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故,这个世界的美妙之处,正在于你不是我;更美妙之处,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成为我。”温言冷淡的面孔挂着好整以暇的笑容,她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说。
    这句话未免过于残忍,即使是对温故,她握着咖啡杯的手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原本澄澈含笑的眸子一点点冷了下去,美丽的脸也扭曲起来。
    “真遗憾,我原本是想要和好的,你瞧,我都放下姿态了不是吗?可是看起来你并不打算接受我的样子。”良久,她才抬起稍显晦暗的眼眸,冷漠又自嘲地说道。
    “我们之间,没有谁对谁错,也就没有谁接不接受谁。温故,我曾经以为此生与你冠以同一姓氏是彼此的命运,现在看来,命运就是要我们从此各不相干。”温言说完站起身来,准备结束这场对话。
    温故仍然坐在那里,像是无法平静,她握着咖啡杯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原本拿着银匙的手已经转而覆上了自己小腹,来回轻轻的按着,又觉得好像难以纾解,于是慢慢移到桌角,一点点用力,直到骨节都发白,力气大得像是要把那块木质桌角整个捏碎。
    温言微微皱眉,像是察觉到什么,试探着叫她的名字:“温故?”
    她没有回应,只是将脸深深的埋下去,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过于苍白的脸色和无法抑制的颤抖,然后无情的嘲笑。
    “温故。”温言又叫了她一声,然后快步走到她身边去。
    温故的表现这样失常,已经容不得她多想,伸手抬起温故的脸,终于看清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着的痛苦表情,以及从她雪白的双腿间汩汩流下鲜红的血,正慢慢滑过她的大腿内侧和小腿,就要染红餐厅擦得透亮的大理石地面。
    温言一下就懵了,她惊恐地看着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即使没有亲身经历,也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
    温故也呆住了,她动了动身子,似乎想要站起来,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洁白的牙齿紧紧咬着自己娇嫩的嘴唇,下身的血越来越多。
    温言赶紧抓起电话:“我打电话给沈寂。”
    温故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去阻止:“不要。”
    “为什么?”温言拿着手机的手跟着颤抖,“为什么不叫他?他是孩子的父亲!”
    “我不能他知道孩子有事,不行,不行。”温故下意识的低声呢喃,“不要让他知道,他会怪我。”
    “那,我送你去医院。”温言说着要去扶她。
    温故摇头:“我动不了。”
    温言急出一身冷汗,赶紧手忙脚乱的拨打120:“我叫救护车,温故,你撑一下。”
    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温故几乎失去了所有知觉,她无意识的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白花花的灯光,无力却固执的一遍遍重复着:“救孩子,一定要救孩子,救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姐,你要救我的孩子。”
    温言一直等在手术室外面,她整个人靠着冰冷的墙面,闻着医院里独有的刺鼻的苏打水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清楚温故为什么突然这样,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还是连日来过于疲累,抑或只是刚刚那场交谈让她真的很生气,无论她们之间有着怎样的纠葛,无论谁对谁错,那毕竟是一条无辜的性命,况且是一条正满心欢喜准备来到这个世界的亲人的命,温言将脸深深的埋在手心里,不敢继续想下去。
    手术结束没多久,温故就醒过来了,温言在门口徘徊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终于鼓足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独立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苏打水味,温故过于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白色床单白色枕头白色薄被,就连窗前的纱帘都是阴冷的白色,衬得她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如纸。她就那样安静的躺着,双手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将眼睛睁得很大,目光呆呆的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模样就像一个刚刚死去的人。
    温言悄无声息的走到她床侧,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她像是重新凝聚起松散的意识,慢慢开口:“医生说,我的身体不好,很难怀孕,这次怀孕已经很不容易,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所以我一直很小心,这个孩子对我真的很重要,可是为什么……”她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温言,语调终于有了无法抑制的凄惶和颤抖,就像心被生生扯碎,整个人都被掏空,“我只是爱沈寂,我只是想跟他有一个孩子,我只是想每一次见他的时候可以坦然可以理直气壮,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哪怕牺牲我的命也行,我只有这么简单的一点愿望,为什么天不肯容我?”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不是亲耳听到,温言绝对无法想象那个精明美丽,处处心机,对任何人都能时刻保持优雅的姿态,都可以从容微笑的温故,那个一贯高高在上冷眼看人的温故,还可以这样凄厉悲怆的对命运进行如此凌厉的拷问。
