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为梦家闹翻,难怪梦天南要来看泪痕剑。”
    当柳满楼把真相告诉梅春风时,他心中涌起一团怒火,梅剑山庄千年基业,就要被这小子毁之一旦,简直可恶之极。
    柳满楼宽慰道:“玉楼不是那种分不清对与错的人,这一次他是被同情心蒙蔽,他毕竟年少无知,要不是竹二公子帮忙,恐怕这次根本就回不来,他已经知道错了,咱们也不能再责怪于他,人总会犯错,说到底,都是父母考虑得不周全,最大的错误是我们,要是不让他去城里,或是一同前往,又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唉——”
    梅春风长叹一声,夫人的话,他不得不听,但胸中怒火,实在难平。于是,他决定去看看。
    老李见庄主前来,急忙从集市上买来熟牛肉和黄酒,又让夫人做了几道菜,热情款待庄主。梅玉楼和秋若伶则在一旁不敢说话。
    “老李,今年收成如何?”
    “托庄主的福,今年庄稼长势不错,改日定将租金送去。”
    “我今天来,不是来催租金的,就是想来看看。”
    “庄主是为公子而来,这为父母的,哪有不操心子女的,公子宅心仁厚,把秋家母女寄托在我家,是我的福气,只是这老姐姐的病,恐怕得找位郎中看看。”
    “他本事这么大,难道找不来郎中?”
    梅玉楼顿时羞红了脸,低下了头。
    秋若伶道:“梅庄主,你放心,过几日我们就走,不会麻烦梅公子的。”
    梅春风道:“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我给你拿了些盘缠,郎中之事,老李等下去办,费用我来承担,秋姑娘,望你包容这父母之心,梅家上百号人口,就悬在这小子手上,你们要不走,这梅剑山庄恐怕就要被夷为平地,这个人情,算我欠你的。”
    秋若伶道:“梅庄主太客气了,本是我欠梅家的,怎变成梅家欠我的,你放心,我再愚昧,也能听懂四五分,我不会连累梅公子的。”
    一番话,让梅玉楼无地自容,他想不到,平常和蔼的父亲,竟然对这可怜的母女下了逐客令。从李家出来,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着。
    “你喜欢秋姑娘?”
    “不是,我就当她是朋友。”
    “你要想找女人,明儿叫管家去给你说门亲事,万花楼是什么地方,那是南城最有名气的青楼,你带个名门闺秀来也就算了,你给我带个青楼姑娘,你让我们梅家的脸往哪儿放,玉楼,你不再是小孩子了,打打杀杀,为父不怪你,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能胡来,今儿我已经给了银子,从此之后,你便与她断绝来往。”
    “爹,我答应过秋姑娘,要带她回梅家。”
    “梅家是你的,荒唐,你说带就带,谁同意了,庄上的人,还是你娘,我是庄主,最起码的尊重要吧,我和你娘辛苦地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玉楼,那梦天南如此羞辱我们梅家,这是何故,难道你要把梅家的脸放到别人脚下去踩?”
    “不是这样的。”
    “行了,什么也不用说了,要带她回家,除非和我尸体上踩过去。”
    父子从此再无话语。
    次日,老李来找梅玉楼,告知秋母病危,梅玉楼便跟着出了庄,到李家两个时辰,秋母便没了气息,一番伤痛,在老李的操持下,买来一副棺材,请了几名阴阳先生,给秋母超度一番,草草掩埋在梅剑山庄的地盘。
    秋若伶披麻带孝,跪在母亲坟前痛不欲生,几番晕死过去。
    梅玉楼一直陪伴在其左右。
    庄内,管家早已通报秋母病逝之事。梅春风和柳满楼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儿子为秋母送葬,感激万分。
    “玉楼就像只迷路的羔羊,乱打乱撞,这个时候,你不能和他来硬的,得让他信服。”
    “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看,不如在集市上找个屋子,把秋姑娘安顿下来,玉楼定会感激你的用心。”
    “她在一日,咱们梅家就危险一日,用她一人换儿子的感激,太不值得了,我不能置全庄人的性命于不顾,要是那梦天南知道那姑娘在这里,肯定会来。”
    “你的担忧是对的,可咱们这儿子,就像失了魂似的。”
    “由他去吧,他早晚会明白我的苦心。”
    梅玉楼不明白。
    青楼的姑娘难道就不是人?
    梦天南就真的那么可怕?
    人心是肉长的,秋若伶如此可怜,卖身葬父,只为给母亲一个安定的生活,原本以为父母会理解这些,但面子胜于一切,胆小怕事,视诺言为狗屁。
    他守候在秋若伶的床边,看着她含泪而睡,轻轻地抚摸着她洁白无瑕的脸蛋,企图安抚她的忧伤,企图为她提供一辈子的安宁。
    “公子,庄主请你回去。”管家在门外轻轻地喊。
    梅玉楼颤抖了一下,答道:“告诉他,我不回去了,既然此地容不下我,自有容我之地。”
    管家道:“公子,你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庄主和夫人都很担心你,我就在外面。”
    一名管家,当然看不住楼玉楼,夜里,他将秋若伶抱起,从窗户跳下,拉了老李的马车,连夜而逃。
    次日,管家见屋内没了动静,便从门缝往里看,见没了人影,又听闻老李在寻找马车,估摸着公子已经走了,急忙跑回庄里禀报。
    梅春风冷冷道:“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柳满楼则骑着马追,追了十余里不见人影,便安排伙计四处寻找,只身回了庄。
    梅春风则喝着闷酒。
    “玉楼从小就有些自负,你这么说他,他肯定是要走。”
    “你倒怪起我来了。”
    “不怪你,他还是个孩子,在外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
    “他本事可大着呢,把南城闹得天番地复,你还怕他在外面受欺负。”
    “风哥,他什么也没带,吃什么穿什么,胆子再大,也得填饱肚子啊,你啊,和一个孩子斗什么气,也不知玉楼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就是赌气走走,饿十天半月的,还不回家。”
    “要真如你所说就好了,你们父子二人,就一个德性,谁都不肯退一步。”
    “行了行了,以后别再提他。”
    十五岁,梅玉楼开始闯江湖,带着个女人闯江湖。
    那个胆大包天义气行事的公子哥,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不惜与亲人决裂。
    那个看上去眉目间有丝忧郁的小男子汉,开启了传奇模式。
    只道是:
    侠骨柔情江湖汉,血肉连根把儿盼;
    春去秋来风雨过,门前铁树花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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