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点,作为一个医学系的老教授,冷教授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没见着过?什么半夜自动挪位置的大体老师,福尔马林里会转的眼球啦……最后还不是平平安安的解决了?
    他一身正气,身覆马列主义,高举科学大旗,是不怕这些东西的。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就是这个道理。
    冷教授假装没看见这两个女人,安安分分的去买老婆子想要的白砂糖,视若无睹的从她们面前走过,嘴里还嘟哝着‘太古的砂糖太贵,不如玉海棠的便宜好使’的时候,那两个女的又出现在了他的侧前方,她们柔柔地屈膝一礼:“还请先生随我们走一趟。”
    冷教授瞅了她们两眼:“不好,老太婆还等着我去买白砂糖烧菜呢。”
    “事出紧急,冒犯了。”二女对视了一眼,随即抬了抬手,冷教授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就像是被人装进了麻袋里头一样,随着一阵颠簸,人就失去了意识。
    其中一女带着冷教授的魂魄,另一女则是将冷教授的身体带到了一旁的公共长椅上坐下了,甚至还摸出了对方的手机叫他捏在手上,摆出了一个沉迷手机无法自拔的姿势,这才连忙带着他的魂魄跑了。
    冷教授再新来的时候,刚好是眼前的黑布被人取下来的时候,他眯着眼睛还未适应突然变亮的环境,就听见有人低声骂了一句:“……操。”
    冷教授:“……?”
    南时脸色苍白的躺在沙发上,头晕得昏昏沉沉的,还得处理眼前这位一看就很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的生魄。
    事情挺简单的,昨天池幽与南时逛到了几近天明才联袂回了酒店,于是池幽的调时差计划再度破产不说,连带着南时都睡了一整天,到了夕阳西下的时间才给太阳给晒醒了,看着豪华落地窗外漫天的晚霞直发懵。
    南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处于那种半梦半醒之间,困得眼睛睁都睁不开,他强撑着靠坐了起来,点了根烟醒醒神,等到抽完了……然后不负众望的吐了。
    晴岚等婢女听见南时房间里头的动静这才急急忙忙的冲进去查看,就见南时抱着个垃圾桶吐得天荒地老,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一种酸腐气,晴岚连忙上前给南时顺气:“少爷,您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南时的嘴唇都白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晴岚别拍了,扭头用矿泉水漱了漱口,这才虚弱的道:“……没事。”
    紧接着南时就狂奔到厕所去了,还连跑了三四趟,就差没当场和马桶合体成为马桶超人了。
    这下好了,连池幽都被惊动了,但他们出行并未带郎中一道,于是就出现了以上那一幕。
    绝了。
    南时摆了摆手:“老先生请坐,手下人不懂事,对不住您了。”
    “……这咋回事啊?”冷教授瞅着南时,还有点懵逼,手上却很自觉地翻看了一下南时的眼睛,见他虽然面色难看,眼球却未充血,也没有什么瞳孔涣散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池幽神色冷淡地坐在一旁,清河上前一步小声道:“还有劳您给我们少爷看一看,这是怎么了?”
    “哦……哦!”冷教授也没功夫纠结其他,瞬间进入寻医问诊的状态:“有什么症状?说说看,什么时候开始的?”
    南时实在是恨不得就地昏过去,他强撑着又道了声歉,这才道:“刚刚六点多才开始的,头晕,肚子疼,上吐下泻。”
    晴岚在一旁补充了两句南时的症状,冷教授听了之后不假思索的说:“昨天吃什么了?”
    倾影:“少爷昨天半夜12点左右用了赤豆小圆子,又吃了两颗馄饨,四个烤扇贝和四个烤生蚝,一个麦芽糖的糖画……”
    “等等!”冷教授打断了倾影的话,所谓一通通百门,中医的手段他也是学了点的,但没有他西医学得那么靠谱而已,他伸手搭了搭南时的脉,才道:“八成是食物中毒……吃得也太杂了点,就夜市那种生蚝扇贝的你也敢吃?小年轻的真不怕死……东西都吐出来了吧?应该没太大的问题,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池幽听到此处,嗤笑了一声:“他确实是不怕死。”
    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
    “我觉得也是……吃点药休息一下就行了。”南时也估摸着是海鲜不太新鲜这才中了招:“头晕……”
    “唤我有何用?”池幽不悦的看了一眼南时,居然甩袖回房间去了:“将少爷送去医院。”
    “是,先生。”仆婢们齐声应道。
    南时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快,把老先生送回去……别耽搁太久了。”
    冷教授刚想说什么,眼前又是一黑,这一回却是亮得非常的快,一眨眼他就坐在了长凳上,看着眼前已经亮起来的路灯直发愣。
    ……这是什么情况?