    她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心底慢慢涌起,堵在她的喉咙口,让她说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能。
    房间里静得出奇,只能听见两个人轻微的呼吸,温故慢慢转过头,收回她因为极度痛苦变得狰狞又绝望的目光,发出自嘲的一声苦笑:“呵,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我今天终于能够理解我母亲,曾经为了我所做的一切,那时,她得知温家的财产要分你一半,一气之下去找了你母亲,我了解我母亲的脾气,也猜得到她大概说了些什么话,那些话或许重了些,但你母亲因为受不了这点委屈就跳楼未免太儿戏了吧,那件事之后,我母亲觉得内疚,一个人去了美国,再没有回来,这几年,爸的身体也不好了,温家要靠我一个人支撑,温言,别以为只有你是受害者,你最委屈,如果不是你们的存在,事情本不会变得这样。”
    “所以,别以为你这次帮了我,我就会感激你,这根本不算什么,你还欠我很多,你还可以慢慢还,用你一生来还。”
    她的声音非常微弱,大概只有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却好像笃信身边那个人一定可以听得见。然后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像是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也没有力气再去质问谁,那一瞬,整个世界在她眼中慢慢褪色。
    夜幕降临,给这个寂静而又空洞的房间覆上一层黑色的纱,照在温故惨白的脸颊,像是一幅迷蒙而辨不清面目的画。
    温言从医院走出来,夜已经深了,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耳边不断盘旋着温故的话。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欠他们很多,沈寂爱她,所以她欠他很多,温故恨她,她欠她很多,顾珩和俨燃,将她伤得体无完肤,她也欠他们很多。她不过是想简单的活着,是他们硬生生闯进她的生命,用尽全部力气搅碎她,然后好像自己受到伤害,声嘶力竭又理直气壮的对她说,温言,你欠我很多。
    不知不觉走到家,开门进屋,放掉所有力气在沙发里倒下去,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不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从病床醒来的温故要如何面对现实,也不知道对这件事尚不知情的沈寂,该如何承受这一切,那是他们的故事,而她只是个局外人,走自己的路,演自己的戏,过自己的惨淡人生。
    那夜,她在黑暗中醒来无数次,每一次望向窗外,天都没亮,窗外有寥寥的星星和清冷的月光。
    她想,夜可真长!
    第三十章
    转眼就是三个月,天气冷了起来,大雪接连下了两场,世界一片苍茫的白。
    夜色的拍摄完成之后,陆巡亲自出面多方协商,硬是将这部电影的排片成功排进了年底的贺岁档,这位最具潜力年轻导演的名号一打出去,电影的宣传海报一出来,加上该片的主角当红男星magesasa在自己的微博强力推荐,热切邀请粉丝前去观影支持票房,果然不出半个小时,话题就上了热搜,各大娱乐媒体争相报道,而官博的消息一发出去,导演陆巡,知名编剧宋词以及陆巡的圈内好友纷纷转发点赞,就连一向孤僻寡言的大导演安明玉都转发了这条微博,为自己的得意门生陆巡拉拢人气。
    温言虽然是个新人,在演艺圈没人气没分量,但凭借自己出众的外貌和那份山清水净的冷淡气质,立时引起无数关注,大家都对这个面孔陌生,却有本事出演陆巡的电影,并且排名很靠前的女孩充满兴趣。
    众所周知,陆巡虽然是新人导演,入行不久,执导过的电影也不多,但部部惊艳,他的电影,从来没有多余的废料,每一个人物,哪怕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都能让人记忆深刻,久久不忘,他在电影里一次次的大胆尝试和奇思妙想,突破了传统电影的很多捆绑和束缚,堪称鬼才。
    就在网上猜测纷纷,微博上话题刷爆的时候,温言却一个人窝在家里,放纵了自己懒散的靠在沙发上,有些出神地看着那张电影海报。
    画面上紧挨着magesasa站立的高挑女子,一身素白的长裙,墨色的头发长可及地,额头光洁,额心贴着一枚很小的月牙状的简单玉饰,如此澄澈淡然,身上却披了件比血还要艳几分的大红缎面披风,她的小臂微抬,隐约露出袖子的一角,仔细看去,袖子里似乎藏了一把刀。
    而她微微偏头,嘴唇极轻的抿起来,似笑非笑,幽深的眸子若有似无的盯着自己的袖角,盯着巧妙藏于某处的,正泛着冷冷微光的一把杀人利刃。
    利刃映出她乌黑眼眸,那样的目光,冷静剔透,偏又透着一股妩媚和风情万种的味道,那是电影角色厉秋娘,她诠释的厉秋娘。
    那个人不是她,她只是厉秋娘,一个不知道为什么活,为什么死的傀儡木偶,那不是她,不是温言。
    可是,竟然会觉得难过,为一个从来都不存在的虚构人物,心没来由的感到酸涩。温言合上笔记本屏幕,闭上眼睛,整个人往沙发里更深地陷进去。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温言没有马上去看,听着铃声响了大概十秒钟,才慢慢拿起。
    张开眼睛看了看来电显示,有点意外,是白筱。
    白筱的声音似乎很欢快,甚至有点迫不及待:“温言,你看到夜色的海报了吗?”
