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想在问,后头一个看着像是首领的喝了一声:“快走!他跑不远!”
    那人松开手,周仁一个不稳就往后摔去,恰好就摔在了草席上——那就是刚刚那个西服男躲的地方,那男的现在被他压在屁股下面,亏得刚刚他收拾的时候在上面垫了几个木板子,应该看不出什么。
    周仁这么一摔,几个杀手也放下了怀疑,连忙转身往巷子外面追去了。
    等到他们走远了,周仁这才拍了拍草席:“行了,快出来,他们走了。”
    那西服男才爬了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看也没看就塞给了周仁:“小兄弟,谢谢你。”
    说罢,他就敲开了另外一户人家的后门,里头冒出个人来,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对方看见周仁瞳孔一缩,比了个手势,西服男摇了摇头,推着人进门去了。
    这手势周仁认得。
    他也算是久经江湖,这个手势的意思是:要不要杀人灭口。
    一股凉气从周仁背后冒了出来,周仁不敢多想,低头打开钱包一看:里面有一沓十块钱的纸币,还有好几个银钱……这些,足够买好多补药了。
    他紧紧的捏住了钱包:那个老道士不是骗子……?
    这事儿太过玄乎了,周仁不敢多想,他将钱币都掏了出来,将空了的钱包抛过了墙头,为了防止他们再回来,还特意用草绳捆了点破木条走。
    等他再回到桥洞,那老道士的果然就不见了踪影。
    第53章
    “陆哥!”一个巡捕凑了上来, 在陆洗风耳边说了什么,陆洗风陡然紧张了起来,又随即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要是真在我们辖区上出了事,谁都没有好果子吃。现在人在哪?”
    “被兄弟接到巡捕房了。”
    “怎么了?”贺理才也凑了过来, 刚想问问什么事儿, 远处的天空就传来一声尖锐的二踢脚的响声,冯老六一听那声响, 就自觉晦气的啐了一口, 放下了手里的姑娘。
    “行了, 这娘们我不要了,陆巡捕,还有什么事儿不?没有我可就走了!”冯老六说道。
    “你做梦!闹这么大的事情还想走?”陆洗风亲自上前, 一瘸一拐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冯老六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非常主动的把双手伸了出来, 并在身前。
    陆洗风掏出手铐把人给靠了:“跟我们走一趟吧!哦对,还有那个姑娘, 你也跟着我们走一趟。”
    小姑娘迫不及待的应道:“好的好的, 能不能帮我通知一下我爸?我知道电话。”
    “……你家里有电话?”贺理才忍不住反问道,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该问这么多:“可以。”
    很快一行人就被带回了巡捕房, 普一进门,就见到陆洗风的位置上坐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见到他们回来了,起身和他们握手:“我是戈煜, 这次多谢你们,还好巡捕来得及时, 没让贼人得手。”
    陆洗风和对方握了握手:“戈部长,您好,您先坐一会儿,我们先把冯老六送进去,稍后我们送您回家。”
    “哎,好。”戈煜说着把路给让了出来。
    冯老六被拽着往审讯室里走,路过戈煜的时候狠狠地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就像是饿狼一样,带着令人悚然的恶意。戈煜抑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露出了一个官方性质的温和笑容,还向对方点头示意。
    冯老六脚步停顿了下来,思索着要不豁出这条命去把这个人给弄死在这里,却又觉得不划算,还没权衡好的时候背后就被巡捕用力推了一把:“看什么看,走!”
    他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放弃了这个想法——白哥的命令是重要,他这个作为小弟的,自然应该尽心尽力给大哥办事,这回他负责吸引巡捕的注意力,他做到了,回头白哥要怪也是怪动手的那帮人,怪不到他头上。
    他豁出命把人弄死了,白哥是满意了,但又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他老娘老婆以后怎么生活?抚恤金还得看白哥的良心,怎么能和自己这个顶梁柱撑着相比?
    划不来!
    冯老六被推到了审讯室里头坐下了,这个量级的大哥,得陆洗风亲自来审,他是不给面子的,其他巡捕到底没根没底,不好和人硬刚。他把门一关,对戈煜道:“戈部长,您急着回去吗?”
