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服和黑衣服的,就差你们了,速度快点!”片警又叫道。
    那两个人仿佛没听见似地,就这么僵直的坐着。
    一阵寒风拂来,吹得大家不禁的打了个冷颤,给南时登记的片警搓了搓胳膊,喃喃道:“没听说今天下午降温啊……”
    南时也被吹得哆嗦了一下:“天气说变就变。”
    “可不是吗?”片警的同事回了一句,南时和过杏仙是一块的,过杏仙是举报人,基本是没多大的嫌疑的,片警什么人没见过?这两个一看就是两个挺好的新世纪小青年。他拿着自带的茶杯灌了一口热水,和同事道:“我去把那两个叫来,你先弄着,早点弄完我们也好早点回局子里去。”
    南时笑了笑,把最后几个数字填完,刚想起身,只听后头惨叫了一声,还有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只见刚刚去叫人的那个片警摔倒在地上,明显是起不来的样子,他的手有点颤抖,但是还是在极力镇定下来:“……你们两个,把你们的正面漏出来!现在是在办公事,不要开玩笑!”
    有两个片警冲了过去,把人扶了起来:“怎么回事?老柳你怎么摔了!”
    柳警官咽了口口水,挣扎开他们,自己站稳了:“没事,这两个年轻人在搞奇装异服,把我吓了一跳。”
    今天这场景够诡异了,还有人搞变装,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
    南时突然脸色煞白的站了起来,一手就把过杏仙往外推:“走,快走!”
    “南小时你干嘛!”过杏仙也没闹明白南时想干嘛,有些奇怪的看着那边两个人:“怎么了,不就是两个人嘛!”
    “瞎了你的狗眼了你看那是人吗!”南时忍不住骂道。
    婚事和白事本就是有极大的煞气,但是总体来说喜煞影响范围要小一点,没有白煞那么有口皆碑。家中老人应该都关照过小辈,遇到有人出殡,小孩子都要躲到一边不准看,如果是家里办白事,棺材抬出家门的时候小孩子也要躲到屋子里去,这就是在躲‘煞’。
    同款的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年纪太大的老人也要避开这些。尤其是伴侣出殡,还活着的那个千万不能送,容易让‘对方’起留念,带着老伴一块走。
    但是所谓的‘煞’并不是特指某些鬼怪,南时更相信它只是一种特殊而弱小的气场,当‘煞’遇到了同样不稳定的气场的时候,就容易互相影响——比如小孩、老人这样的。
    但是面前这两个,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喜煞和白煞,它们是更具体化也是更凶戾的存在——在参与别人的喜事的时候死去的人、参与自己的婚事死去的人化成的喜鬼和丧鬼。
    在南时老家有这么个说法,如果参加喜事的时候如果看见一个浑身穿黑、满脸苦丧,孤零零坐在角落的人,千万就要当做没看见他,否则你就被丧气鬼盯上了。同样的,如果参加白事,遇到一个浑身穿红的人,也千万别搭理他,最好赶紧跑路。
    这两种鬼的煞气极大,一个是在自己最幸福的时候死去的鬼,一个是在别人最幸福的时候自己死去的鬼。
    同样都是阳气低气场不稳的人撞上,撞上白煞喜煞或许还有救,撞上喜鬼和丧鬼,那重则殒命,轻则去庙里住一辈子吧。
    最恐怖的在于,这两种鬼是完全无法交流的,他们内心已经被怨恨和遗憾侵蚀殆尽,想的只有杀人,让别人也来尝尝他们的痛苦。
    别问南时为什么知道这两种,问就是他师兄给他科普过《遇上别管快跑的鬼怪百科大全》。
    原来今天的劫数是应在这个上面,红白两事一起办,新娘子本人都是厉鬼了,招来喜丧鬼也在情理之中——就是运气也太差了!
    鬼新娘的存在,无形中已经压低了在场众人的阳气,刚刚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寒风,估计也是喜丧鬼在捣乱,有意吹弱人的三顶阳火。
    喜丧鬼本来就只有阳气低的人才能撞见,三剑合璧,全村人一起撞了一起倒霉也说得过去!