    温言记得刚刚的海报上没有白筱,怕她失望,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半晌才道:“看到了!”
    白筱更是兴奋:“海报拍的不错哦,比我想的要好。”
    温言听了这话更是莫名,又打开电脑屏幕,用那双敏锐又慧黠的眼睛仔细找了半天,确定没有白筱后,犹疑道:“海报……”
    “我之前还担心海报上没有我呢,毕竟我的戏份那么少,现在一看,居然真的有我诶,站位也不错,跟magesasa就隔了两个人,就是跟你远了些,不过你左我右,这也没什么,还有温言你的厉秋娘真的很出彩,气场很强,绝对不输给xx的女一号。”白筱喋喋不休。
    温言沉默半晌,缓缓开口:“白筱,官博刚刚发出的这一张海报,你不在我左右。”
    温言已经说的很委婉,她不想直接说出白筱,其实你不在宣传海报上,这或许是事实,却是伤人的事实。
    那头的白筱啊了一声,声调被拔高:“有啊,我刚刚看到的啊,我发给你看。”
    白筱发来的海报上果真如她所说,她跟温言一左一右在megasasa两侧,排位靠前,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很清楚,温言正看着,白筱大概也看到了官博发出的海报,于是咦了一声:“这好像是ab版吧,a版没有我,不知道到时候集中宣传是用哪一版,还有电影院的对外宣传,如果是b版就好了。”
    温言笑着安慰:“嗯,我也希望。”
    白筱似乎认真看了好一会儿官博的海报,然后啪的关上了电脑:“温言,你现在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吧,咱们认识这么久,还没一起吃过饭呢。”
    温言本来想婉拒,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理由,于是就答应了。
    电影首映礼定在12.21,算不上是多么特别的日子,但对于温言绝对是意义不同的一天,因为谁都没有想到,当大屏幕上画面滚动,死亡峰上那个一身素白雅致,笑容阴恻美丽的诡异女子一出现就惊艳全场,她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生,为什么死。”让大家唏嘘感叹,最后一幕当她拔出匕首**自己胸膛的时候,明明眼中含泪,嘴角却洒脱带笑,她说“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我死,只是为了还欠下的七条命。”有不少观众眼角已潸然带泪。虽然整部电影中台词并不多,更多的是以肢体和眼神表达,而显然她做得很好,将厉秋娘那种美丽,凄惋,固执与狠毒演绎的丝丝入扣。
    电影播放完毕,观众席上响起热烈掌声,不少粉丝起身鼓掌,声嘶力竭地喊着magesasa的名字,一时间“sasa”,“sasa”的叫声震耳欲聋。而坐在前两排的媒体却对magesasa的演出不感冒,反而对那个面孔陌生,却能揪人肺腑的姑娘记忆深刻,收拾好心情之后,各家媒体陆续提问。
    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资深记者率先发问,他声音沉厚,甚至有点咄咄逼人:“我想请问一下陆导,是什么使你决定拍这部充满了矛盾与挣扎的电影?之前这部电影的宣传一直是浪漫武侠,但是看过之后,觉得浪漫两个字过于沉重了,相信整部电影中,大家印象最深的是其中一句台词,“我不知道我为什么生,为什么死。”陆导作为安明玉导演的得意门生,是想学安老,想要借电影来反思人性,抑或是感悟人生吗?”
    陆巡既然被称为鬼才,自然不会被这位资深记者难住,他笑了笑,很轻快,又有点狂傲不羁的味道:“感悟人生不敢说,我还没达到老师的境界,至于是什么让我想拍这样的电影,嗯,各位不觉得我本身就是一个充满矛盾与挣扎的人吗?所以只是为了满足自己。”
    他语气轻松调侃,好似玩笑又好似认真,那位记者听完一愣,跟着笑了,低头想了一下,随即向温言发问:“还想问下温言小姐,是什么让你决定接陆巡导演的这部作品,出演厉秋娘这个灵魂人物呢?”
    这人显然对温言手下留情,问得隐晦,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句话潜在的意思是,作为一个连龙套都没跑过的绝对新人,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接到陆巡的电影邀请,并且出演这样重要的角色。姑娘,你的后台是什么?
    然而温言拿起话筒,落落大方的答:“因为陆导给的报酬很丰厚。”
    众人面面相觑,接着哄笑起来,反倒是提问的那位记者有些窘迫的样子,半晌才道:“温言小姐真幽默。”
    温言只笑不语,这不是幽默,这是事实,只是没人愿意相信她是以十分认真的态度说出这样不够冠冕堂皇的事实。
    一位年轻记者继续提问:“那么请问温言小姐,你将厉秋娘这个悲剧又矛盾的人物演绎得这样生动细腻,是因为你在某种程度上,抑或是某些地方跟她有着一些共鸣吗?”
