以后都不想了。咱们有一对儿子也够了,慕娅和成轩兄弟俩又亲近,像你说的,咱们就把慕娅当成女儿来疼爱。”
    得到妻子的应允,宁致远才松开手。
    垂眸,他锁着爱妻的脸孔,最后视线落到她的红唇上。
    头一低,攫住她的两片红唇,抵死缠绵一番,才松开她,手指爱怜地摩挲着经过他的滋润越发潋滟的唇瓣,低哑地说道:“咏春,谢谢你。”
    咏春笑了笑,再次扎入他的怀里,默默地拥着他。
    良久,她推开他。
    “好了,咱们回家吧,两个小家伙玩累了,回家后还得叫醒他们洗澡。”
    宁致远嗯着,不过还是在凑过来在她的脸上连亲几下,才满足地继续开车,载着他的妻儿回家。
    这对小夫妻不打算生女了。
    慕逸兄弟俩,最初的确也想着再添个女儿的。
    不过热劲过后,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咏春生子时经历的生死劫,那就像一盆冷水似的,朝兄弟俩当头泼来。
    慕逸的热劲当时就消退。
    慕宸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有了女儿。
    生不生都没事。
    两个人都是尝到过失去的滋味,如今重获新的爱情及幸福,又有麟儿在侧,心满意足了,其他的就不多想了吧,好好珍惜现在的幸福才是要紧的事儿。
    慕娅小朋友渴望大人们再给她添个妹妹的愿望,就此坠落了万丈深渊,今后不管她怎么软硬兼施地哄着大人们,都没有人再动过心。
    她注定了,这辈子是没有姐妹的。
    她注定了就算长大后,都是被几个弟弟当成妹妹保护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赵万庭开着章晓的车在街上游荡着,数次经过了龙庭大酒店,他都会停一下,但就是不进去。
    他要不要去找白水若?
    她瞧着口才不差的,应该不会被她的死对头欺负吧?
    谁叫她变成了老姑婆还嫁不出去,活该她被同学们取笑。
    与他何干?
    他们不过是曾经的相亲对象,他又没有相中她。
    而且她还把他的车开到树上去。
    赵万庭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就牙痒痒的。
    脚下油门一踩,他决定回家去。
    有人迎过来。
    本能地,赵万庭停下了车。
    定神一看,却是酒店的保安。
    看清楚车内的人是赵万庭,保安有点讶异地说道:“原来是庭少呀,我还以为是三少奶奶呢,这车不是三少奶奶的吗?”
    “我借晓儿的车子一用。”
    赵万庭解释一句,意识到自己想回家的,结果四肢不听使唤,他把车开到了龙庭大酒店的门口。
    算了吧,既来之,则安之,就当是进去看白水若的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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