    虽然南时已经克制住了音量,却见那两个人的身体微动,看样子像是在‘看’南时。
    倾影上前了两步,挡在了他们之间,掩去了他们的视线:“少爷、过少爷,还请随奴婢离开,奴婢在,它们不敢对少爷下手。”
    “这是什么?”过杏仙不解,南时却快速道:“别问,快走,要命的东西。”
    过杏仙不懂这个,但是他懂看人脸色。南时脸色惨白,倾影一脸严肃,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南时点了点头,他一手还在不停的推过杏仙,想让他快跑,自己却还站在原地不动:“有没有办法……让大家都出去。”
    倾影微微一屈膝:“少爷,命数天定,不可擅自更改。”
    南时咬了咬牙,拔腿开始向外走,这种鬼的能力极强,倾影一人双手难抵四拳,他不能留在这里当猪队友,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能带走一个是一个!
    倾影又道:“少爷无须担心,这些官差人多势众,阳气鼎盛,正气凛然,喜丧鬼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他们,应无丧命之忧。”
    “我知道了。”南时拉着过杏仙出了门,低声道:“你快去找你干爹,跟他说有人来他地盘上撒野来了!让他赶紧来教训他们!”
    过杏仙傻眼了:“你说啥?这能管用?”
    “能!要是你干爹不管,你就抱着他的树干哭!说他们盯着你,说要杀你!”南时催促道。
    “……???”
    “快去!”
    过杏仙点了点头,飞一样的跑了,在外守着的片警们听见里面声音不对,便走过来问南时情况,还有几个人要走进去。此时他们人越多,就越安全,南时就道:“有两个人不配合合作,好像要动手了,我就赶紧出来了!”
    “什么?还有人敢动手?!”片警们一听,当即就进了去。
    南时看着他们的背影,焦躁的在来回踏步:“倾影,有什么治他们的办法吗?逼退他们也行啊,人家片警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干的最累的活,来匡扶正义没道理还要他们大病一场的!”
    倾影摇了摇头说:“禀少爷,若是过少爷能请得杏华仙到场,或许还有些希望,若是奴婢一人,保两位少爷平安已是不易。”
    正经修炼的厉鬼和被怨气侵蚀的是厉鬼是两条路子,相当于正道和魔道之分,一个老老实实稳步上升,一个瞬间膨胀危险和凶险并存。
    喜丧鬼已入魔道,就是个普通女孩子拿着刀乱挥乱砍,一个受过训练的警察都不一定能毫发无伤的抢下来,更何况这种本就有修为的厉鬼。
    “……”
    ***
    院内。
    片警们盯着那两个人,不知为何感觉自己越来越冷了。
    寒风呼呼的吹,吹得捂在加绒靴子里面的脚指头都冰凉了。
    “你们两个,把脸露出来——请配合调查!再不配合调查就别怪我们把你们带进局子里!”有人叫道。
    那两个人慢慢地动弹了,他们转过身,背面的背面……还是背面。
    几个片警都给气笑了:“把脸都露出来!身份证交出来!”
    有个年轻片警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要是女的,也太平了吧!”
    喜丧鬼伸出手,动作缓慢的把头发撩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面容。他们俱是满脸苦丧晦涩,死死地盯着片警们,沙哑的道:“……你们能……看见我……吗?”
    “什么看见不看见的,两个大活人坐在在这里,我们怎么可能看不见!”
    “活人……我不是……活人……嘻嘻……”最后两个字就像是从齿缝里冒出来的,让人听着头皮发麻,一个年纪大的片警知道有点不对了,伸手拿着自己臂上的国徽往前一怼:“放尊重点!配合调查!”
    “姓名!家庭地址!电话!身份证!”
    其中红色衣服的喜鬼突然消失了,再出现后,他就站在老片警的身后,手臂往他的肩膀上一拍,老片警下意识的一扭头,下一秒,他就昏了过去。
    “嘻嘻……还有……好多……”
    “好多人……一起来……死啊——”
    片警们瞬间抽出了警棍:“我警告你们,不准再过来!老五,去看看州哥怎么了!”
