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公交车突然停下,幸好车子里的乘客不多,而且,车子本身的车速也不快,所以,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直到林渊拉开车门走出去,还踩着油门的司机一脸懵逼,喃喃道:“这……难不成我是把油门当刹车了?”
    人民医院。
    林渊走下车,早已经等在门口的夜莺,便急忙应了上来。
    “她在这里?”
    林渊皱眉问道。
    夜莺摇头:“林柔儿并不在这里,她的养父在这里。”
    “养父?”
    林渊眉头一挑。
    “对。”
    夜莺微微躬身,示意他继续走,说道:“小姑子真的是个苦命人,唉……”
    林渊跟着她往里走,来到了一处四人位的病房。
    夜莺伸手指了指靠近厕所的病床,上面躺着个身形枯槁的老头,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枯白,面黄肌瘦,颧骨凸起,眼窝深陷,双眼虽然长着,可是全然无神,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打着吊瓶,可他一动不动,再搭配着眨也不眨的眼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怎么着了。
    “怎么回事?”
    林渊问道。
    “林柔儿,现今二十岁,五岁时林博收养,十八岁刚上大学,林博做生意破产,欠债三十万,林柔儿被迫休学打工赚钱,一年后,林博查出急症,急需要一笔钱救命,十九岁时,嫁给了昌州一小家族嫡系子弟沈柳书。”
    夜莺缓缓说道。
    林渊不禁捏紧了拳头,所以说,他在回到溪城时,林柔儿也刚刚被迫彻底放弃学业嫁人了。
    如果,那是他就找到了她该多好。
    “继续说。”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夜莺点点头,继续道:“沈柳书天生有隐疾,常年卧病在床,是个出了名的病秧子,林柔儿嫁入沈家,因为要了天价的彩礼并且没有带来嫁妆,所以在沈家过的并不好,不过,幸好沈柳书支持,她得以继续上学。”
    林渊听到这里,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看起来,林柔儿虽然并非是自愿嫁人,可至少嫁的是个良人。
    “所以,后面还有变故是吧?”
    片刻后,他问道。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此刻夜莺应该带他见的是林柔儿,而不是躺在病床上的林博。
    夜莺叹口气,说道:“的确是,不过,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是吗?”
    林渊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拿出一个香烟把玩,说道:“现在你可以说了。”
    “九个月前,沈柳书和林柔儿的婚房失火,两人虽然没死,可双双毁容。”夜莺说到这里,不禁闭上了眼睛,她都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林渊心痛不已,他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已经足够悲惨,可没想到,林柔儿的遭遇,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她现在……”
    “现在他们夫妻俩在沈家深居浅出,很少会离开沈家大院,具体的情况还不明朗。”夜莺顿了顿,说道:“我想,她的养父想必会知道更多细节。”
    “你做得对。”
    林渊顿了顿,说道:“是该先了解清楚,告诉影子,绝对不可轻易惊扰了林柔儿。”
    直接登门去见林柔儿,的确是能第一时间见到。
    可是,眼下的林柔儿是否记得自己是林家族人还不得而知,而且,他也担心自己的贸然之举会让对林柔儿的生活造成不好的影响。
    推开门,走进去。
    消毒水混合着其他味道,显得有些刺鼻。
    尤其是靠近厕所,这种异味更加明显,林博应该已经习惯,不过,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麻木,他连林渊和夜莺站在病床边上时,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林老伯,你好。”
    林渊开口招呼道。
    林博这才微微挪动视线,看向他,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我叫林渊,是林柔儿的堂哥。”
    林渊自我介绍道。
    听到这话,林博眼睛猛地瞪圆,死死地盯着林渊,过了片刻,才问道:“你……咳咳……你说你是谁?”
    林渊安抚他不要激动,然后微微俯身下去,说道:“我的原名叫林濳龙,是溪城林家的继承人,不知道林柔儿和你说没说过。”
    “她……说过……咳咳……”
    林博看着林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太好了,柔儿那丫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
    林渊微微点头,看得出来,林博对林柔儿的关爱绝对是真情实意,这老天爷到底还不算太糟糕。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
    林博下脸上的喜悦逐渐褪去,眼神再度暗淡下去,说道:“要不是我拖累,她……她也不会弄成如今这样,都是我这个当爸的错。”
    “别这么说。”
    林渊摇摇头,宽慰道:“我这个堂哥没有照顾过林柔儿,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些什么,可还是想说声感谢。”
    如果没有林博的话,林柔儿也许还会颠沛流离,过着无法预料的生活。
    而且。
    从影子的调查来看,林博从收养林柔儿以后就真的将后者当成了亲女儿看待,上私立学校,学钢琴,吃穿用度也没有半点苛刻过。
    如果不是他做生意失败,林柔儿的生活应该会很幸福美好。
    毕竟,做生意失败也不是他的错。
    生病住院,更不是他的错。
    林博一脸悲痛,说道:“我对不起柔儿,要不是我这个病拖累,她不会嫁给沈柳书,也不会因为火灾而毁容。”
    “唉。”
    林渊叹气,说道:“这并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都这样了,可我还是怕死,柔儿在沈家已经过的很艰难,还得为了我苦苦坚持。”
    林博又哭又喊道。
    当初林柔儿嫁给病秧子沈柳书时,和沈家签了个协议,是说只要她和沈柳书还是夫妻一天,沈家就得负责林博的医药费一天。
    正因为如此,林柔儿即便已经在沈家举步维艰,可依然没有离开沈家。
    就在林渊要说话的时候,旁边几个病床上的家属,便开口喊了起来。
    “吵什么吵。”
    “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好几个月都没人来看你一眼,这冷不丁有人来探望,就激动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是吧。”
    “当这里是私人病房,大喊大叫的还要不要别人休息。”
    “拖累自己女儿,还连累别人,真是缺德。”
    “这种祸害,最好早死早超生。”
    “真不知道这种人还活着干什么。”
    另外三床的家属聚在一起,朝着林渊和林博指指点点,虽然压着声音说话,可这么狭小的病房里,谁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渊脸色一沉,林博的病早就伤了内在,别说大声说话,能正常说话就已经很不容易,而他从进病房就压着声音,可就这样还被针对了。
    这还是有人在,要是没人在,只有林博一人的时候,这另外三床的家属指不定怎么欺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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