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这个态度,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不能说!
    她看起来很轴很直很坦率,其实十分嚣张,这番话说了好几个意思。
    第一个,老子去刑部,不是你们折腾的么?那老子不折腾你们,能对的起你们这番设计??
    第二个,老子对事不对人,摊上了算你倒霉,就算杀头你也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别跟老子讲人情,老子不吃这套!
    第三个,刑部是干嘛的,老子都知道你们不知道?嗯,李进忠,听到没,说的就是你!
    晏时蕤还是头一回见她与这些人私底下说话,怎么说呢……还挺有门道的。
    晏时荼就觉得很带感了,一边烤肉一边给她飞眼色。
    林弗建不愧是历经两帝的大员,直到此时仍旧不慌不乱。
    这中间最有用的,就是她“对事不对人”,相信她也确实如此,那起码不用担心她刻意打压他。
    林弗建于是微笑道:“下官问心无愧,那下官就拭目以待了。”
    晏时玥点了点头,一边又转头看向左都御史孟开诚:“孟大人,恰好遇到你,本相有件事情想请教一二。”
    左都御史急起身拱手:“不敢,不敢,下官洗耳恭听。”
    “嗯,”晏时玥摆手叫他坐回去,一边道:“昨儿我见过几位御史大人,御史既有监察百官之职,本相围个院子,就有如此多的人弹劾,为何昨日之事,无人弹劾?”
    左都御史:“……”
    李进忠当时就跪下了:“是下官行事不妥,相爷恕罪。”
    晏时玥看着左都御史,左都御史立刻应下:“下官明白了。”
    晏时玥点了点头,然后温柔的问:“诸位大人吃饱了没?”
    几位大人能说什么,只能起身告辞,晏时玥微笑道:“我看徐相挺爱吃这羊肉的,给徐相拿一盘过去,一叶,给相爷托着!”
    “是。”
    众人:“……”
    现在徐明修确认了,她就是故意的!
    他身上这个福晏殿下同伙的印迹,看来是洗不去了……他不得不深思起来,所以,下一步他该如何?
    两边各自拱手告辞。
    等他们都走了,晏时荼眉飞色舞的道:“玥儿!你能跟这些老头子这么说话!也太厉害了吧!”
    七八两小只也十分崇拜的看着她。
    “去!”晏时蕤拍开他,一边道:“你不能一昧的求痛快,何必因这点小事情得罪人?”
    晏时玥摇摇头:“你不能以你的处事方式来度我。我不是一昧的求痛快,生活上,我自然会能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但是在做事的时候,我是不怕麻烦的……嗯……”
    霍祈旌烤好一根油汪汪的羊肉给她,她接过来,顿时就没心思说话了。就叫:“阿阳!”
    霍祈阳就放下肉,抹了抹嘴,道:“晏二兄,阿姊这么做的原因有二,第一,这样能避免后续的麻烦。此事与那人而言十分重要,她态度但凡有丝毫软化,那人必多番设法,所以直接不必给人希望最好。”
    “第二,阿姊想表达的重点就是,她是对事不对人的,只要让大家都留下这样的印象,反倒不会招来太多的怨恨,更多的怨恨给了那‘设局之人’。”
    霍祈阳顿了一下:“另外我觉得,阿姊可能想要钓鱼?”
    他看向晏时玥,晏时玥笑眯眯的直点头儿。
    晏时蕤又是诧异又是佩服,觉得自己输给了一个孩子。半晌他才道:“阿旌,你这个弟弟将来可入仕。”
    霍祈旌点点头:“他会走这个路子的。”
    “钓鱼?”
    明延帝听人转述了,就问她:“何意?”
    晏时玥笑道:“阿耶,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郑昭这件事,她认为可能是老天爷安排的,但是林弗建不知道啊!
    林弗建必定以为是某个政敌安排的,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但凡不倒下,还能不报复?
    而她又刚刚在他们面前立了一个“对事不对人”的铁面无私人设,送上门的案子,必定都是真实的。
    也所以,趁机肃清一下吏治不是更好?不比他们自己费劲儿查省事?他们自己狗咬狗,拉的是对方的仇恨,他们只不过是坐山观狗斗而已,鞋都不用湿。
    明延帝听她说完了,不由得一笑:“一肚子鬼心眼儿。”
    太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父皇,若再有事情……儿子与玥儿一起罢?”
    明延帝微微沉吟。
    在他心里,晏时玥可做事,但太子要学的是驭人,当然太子也需要打理事务,但太子打理的,是国之事务,而非一人一事。
    明延帝倒也没一口回绝,他想知道太子的想法:“为何?”
    太子道:“儿子以为,事情虽可做,但做事也并非只有一种方式的,玥儿为人太过锋芒毕露,此是她的长处,倒也无须改。如今有父皇撑着,儿子想,儿子身为兄长,可以照应她一些。”
    其实太子的意思,就是同样的一件事,同样一个处罚方式,其实在中间稍微玩弄手腕,就可以做的更圆满。
    例如说本来就是要笞五十的,你把事情说的更严重些,让人以为要流放,那笞一百旁人也会感激涕零。
    也就是说,中间多一些“对人”的功夫,太子知道晏时玥绝不耐烦做这些文章,所以才想与她一起,哪怕挂个名儿,到时候,旁人自然会来找他,他就捎带手替她做了。
    而且太子似乎还有几分替她不平之意?觉得他容忍她或者鼓励她去“锋芒毕露”,是在替他们背仇恨?
    明延帝忽然笑了。
    他道:“可。”
    连太子都没能理解他这一笑是何意,只垂首应声:“是。”
    晏时玥道:“话说大理寺卿,审出来了没啊?”
    明延帝摇了摇头,晏时玥啧了一声:“我就说他不靠谱吧?”
    “倒非他无能,”太子道:“这些亡命之徒,知道招认出来也是个死,自然会咬死不招,只能用大刑慢慢磨了。”
    晏时玥道:“我一会儿去看看。”
    “看什么!”明延帝道:“这有什么好看的!很吓人,不许去!”
    晏时玥哦了一声,遥想了一下那个情形,也没坚持。只道:“用刑是最笨的办法,大理寺卿这个人,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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