    戈煜摇了摇头:“不急,我家里也在派车过来,回头车到了咱们一起走。”
    “行,那也安全点。”陆洗风点了点头就进去了。
    其他巡捕殷勤伺候着这位大人物,贺理才见状就跑到外面叫了一担子酒酿圆子,今天大家都累得慌,都吃个下午茶垫垫,刚好也能讨好一下这位戈部长。
    贺理才取了一碗酒酿圆子,趁着大家不注意就溜进了牢房里:“北道长?您睡了没?”
    南时早回来了,闻言就掀开了被子坐了起来,对着他招了招手:“小贺,你们回来了?”
    贺理才抽了块毛巾垫在碗下,小心翼翼的送到了南时手上:“对对我们回来了,您说没事还真就没事……外面都在吃酒酿,我给您端了一碗。”
    “你有心了。”南时端着碗也不急着吃,低头一嗅:“还烫着。”
    “哎!您喜欢就好!”贺理才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见南时不动,又问道:“您怎么不吃呀?酒酿趁热了才好吃。”
    南时微笑着说:“卦象上说,你有事问我。”
    贺理才闻言一怔,随后就是背脊发凉,他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您……您还真是神了!”
    “那我可就问了……您刚刚不是说有贵人相助吗?您说的贵人到底是哪个啊?”
    南时用下巴指了指门外:“已经出现过了,不信的话,你去问问那个胸前放了支笔的人。”
    “胸前放了笔?”贺理才喃喃道。他们巡捕的制服胸前也是有口袋的,好几个文职都喜欢在胸前放一支笔,方便。“应该有好多个放笔的人,我应该问哪一个?”
    “你去了就知道了。”
    贺理才咬着牙应了,出门去看,只见几个做文职的现在都捧着碗吃酒酿,胸前都不见有笔,他忍不住上前问道:“哎?你笔呢?”
    对方努了努嘴:“干嘛?桌上呢,要用自己拿。”
    “不用,我就问问。”贺理才接着去问下一个。
    “神经。”
    贺理才问了一圈,发现笔不是放桌上了就是塞口袋了,居然真的就没有人放笔。他额尖已经冒出了冷汗,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回头,眼神落在了整个办公厅里唯一一个外人身上——戈部长。
    他的胸前放着一支金色的钢笔,看着就知道很是名贵。
    贺理才死死地盯着那支钢笔,他可以确定北道长没有见到戈部长,他根本就是个瞎的,就算是听见了又或者其他什么,也控制不了别人不在胸前放笔!
    他的目光才过明显了,戈部长看向了他,纳闷的问道:“……怎么了?”
    “哦……哦没事!”贺理才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有点好奇您是怎么从那几个歹徒手上逃脱的。”
    戈部长摇了摇头说:“也是走运,遇到了个仗义的小兄弟……不多说了,回头被人知道了他得倒霉。”
    “原来是这样。”贺理才艰难的说,尽量不让他看出他脸色不对劲:“您真是运气好!”
    这贵人原来是说这样的贵人!
    要是戈部长在他们的辖区里被人杀害,那陆哥肯定要吃大瓜落,别说是升职加薪了,不给革职查办就很好了。
    这北道长真的是个神人啊……贺理才一拍脑袋——对,不能给人就这么关着了,这么有本事的高人怎么好一直关在牢里?他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取了钥匙就把牢门开了,扶着南时走了出来。
    “哎?贺哥?这位道长还没审过吧?陆哥叫你放的?”有巡捕问道。
    “害,我这不是看有人马上要进来嘛!北道长又没犯什么事儿,年纪又大了,趁早放出去比较好。”贺理才说着,一手提着南时的上书‘北半仙’的幡子,一手引着南时一路出了门子。
    他叫了一辆黄包车付了钱,给得足足的,他问道:“北道长,您跟黄包车说您家里在哪就成了,他会给您送到家的,钱我已经付过了,就是出城都足够,您可千万别客气。”
    “对了,以后我要是想找您问事儿,我应该去哪找您啊?”
    南时捋着胡子,说:“我们有缘,自会再相见的。”
    “行!我知道了!”贺理才拍了拍车夫的肩膀,仔细的警告了一番,这才放了人走。
    戈部长见贺理才送了这么个仙风道骨的老爷子出去,就问旁边的巡捕:“这老爷子犯了什么事儿啊?怎么关在牢里?”