    冷教授刚想起身,却发现左右手都捏着什么物件,低头一看,左手拿的是他的手机,右手则是捏了一个莹润的玉镯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疑惑地看着手中的玉环,正想打量细看,突然之间一旁老楼的窗户打开了,他家老太婆从窗户里探出个头来:“老冷!你还玩手机!去买糖!”
    冷教授当即应了一声,将玉环往口袋里一塞,就急匆匆去买糖去了。
    ***
    所谓病来如山倒,南时平时连个感冒发烧的都没有,偶尔食物中毒一回还真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头刚刚吃了两颗肠胃炎方面的药,紧接着就发起烧来,居然还是个高温,将整个人烧得浑浑噩噩的,连带着池幽来看他都不知道。
    他又做了个梦,这个梦有点奇怪,他发现自己好像站在了一座山的巅峰上,往前看有一座山谷,山谷底端则是建了一所庙,外头有很多人捧着人高的香不停地磕头跪拜着。
    下一瞬间,他又距离山谷近了一点,眼前的景物瞬间放大,他能够听见那些人的声音了。
    “大仙保佑,让我生个儿子吧!”
    “大仙保佑,让我快点发财吧!”
    “大仙保佑,让我的病痊愈吧,我还没活够……”
    ……
    越是往下听,那些人的要求就越是奇怪,什么希望家里的黄脸婆主动净身出户、希望让老公早点暴毙、希望仇人全家出门被二百码直接撞得全家死绝的……不一而足。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南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下一秒,他距离庙又近了些,这才看清楚这座庙异常得奢侈繁华,四周雕梁画栋,屋顶鎏金,整座庙的框架都是用雪白的大理石构成的,四周悬挂了白纱幔,瞧着跟一下子就进入了剧组里那些神仙必备仙宫似地。
    上首有一个飘忽的人影,他抬了抬手,底下的信徒便一个接一个的进入庙宇中,将人高的香插入了香炉中,三跪九叩的讲述了自己的愿望,在供案上放下金银珠宝,再丢下圣笅,若是呈现一阴一阳就欣喜若狂的离去,有些人连丢三次,都是双阴或者双阳,就又哭得仿佛死了亲爹妈一样依依不舍的离去。
    南时站在庙宇门外,静静地看着。
    直到有一个人推着一个有半人高的笼子进了来,将里头一对绑着红绸的童男童女摆到了供案上,那一对童男童女像是睡着了一样,任由他们摆弄成了打坐状,那男人见童男童女摆好了,便跪下三跪九叩:“请大仙救我家小儿子的性命,事成我再敬献一对童男童女……”
    圣笅丢下,一阴一阳,男人满脸都是笑意,又往供案上扔了许多成捆的人民币后就走了。
    上首那个人影走下了神座,漆黑的阴影触碰着童男童女的头发:“……上好的血食……”
    “……让刘长寿去办这件事。”
    殿中有白衣人应了一声事,后头有民众面露狂热:“大仙,是真的可以换命吗?!我想换命!我想换命!条件您随便开!”
    第137章
    南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胸口急速起伏着,喉头动了动,紧接着就扑到了床外面扯过了垃圾桶吐出来了几口又苦又涩的水。
    “少爷?!”守在一旁的晴岚一惊, 就立刻冲了过来,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怎么又吐了?您哪里不舒服?”
    南时又吐了几次, 接过了晴岚递来的水把口漱了, 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是他承受能力太弱,而是面对着两个年仅八岁的小孩跟果冻一样被人在手臂上咬了个口子, 便将一身血肉内脏给吸了个干干净净这种事情, 正常人都会觉得恶心想吐的。
    那个梦他走到最后, 就站在了供案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如何享受供品的。
    这什么大仙是蚊子成精吗?
    “好些了?”池幽立在门外看着南时吐完,眉宇微凝, 不悦的说:“郎中怎么整治的?”
    清河低垂着眉眼,方才南时发烧的时候已经把南时送到医院去检查过了,医院那边确实是说没事了, 他们才敢带着南时回来休息,谁能想到南时一觉起来还是呕吐不止?
