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九是那种飘荡之人。
    人一但入了江湖,就会有飘荡之心,想闯出一番名堂,闯出名堂后,想结交一帮志同道合的好友,过着豪迈的一生。
    没有了心上人的梅九,留在太平府唯一的原因,是报答梅玉楼之恩。
    身为梅玉楼唯一的弟子,尽管梅九没有习到梅家剑法的精髓,却也算是得到了武林的认可,特别是子午刀能够挫败群雄排名第二,与梅家也脱不了干系。因此,早有离开之心的梅九,却不能像梅五那般随意,他比任何下人更勤快,更忠于梅家。
    梅问天无人可用,幸好有梅九,子午刀可不好惹,一句话不对或许就会丢掉性命。
    对于太平府的大小官员而言,梅九是个杀神。
    曾孝的出逃,让梅家声望大跌,官员当中,也数曾孝是最智慧的,当初从南城投靠梅家,并得到了重用,而今却为五十万两黄金而跑了,甚至连林大官人一家老小,也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
    一帮不知死活的江湖人士冲进林家酒楼,哄抢着财物。
    “梅九来了——”
    有人大喊着。
    已经被钱财迷失了双眼的凶徒们,却听不见。
    甚至有人在问:“谁是梅九?”
    总管府的侍卫都是千里挑一的,甚至还有武人巷子的人,如九门提督爷,便是侍卫长,他带着弟子们投靠了太平府,维护着太平府的安宁。
    一番激战,提督爷杀了几人,抓了一帮小偷,五花大绑起来,跪在了林家酒楼面前。
    人们远远地围观着。
    “九爷,这些人怎么处置?”
    “杀。”
    梅九不想杀,但接到的命令就是杀,林大官人要杀,进入林家抢东西的人也要杀。
    手起刀落,提督爷的手下,快刀斩乱麻,将一干小偷砍杀,血流成河。
    武人巷已不如前,擂台荒废已久,武人们早就放弃了本行,甚至有人在快活楼当了龟公。
    鄢鬼七,秋布衣,徐九剑这些曾经能搅动江湖的人,都老实的做起了生意。
    梅九走在武人巷,腰间悬挂着梅玉楼的那把金梅剑。
    那是一把代表着权威的剑。
    梅摇晃着,像一头快出笼的猛兽,需要饮血。
    明明是子午刀,却要按照江湖的意思,配带着他并不喜欢的剑。
    刀与剑有所不同,刀直爽凶猛,而剑中庸之道。
    他慢慢地走着,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九爷,进屋坐会?”
    “九爷来了,从老家带了些干货,要不要尝尝?”
    “九爷,我陪你走段。”
    武人巷谁不知道九爷,那可是梅玉楼的弟子,是太平府最不能惹的人。
    普天之下,除了独孤雪,便是梅九,武功第二,但在南城,他就是第一。
    走着走着,梅九有些累了,便在雨采蝶的茶楼前停了下来,伙计们擦着凳子,端上了一碗凉茶。
    和别的人不一样,梅九爱喝雨采蝶的凉茶。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煮出来的菜,别有一番滋味。
    正在后厨快活的雨采蝶,急忙回屋换了一身衣服,打扮一番,像个要出嫁的姑娘,带着几分羞涩来到门外,坐在了梅九面前。
    “九爷,还没吃早饭吧?”
    “没,杀人呢,还没顾得上。”
    “张婶卤的东西可好吃了,要不来点?”
    “行,随便吃点吧,一会还得干活,温半斤酒。”
    “正好有坛女儿红。”
    武人巷有几百家门派,偏偏梅九选择了雨采蝶,令人羡慕,令人嫉妒。
    张婶店前,张大虎和花永春议论着。
    “神气啥,不就仗着那张脸。”
    “你瞧,这屁股蛮在的,应该很有弹性吧?”
    “这得问九爷,他肯定知道。”
    “她想嫁给九爷,门都没有,听说了吗,张家小姐给了定情信物。”
    “啥玩意?”
    “前几日张家老爷到太平府,大公子给定了亲事,张家小姐当场便给了手绢。”
    “哟,那这雨采蝶没戏了。”
    “做小啊。”
    “也对,她这番行头,做小最合适。”
    张婶切着牛肉,刀很快,手法娴熟,脸上却带着一种仇恨。
    张小姐便是她的堂侄女,要不是耍了手段,她哪在这开店,早就是富家太太了。
    吃着卤牛肉和卤猪脚,喝着女儿红,正午的阳光,倒也温顺了许多。
    雨采蝶已经倒了三碗凉茶。
    “你这茶怎么煮的?”
    “就是老茶,放了些薄荷和冰糖。”
    “我就说,怎么喝起来是冰凉的,还有一些甜味,这以好的东西,怎么不卖?”
    “他们不会煮。”
    “哟,还是独门之道,也对,有些好东西,没必要与人分享。”
    “九爷要高兴,每天我都煮给你喝。”
    “好啊,以后每天都到你这喝。”
    “我要走了。”
    “走,去哪?”
    “没生意,活不下去了。”
    “也对,鬼都没有几个,哪还有生意,你走了,我就喝不上凉茶了。”
    “有缘自会相见。”
    “有点道理,还有酒没,再来半斤。”
    “你不是还要干活吗?”
    “没事,不是有提督爷在嘛,再来半斤,又不是不给钱,今儿喝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喝上。”
    “只要九爷想,任何时候都喝得上。”
    “你这么好的人,怎么不找个人嫁了?”
    “我是寡妇,没人要。”
    “你男人是怎么死的?”
    “害了大病。”
    “那他定是个幸福的人,每天能喝上凉茶,还能喝上温酒。”
    “可惜他命短。”
    “为什么要走?”
    “大家都走,我留下来做什么。”
    “都走?”
    “是啊,老鬼,布衣都走。”
    “这就怪了,好好的为何要走?”
    “再不走,仗打起来,倒霉的还不得是百姓。”
    “打仗,打什么仗,我怎么不知道?”
    “西城要打过来了,你不知道,九爷是装不知道吧?”
    “是吗,我还真不知道,西城要打过来了吗,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
    “那是谣言。”
    “谣言,梅剑山庄的人都走了,怎么可能是谣言。”
    “谁走了?”
    “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
    梅九什么也不知道,他已经有好些天没去梅剑山庄了,梅问天有什么事,都会让他去办,他就住在总管府,就连张家小姐来,也是个意外,但他想不到的是,梅剑山庄的人会走。
    难道真的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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