    “死啊~——!”喜丧鬼说着,满院子里都充斥着这个他拖长的调子,让人不寒而栗。
    “警告你们,别过来了!”有人大吼道
    下一秒,丧鬼出现在了他的背后,他也昏了过去。
    片警们知道大事不妙,背对背围成了一个圈,警惕的望着周围,生怕又从哪个角度冒出来了。
    “死~啊——!”
    又是一声,那个‘啊’字还没完,墙外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冲天响的鞭炮声。
    紧接着,一个正义凛然的调子强势打断了喜丧鬼的声音。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喜丧鬼仿佛听见了什么大恐怖的东西一样,惊叫着开始往声音相反的反向退去。
    院外,南时拿着打火机点了鞭炮,就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别说,手机还是国产的好,音量倍儿大!再加上不知道谁扔在外面的便携扩音喇叭,保证半个村儿都能回荡着我朝人民的心声!
    不是要阳气足,正气大吗?
    找遍全兔朝,都没有比这更有正气、更阳气足的声音了!
    第24章
    过杏仙冲到了杏华庙, 连拔钥匙的手都在颤抖,进门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没扑倒在杏华庙的门槛上。
    南时的嘱托他记得贼拉清楚, 连滚带爬的跨过防护栏,抱着老粗的杏树枝干开始哭:“干爹, 救命啊!我在去参加白事的时候看见一个浑身穿红的鬼, 好吓人啊我是不是要死了!!!”
    “干爹我基友南小时说有人来抢你的地盘了,跑到您的地盘上来撒野, 呜呜呜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了你让我躲一会儿, 我怀疑他们追过来了。”
    “还有个穿白色衣服的,前后都没有脸,我要死了, 我要是真死了回头让我外婆把我埋您树底下吧!!!这他妈也太吓人了!”
    微风吹拂,杏树摇曳,沙沙作响。鲜红的花瓣在空中旋转着慢慢飘落, 落在了过杏仙的肩头上。
    他嚎完才感觉自己腿软了,便靠着树干坐下了, 倚在树干上喃喃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干爹,您要是能听见, 就赶紧去救一救南小时吧,他一个劲的让我快跑,说直到他来找我之前让我不要出杏华庙,我就觉得您肯定也有灵, 干爹,求你了……”
    南时面对着厉鬼尚能谈笑风生——当然怕还是怕的, 只不过熟了也就好了。
    那两个鬼让南时身边的小姐姐倾影都如临大敌,他悄悄问过鬼新娘,妹子说倾影一个能打她十个,可想而知这两个鬼到底有多恐怖。
    “那边还有好多警察,他们也有我们村儿的,小时候也给您上过香磕过头的……”
    杏花如雨,落得他满头满身,几片花瓣正正好好的落在了过杏仙的眼睛上,他下意识的伸手去取,手指放触碰到眼睑,却叫人按住了手。
    有一个人温温柔柔的环抱着他,微凉的手掌覆在他的眼睛上,将他的视线遮去了。过杏仙肩头一沉,像是被人用下巴压着的感觉。
    对方在他耳边叹息着说:“好了,我知道了。”
    “别怕,阿云。”杏华仙抱着他,头亲密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南时是池山主的亲传,不过是两个喜丧鬼,若真能出事,池山主不如去再去自尽一回。”
    过杏仙一时语塞,结结巴巴的说:“你……我……”
    “别怕,我是你干爹。”杏华仙看着他因为疯跑了一阵而有些泛红的耳朵,唇瓣微微上前,却到底没有触碰,只是说道:“你见过我的,别怕。”
    “嗯……”过杏仙应了一声,他的一手还被压在杏华仙的手底下,另一手敷了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腕:“那干爹,你能不能去看看……求你了,南小时是我室友,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可以。”杏华仙答应了下来:“你在这里,不许出杏华庙,等我带你朋友回来,知道吗?”
    “知道,我一定不出去!”过杏仙立刻答道,生怕回答得慢了让杏华仙改变主意。
    下一刻,环抱着他的人就消失了,他的背部触碰到了坚硬的树干,因为时间的磨砺,树皮早就变得温润得像一块玉一样,过杏仙也不知道怎么的,回过身抱住了树干,心下安定了下来。
    原来他干爹真的存在啊……南小时真没有骗他。
    声音好耳熟,他一定在哪听过。
    为什么他就不记得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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