    “山主息怒, 王先生就快到了。”王先生是供职于池幽家的郎中, 因着还有几个月要高考了,他专心给人当老爷爷这次就没跟来, 刚刚发出消息对方已经加急从鬼道过来了,但b市和s市中间到底隔得远,一时半会儿也是到不了的,这才有了冷教授这桩子事儿——主要是对方住得近, 又是王先生的朋友。
    池幽方一进门便被屋子里的酸腐气冲得皱了皱眉头,身后的仆婢们上前, 该开窗的开窗,该给南时换衣服被褥的换衣服被褥,南时抬着酸软的手把已经被汗给浸透的汗衫换了下来,虚弱的道:“见过师兄。”
    池幽打量了一眼南时的身体,三两步便坐在了床沿,抬手握住了南时的脉门,冰凉的指尖一触到他微湿的皮肤便忍不住皱眉:“还算平稳,阿南,可有哪里不舒服?”
    南时摇了摇头,抬手将干净的睡袍换了上去:“你们退下……师兄,我刚刚做了个梦,感觉不太好。”
    仆婢们纷纷屈膝退了出去,池幽凝目看他:“接着说。”
    “大概就是一个搞淫祀的梦,那什么大仙是蚊子成精,硬生生吸干了一对童男童女,还强奸了两个求子的妇人。”南时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简单说了下梦的内容,抬眼看向池幽:“师兄,是预知梦吧?”
    池幽若有所思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南时抿了抿唇:“我觉得是,但是又觉得不是。”
    “既然不确定,何不问一问?”
    南时看着池幽幽深的眉眼,下意识的就荡出了一丝笑意:“我这不就是在问您吗?师兄。”
    “问我又有何用?”池幽挑了挑眉,心中却莫名有些舒服。
    问他而不问天。
    池幽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南时这张狗嘴有时候确实很会说话,也……太会说话了些。
    南时则是意识到自己有些糊涂了,果然是刚刚发了烧,大脑都有些木了——确实,问池幽有什么用?难道池幽还能算他不成?问他还不如自己算一算,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南时刚想要下床去找铜钱,却被池幽按住了腿:“用洛书秘图。”
    南时哪里都很好,偏偏就不爱用洛书秘图,总是喜欢去简就繁,也不知道他这习惯是怎么养出来的。
    “是。”南时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池幽为什么要让他用洛书秘图……这玩意儿不是很麻烦吗?用铜钱多简单啊,哗一撒,是、否两个选择立刻就一目了然,但既然池幽说了,南时也就屈指凌空一点,顿时一张硕大的洛书秘图展了出来。
    南时仰头看着密密麻麻不停旋转的八卦图,第一次感觉被自己的东西给绕的头晕,他勉力睁着眼睛打量着秘图,半晌之后无奈的看向了池幽:“师兄,我有一问。”
    “你问。”
    南时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儿,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而且总觉得自己说了得挨打,他伸手轻抚了一下眼下的小痣,气虚的说:“这……应该怎么看?”
    池幽定定地看了看他,果然笑了。
    应该是被气笑的。
    “这便是你不爱用洛书秘图的原由?”池幽问道。
    “……”南时很想回一句‘不然呢’,但是他怂,他不敢。
    池幽垂首掸了掸衣袖,身体微微一侧,到了南时的身边,平心静气的道:“平日你……罢了,出门在外,不与你计较,待回家了与你算这笔账。”
    南时缩了缩脖子:“师兄,我错了。”
    “没有下次便是了。”池幽淡淡的应道,抬手便捉住了南时一手于洛书秘图上一划,瞬间整片秘图上的星辰便震动了起来,南时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有啥意思。
    池幽天看他神色就知道南时的盲点在哪里,又忍不住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教的有问题,怎么南时把高端学法学会了,日常应用就不会了?
    他本来是想教南时的,但是仔细一想以南时的天赋不可能没发觉,便没说——今日一看,叫他看出来了,这不争气的玩意儿,八成是从未想过要在日常中使用它。
    星辰震颤,落下了无数碎芒,池幽轻声道:“洛书秘图若是只能修改人的命数,也就称不上是招摇山不传之秘,以自身的八字起卦,虽说看不出详细的来,但大致还是能分辨的。”
    秘图再变,此刻便是以南时的命盘为基准,形成了一张全新的秘图。
    南时突然幽幽的说:“师兄,您不是说让我没事多算算自己吗?”
    池幽头也不回的轻笑道:“唬你的。”
    算人不算己,这个‘己’其实是包含了自己和己方两个意思的。南时算不出亲近之人的命数,其实算自己的小命数也不太准,大命数因着命盘摆在这儿,却还是能看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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