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爷。”晴岚没忍住抿唇一笑,旋身去取了南时自己备的云南白药给他上药——有刚刚那么一丁点儿临霜膏,这点小伤也该好了。
    被清爽的云南白药一喷,胳膊上火辣辣的痛瞬间消弭无踪。南时神清气爽得舒了口气,戳着平板道:“对了,我有个事儿要问你。”
    晴岚正想要收拾东西出去,闻言便停下了脚步,恭敬的道:“少爷请问。”
    南时搓了搓手指,小声问道:“我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想问问现在下面物价怎么样啊?我今天给师兄烧得一包元宝,我看着感觉挺多的,但是万一通货膨胀只够买一碗面,那我就很尴尬了。”
    “我爹妈爷爷还在下头呢,万一真不值钱那我再烧点?直接烧纸别墅丫头啥的有用吗?”他也不是什么龙傲天,父母去的时候他还小,当时的生活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是大致也不算很苦,但也不算是特别宽裕,父母总是忙忙碌碌的在上班。
    要是烧纸人纸别墅真的有用的话,他这个不成器的崽也能让父母享受一下——嫩模会所够不上,但是搞两个丫头洗脚捶背的总是可以的。
    这还是南时第一次问起‘下面’的事情,晴岚自然是知无不言:“少爷放心,自然是够了的——奴婢无事的时候也了解一下物价,一锭银锭子大概约等于现世三百元的购买力。”
    “银锭子也讲究成色,以心意为上佳,只不过这些对于少爷来说不大好分辨,待少爷日后便明白了。”
    “至于纸人,此物邪异,容易叫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所侵占,倒时反而不妙,少爷若真是有心,可向山主请教一二。”
    “这样啊。”南时遗憾的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去忙吧。”
    过段时间再去问问池幽好了,这段时间还是别去撩老虎须须了。
    晴岚屈了屈膝,带着东西退了出去,屋子里顿时恢复了一片寂静,只有平板还在咿咿呀呀的放着一只花里胡哨的小蜘蛛的单口相声吃播。
    南时趴在桌上看着,眼睛慢慢的垂了下去,香甜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新番播放完毕了,平板自动跳转到了下一个视频开始播放,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反正听着音乐挺诡异的,屋子里的日光灯闪了闪,啪得一下跳掉了。
    不大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新嫁娘,一个血红色的喜字高高的挂在她的背后,周围幽暗得不行,只有两盏龙凤蜡烛的火光随着不时而来的风跳动着,让人一看就心底子里发毛。
    她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也不动,也不说话。
    南时似乎是被日光灯关掉的声音给惊动了,唔了一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看着面前的平板上诡异的画面,非常嫌弃得啪叽一下把平板扣在了桌子上,伸了个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面前就出现了一位盖着盖头的新娘。
    南时有点怂,但是眼睛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晴岚,别吓我好不好?我现在对你有免疫……”
    “少爷,您找我?”晴岚应声入内。
    南时顿时僵在了原地,他看了看温温柔柔的一身蓝衣的晴岚,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红衣新娘:“……哈?那这是……”
    那个‘鬼’字还没说出口,就听新娘语气快速的打断说:“我走错门了,抱歉,当我没来过。”
    鬼新娘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又看了看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她原本以为这是个普通人,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就顺着门过来看看,结果万万没想到这尼玛是个大佬!
    南时:“……”
    谢邀,人已被吓傻。
    不得不说,居移气养移体,南时和池幽待得时间久了,人也变得矜贵了起来,这样不动不说话平静的望来的时候,还真能唬唬人。
    晴岚走到了南时后面,对着鬼新娘微微一笑,大有‘现在就把你办了’的意思在里头。
    鬼新娘也不知道是腿软还是怎么的,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盖头都狼狈的掉在了一旁,她指天发誓:“真的,我第一次干这事儿,大佬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吓人玩了!”
    南时:“……?”