    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温言的回答,而温言轻轻握着话筒,只沉默了短暂的一瞬,笑着回答:“没有。”
    首映礼结束后,各家媒体不再提问,纷纷整理采访器材,而导演和演员也相继退场,magesasa在粉丝热情的欢呼声中依依不舍的走了,温言将手中话筒递给工作人员,转身准备退场的时候正看到一直站在最边上的白筱,她紧紧握着话筒,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似乎做好了足够准备等着记者发问,然而没有,一句都没有。
    直到所有人停止提问,观众也散席,她才慢慢的,慢慢的把话筒放了下来。
    她没有说话,也不动,眼底却止不住浓浓的悲伤,面部表情也有一丝失落的松弛。温言走过去,替她拿下了话筒交给工作人员,然后揽住她的肩膀带她退了场。
    白筱一路沉默,温言也没安慰,最后两人分开的时候白筱才低低的说了一句话,简短的几个字,却戳的人心疼,她说:“温言,宣传海报定下来是b版了。”她顿了顿,目光随着声音一同低了下去,“没有我。”
    第三十一章
    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天才存在,指的大概就是温言这类人。
    夜色首映礼结束后,网络上突然冒出一个微博大v的知名影评人,他对这部电影做出了整体解析与中肯评价,指出整部电影最大的亮点除了延续导演陆巡在电影中一贯的奇思妙想和浪漫元素,竟然是这个叫温言的新人,而当红小生magesasa的表演竟然差强人意。
    这人继而又拿温言同当红花旦俨燃进行比较,称俨燃虽然脾气大了些,却一直很努力,但也跑过龙套,演过配角,她是遇见顾珩之后才有好运气,才开始走红。可这个叫温言的新人,几乎没有任何的预兆和铺垫,第一部戏就这样出彩,几乎得到圈内所有人的关注与认可,所以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真的有天赋异丙这回事。可越是这样,她以后的路越难走。
    这人的影评一出来,俨燃和magesasa的粉丝不乐意了,纷纷在评论下进行反击,称自家偶像颜值爆表,个人魅力和努力更是娱乐圈少有,从来不靠任何人上位,而这个叫温言的新人八成被潜了,才赚来一个演配角的机会,根本没资格同上面两位大神相比,原本同一战线义愤填膺的抨击着温言,可说着说着两伙人自己又打起来了,一伙讽刺俨然是花瓶,一伙则骂magesasa是娘炮,两家吵得不可开交,最后闹的博主差点关博方才罢休。
    但不管怎样,温言在夜色中的出色表演的确为她带来更多的机会,电影虽未全球公映,圈里人却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陆巡是新人导演里最具才华和实力的一匹黑马,他执导的电影就连几个享誉国际的大导演也会看,从中寻找灵感和鲜活元素,所以首映一结束,善于执导爱情轻喜剧的知名导演罗迪就找上门来,诚意邀请温言出演他新剧爱情送上门的女一号。
    温言并没有拒绝,她不在乎这种风格与自己定位是否相符,甚至不在意自己是否有准确定位,她只知道只要片约不断,片酬就不断。
    这几天越来越冷,所以温言平时除了工作基本就是待在家里,要么看书,要么看看新戏的剧本,或者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懒洋洋的晒阳光。
    尹湛在门口已经敲了半天门,没有动静,他就掏出钥匙,开了锁自顾走了进去。
    钥匙是温言交给他的,以便他来回跑腿,随时回来取些必要的东西。不得不说温言虽然冷淡,不愿与人主动接近,但对于这个胖呼呼又有点呆萌可爱的男孩,却莫名的信任。
    他推开门走进来,屋里很安静,温言正侧躺在窗边的躺椅里,一只手还轻轻按着胸口上被风吹拂的书页,另一只手垂下来,指尖触碰到地面。
    她的脸侧向一边,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射下弧形的阴影,午后的阳光在那张冷淡清透的脸上镀上一层暖色。躺椅的一边,是一盆开得正好的白色蔷薇。
    尹湛将手里的两本杂志轻轻地放在茶几上,略显头疼地看着屋子里有些凌乱的铺陈,挠了挠头,然后开始着手收拾。
    他的动作很轻,从始至终没有吵醒温言。
    温言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三点,尹湛收拾好屋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洗了一盘葡萄,然后坐在沙发里看杂志。
    温言胡乱的抓了抓头发,睁开惺忪的双眼:“过来了?”
    尹湛刚刚吃下一颗葡萄,葡萄皮还含在嘴里,扭头看到温言从躺椅里爬起来,忙举起手中杂志,笑的一脸天真:“姐姐,fox!”
    温言嗯了一声,站起来倒了杯水:“fox怎么了?”
    尹湛吐出葡萄皮,兴奋道:“fox邀请你给他们拍摄下一期的封面,还有内页插图,这可是世界顶级杂志,上封面的都是一线明星,姐,咱们真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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