    “小事,没有道士证,就给陆哥给抓进来了。”巡捕望了望左右,小声的说:“和陆哥呛了几句就给关着了,陆哥说叫他长点记性。”
    “您别说,这北道长还真有点本事,您看见陆哥那个打了石膏的手没?说陆哥有血光之灾还真有血光之灾,陆哥不信邪,您猜怎么着?当天晚上就摔了个马趴!还有贺哥……就是送道长出去的那个,说他要破财,那晚上和陆哥一起摔了,陆哥的车没事,他的车给摔成了稀烂。”
    戈部长若有深思:“这么厉害?那怎么没听说过他的名号?”
    “您也信这个?”巡捕有些惊讶的说:“我也没见过他,问了乡邻说是最近才来s市的,他算命特别有意思,其他算命的就死命问人要钱,怎么着都得五毛一块的,他就要一毛,这一毛还得买了馒头散给乞丐……”
    他说到这里感觉自己有点说的太多了:“您看我这……一说起来就停不下来了,对不住。”
    “没事。”戈部长摆了摆手:“这种事情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也信一点。这几天这么倒霉,回头我也找个先生给算算。”
    巡捕犹豫了一下,凑上前说道:“我跟您说,我们刚刚出去的时候就看见贺哥跑过去问北道长,问陆哥去会怎么样,他说会遇见贵人相助,咱们都知道那个冯老六就是个样板戏,这贵人应该叫您撞上了……您要是真想问,我还真就推荐那个北道长!”
    “那我应该到哪去找他?”
    “乡邻说他最近都在这条街上,每次都是在前头那个桥洞里。”
    ……
    ***
    其实本来南时还想在蹲两天的,但是自觉告诉他陆洗风那边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再留着也没有什么好结果,就干脆的走了。
    黄包车将他带到了新买的宅子那头,这会儿装修已经装了一半,内院已经好住人了。晴岚得知他回来,急急忙忙的奔出来给南时行礼:“见过……老爷。”
    黄包车夫看了看宛若大家闺秀的晴岚,又看了看南时,有点惊讶的记在心里,扶着南时下了车就一溜烟的走了。
    南时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进了门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貌,本来下意识的想给晴岚做个鬼脸,想起自己的人设又硬生生忍住了:“近日家中可好?”
    “禀少爷,一切都好。”晴岚跟在南时身后,道:“山主正在内院书房等您。”
    “我师兄到了?”南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沉稳一些,直直的就往书房去了。
    池幽数百年不现人间,此时一来,难免觉得有些新奇,此刻正把玩着一只怀表,听闻南时回来了,便示意清河请他进来。
    他刚刚算了一卦,纵然有南时的四柱八字在手,他的卦象大半都被迷雾所遮掩。
    这就说明了南时与他非亲即友。
    “南时拜见师兄。”南时入内,宽大的外袍飘摇生风,池幽见他眉目隐隐含笑,虽还见沉稳,却有一股子意气风发的意态:“进来过得不错?”
    “是。”南时浅笑道:“我刚得了一壶好酒,师兄可愿与我同品?”
    池幽看得越发满意,年轻人,就是要沉稳而不失意气,若是一味沉稳,却也不太好:“可。”
    第54章
    这话南时一开口就后悔了, 然而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硬着头皮上的结果就是喝多了,但是为了保持自己沉稳且不失意气的人设, 南时还是尽力控制着自己的嘴不一秃噜说点什么——对于容貌,他还是有信心的。
    想当年他南时好歹也是黄土县赤水乡莲花沟子隔壁三流技校1里的一根校草, 再加上汉服加持, 就是三分颜色也能衬出一身风流出来,只要嘴皮子不坏事, 一切好谈。
    “师兄, 你算尽天机, 可曾有算出这样一日?”南时一手撩袖,另一手则是取了炉上温温的黄酒,也不等池幽答话, 便散漫的看向天际:“要是今天有雪就更好了。”
    池幽似笑非笑地动了动嘴唇:“为何要有雪?”
    “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2”南时的眼睛落在了一旁的小火炉上,烧得熏红的碳上蒙着一层银霜似的灰烬, 铜壶取走后碳火便接触到了微凉的空气,发出了细碎的响声。

章节目录

被迫营业的算命先生日常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曲书屋只为原作者青衣杏林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青衣杏林并收藏被迫营业的算命先生日常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