    鬼新娘是个挺清秀的妹子,微胖,还戴着一副黑木框的眼镜,要不是她一身新娘衣服又涂了个大红唇,真看不出来是个厉鬼。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唰得一下掏出了一张暗红色的证件,上书三个大字:报仇证。
    “我有报仇证的!我合法报仇!我就是觉着我对家好像跟您见过面,所以才想要来吓……问一问我对家的行踪!”
    南时听到这里,顿觉心旷神怡,连怕都不怕了!
    啊,终于有人来找他算报仇对象了!
    终于不是什么找阿猫阿狗找钱找东西了!
    这可太爽了!
    南时轻咳一声,告诉自己要稳住,这逼他装了!
    只见他微微抬起一手,轻笑道:“相见就是有缘,姑娘不必害怕……晴岚,备茶。”
    晴岚有点诧异的看了南时一眼,低眉敛目的应道:“是,先生。”
    她躬身退去,顺手还记得帮南时把灯开了——不开灯她家少爷铁定要怂。
    “先生……?”鬼新娘抓了抓裙摆,小心翼翼的问:“您是……?”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南时状似平淡的道,手上却慢慢地拾起了落在一侧的铜钱,一枚一枚的铜钱落在他手里,被叠成了一座山尖儿,又被灌入了龟甲之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他暗示得够彻底了吧!
    来,妹子!快让我算一算你对家在哪!你也好去报仇雪恨啊!
    他不收她钱!
    今天开门迎宾免费大放送!——前面的找阿猫阿狗的不算!
    妹子扶着门框站了起来,南时示意请她坐下,她犹豫了片刻这才在南时的对面落座。
    鬼新娘也觉得自己这个选位挺好——万一一个不对跑路离门也近一点不是吗?
    真的,她就不该一时鬼迷心窍想把和对家有关系的都吓一遍的!
    这不就撞到人家手上了么?
    她看着对面平静温和的青年手中普普通通得宛若菜市场买来的王八剁了吃了留下的龟甲都感觉是那么神异非常,她第一次有了撞墙的冲动。
    这就是传说中抓鬼的法器吧!
    请问,现在什么道歉方式比较诚恳,才能让大佬不弄死她?
    急,在线等。
    作者有话要说:
    1:火风鼎卦原文:鼎。元吉,亨。
    象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
    山泽损原文: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
    第13章
    屋子里静悄悄的。
    南时唇畔的微笑都快挂不下去了。
    鬼新娘妹子也紧张得飞起,总觉得大佬缓缓下垂的嘴角就是她鬼生的倒计时。
    晴岚端了茶进来,茶盏轻轻地摆在两人面前,薄如纸的白瓷盛着半碗碧绿的茶水,从杯壁上就能瞧出一二分不动声色的韵味。
    南时端起茶,氤氲的雾气被茶盖悠悠的拨开,连带着香味从中溢了出来,他低头抿了一口,在唇瓣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色——妈的,好苦。
    鬼新娘也哆哆嗦嗦的捧起茶盏灌了一口——大佬家的茶好香!有她爹藏着的那几个茶饼的味儿了!
    晴岚能被指给南时当大侍女,也是有一两分本事的。她见南时的眼神向她飘来,当即闻弦音而知雅意,微微屈膝:“先生,相见则为有缘,奴婢见这位姑娘神色仓惶,眉目含怨,不禁心生怜惜,还请先生……”
    南时听得在心里直点头,想着回头记得给晴岚再烧包纸钱,让她去买个lv包来背。他微微抬起一手,低声道:“晴岚说的对,相见即为有缘,姑娘,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鬼新娘看看南时,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晴岚,再看看南时手里那个乌龟壳,觉得自己可能是奇遇了!
    她都成了厉鬼了!换在小说里就是女主角!有个把奇遇很正常!
    “先生还请教我!”鬼新娘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的遭遇,还好已经够惨了,不必再添油加彩:“我就是女大学生,s大的!这不寒假了嘛!回家路上叫人拐了,把我弄到山沟沟里给个病死鬼配阴亲,还好他们找的那个阴阳先生是个赤脚,没叫把我给钉死了,我才能……”
    啊这……南时第一个反应是,妈耶,报警了没有?
    鬼新娘见这位先生眼露怜悯,嘴皮子一秃噜:“先生不用可怜我,我有仇一般当场就给报了,还没过完头七我报仇证一下来我就把他们给搞定了,现在估摸着在下头蹲大牢受刑呢!”
    “我还匿名报了警……对,就上次那个放火烧死两老头老太的那个新闻,就是我干的,现在全兔朝都知道他们家拐卖妇女还弄死小姑娘给自己儿子配阴亲,邻居路过都要对他们家遗址呸一口呢!”鬼新娘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特别漂亮,简直大快人心,不禁露出了一个鬼气森森的笑容。
    “现在就差当初拐我的人贩子和那个阴阳先生,这两个可能有点道行,专往大城市里钻,跑得找都找不到,劳先生帮我查一查这个生儿生女都没屁眼的缺德玩意儿在哪,我去收拾了他们也好安心下去等投胎!”
    南时听得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的对着鬼新娘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还是测字吧。”南时屈指叩了叩桌子,晴岚会意从一旁端来了笔墨纸砚,鬼新娘一看就脑壳疼——她书法贼差,就小时候家里给报了培训班学了一阵儿,大部分时间她还闹着没去。
    不过这位先生既然说了要写字,她也不敢多有置喙,顾不得自己一手狗爬,尽力写了个歪歪扭扭的‘永’字。
    鬼新娘不好意思的说:“有点丑……我之前听有人喊那个人贩子叫‘永哥’,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永’字,随手就写了。”
    永字,下面是水,上面一点一横就像是一个人在一块木板上一样。
    水为坎卦,坎卦正北。
    南时眯了眯眼睛,其实这个字很好解,但是他总觉得这字阴气有点重,让他感觉有点不妙,但现在却不好说。
    池幽说过,人不问,就不能说。
    他看向了鬼新娘,尽量不动声色的说:“往正北走,见船则是。”
    鬼新娘一听,或许是触动了什么,屋子里刮过了一阵阴风,她咬了咬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方才看着还是个正常的小姑娘,此时一看却再也没有人会认为她还是个‘正常’的人了。
    “多谢先生,我这就去,若真想您说的这样,我一定送您一份厚礼。”鬼新娘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南时点了点头,抬头正欲让晴岚送一送她,起手之间却不甚将龟甲拂落在了地上。
    铜钱叮铃咚咙的滚了一地。
    南时下意识看了看,便是一怔:坎卦,凶。
    他看着鬼新娘大红的身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抬手道:“姑娘还请稍坐。”
    “先生?”鬼新娘步伐一顿,她都知道仇家在哪了,现在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把人千刀万剐,哪有什么再等的意思?
    没有四柱八字,算易或许不准,南时不敢肯定。
    他仔仔细细的端量着她的面相,双眉之间,山根之上为命宫,她命宫晦涩,是命宫已断的象征;日月印堂饱满,可见父母俱在,略有青灰,说明父母身体不好;眉毛较粗,独生女……
    再然后,就看不出来了。
    面相本就是辅助的学科。
    但是这姑娘是个好姑娘。
    所谓报仇证,就是魂魄身俱血海深仇,且确实惨得不行,才能下发的证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批下来的,否则整个阳间今天谁谁谁突然被五马分尸,明天谁谁谁走在路上突然头掉了,那阳间法律还混不混了?
    大多数情况下魂魄都得在地府等着,等着对方大限到,再对簿公堂。
    南时不想托大,遂起身道:“姑娘请在此处稍候我片刻,我去去就来——晴岚,好好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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