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明,”阳明道人在我的旁边喊了我一声,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连名带姓的喊我。
    我被他一道剑气给打的击飞到了墙上,坐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大力的喘气,听到他这么平淡的叫我,倒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宁愿他对我失望,生气或者是怒骂也行,只是这种死心却最让我接受不了。
    他坐在君君的旁边,一双黑瞳目光沉沉的看着我,里面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他说:“臧明,事情没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说的真的轻松。”
    我一时间被他一句话顶的说不出话来,我想大声的告诉他,我做的是对的,不应该让一个小女孩就这样被禁锢在我们这里,可是我看着他一双死水沉沉的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那双眼睛黑如漆墨,似乎,经历了许多事情,才能说出这样一句平淡的话。
    我与他对视久了,愣在那里没能说出任何话来。
    他从君君的旁边站起了身,走到我的身旁,蹲下身子平视我,一字一句的说:“阿臧,救你的时候我给你算过一卦,这个女孩是你的劫。”
    我愣在原地,我的劫?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悲悯,穿着一身粗布麻衫,让他看起来更像是掉落到九天的神邸。
    他说完之后就站起来:“本来这次顺道过来,就是想要确认你的安全,如今见到你们两个安然无恙,甚至君君还变成了这幅模样,那我便就放心了,那个地僵不过是一个小玩意儿,如今你们已经知道她的来龙去脉,想要解决她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我本来还不知道他说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可是听到后来,我明白过来,他是想要向我们辞行了。
    我喏喏的喊了一句:“师兄……”
    虽然我在他没来之前,我一直盼望着他能够永远都不要过来,可是现在他主动向我辞行,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他是因为被我气到了,觉得对我失望,这才辞行,还是真的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他却没有多解释,最后看了一眼君君,他就走出了这个房间,然后跟安天宇他们辞行。
    这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他们正常说话也没有压低声音,我靠在门边缓了口气,听到外面安天宇问他。
    “阳明道长怎么这么急着走?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非得连夜赶路?”
    阳明道人的声音还是有些冷清,不过已经没了刚刚打我时的那股冰碴子味。
    “这次过来本来就是顺便而为,如今确认我那师弟没有事情,便得回一趟师门,师傅还在师门等我。”
    安天宇听他这么一说,便也不再说话了,只得向他还了一礼:“那道长连夜赶路,可得注意安全,安某就在这里不留你了。”
    阳明道人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安天宇开口:“劳烦安兄照顾一下我在里面的师弟,阳明感激不尽。”
    我在房间里面听到这里不觉的一顿,随后心里百味杂全。能把臧明也就是我这具身体的原主打得吐血,虽然我是一个冒牌货,但是在他心里我还是他的那位从小养大的师弟。
    阳明道人对臧明是真的好,从小便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虽然这里面也有臧明从小懂事的原因,但是也能看出来杨明道人对臧明的容忍度。
    可是如今他亲手将我打的吐血,说明这次是真的把他惹怒了,可是他临走之前却还是拜托一位不相熟的陌生人代为照顾我,这份情谊实在是令我有些愧疚,心里忍不住一抽一抽的痛,不知道是这具身体原本的反应还是我因为对这位师兄觉得太过对不起!
    安天宇爽朗的笑道:“这是自然,如今我们几个人是一伙的,自然对臧明道长也是要多有照拂。”
    阳明道人只是轻嗯了一声,就没有说话。
    我察觉到他已经准备出发了,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然后打开房门,冲着阳明道人的背影喊了一声:“师兄。”
    虽然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将嘴角的血收拾干净,但是衣服上还是有一些血点,是我刚刚一口血喷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洒到衣服上面的。
    而且我喊的那一句师兄的时候气息不稳,明眼人大概都能看出来我们两个在屋子里面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听到我叫他,阳明道人回过头来,一张俊美的脸没有任何的波动。
    我站在原地,平息了一下气息,然后开口:“师兄,我送你。”
    他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拒绝也没有开口说赞同的话转身往外面走,我也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我们两个默默无语,虽然跟这位师兄只相处了一两天的时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他的好感度却非常的高,这位师兄对我确实是容忍度极高,耐性也极好,极为护短,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臧明的原因还是什么,但是归根究底,这位师兄还是相当称职的。
    我们走了一段路程,突然走在前面的阳明道人停了下来。
    “阿臧,你该知道师兄的本事,我最拿手的一是符咒,二就是这算命的本事。”
    臧明的记忆已经被我完全想起来了,在他的记忆里,他这位师兄一直是他年少时崇拜的对象,阳明道人说他只有两个本事:符咒和算命,其实也是过于自谦,他那个算命可不是一般路摊上的那些算命先生的算命,他这位师兄可是算的天命,而且算出来的命少有出错的时候。
    年少的时候,臧明常常跟在他这位师兄的背后,要他师兄给他算一件事情将来的发展,那时候年轻,不知道提前预知未来需要付出的代价,而那时候,阳明道人也宠着他,对他有求必应,他想要算什么阳明道人便给他算什么,直到后来他师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声呵斥他,他这才罢休。
    他竟然开口了,便不会只是想跟我回忆童年,想必是有后话想说。
    “你还记得你七岁的时候救得那只孔雀嘛?”
    听他这么一说,我在臧明的记忆里面翻了翻,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发展。
    那个时候臧明已经七岁了,在他六岁的时候,他的师傅看不过去告诉他,他的师兄每算一次命,便要耗费相应代价的寿命,让他没事不要缠着他师兄到处给他算命。臧明之前不知道这个事情,阳明道人也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算命需要付出寿命的代价,因此听了他师傅的话之后,他此后便再也没有要他师兄算过命,只有一次例外,就是那次孔雀的事情。
    臧明喜欢一切好看的事物,所以在山上发现那只孔雀的时候,他惊喜得不行。
    那是一只母孔雀正在孵蛋,臧明发现她的时候,她正浑身戒备的看着一个方向,而那个方向盘着的是一条大蛇,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对她的蛋垂涎已久。
    臧明喜欢那只孔雀,但他们这一个门派,崇尚的是自然顺应事态的发展,蛇在捕食是自然法则规定的事情,哪怕再喜欢那只孔雀,他们也不能轻易的出手干预。
    那条大蛇虽然凶神恶煞,但是那只母孔雀却也不是吃素的,虽然被禁锢在蛋的上面,但是却丝毫没有给大蛇可趁之际。
    但是连日以来被困在孔雀蛋的上面不吃不喝,那只母孔雀虽然再勇猛也是穷弩之末。
    臧明每日去看都揪心的很,于是便忍不住求自家这位师兄给那个母孔雀算一卦。
    阳明道人虽然无奈,但是还是不忍心让自己这位师弟失望,就给那只孔雀算了一卦,卦象,大凶。
    阳明道人在自己的卦象里面看到那只母孔雀,最后终于孵出了自己的蛋,可是就在她心情轻松下来的同时,忍不住出去找了食物以供自己生存,临走之前,她留了个心眼,将自己的窝移了个地方。可是等她填饱肚子回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刚孵出来的一窝小孔雀竟然都进了那条大蛇的肚子里面,于是她极度悲愤之下和那条大蛇大战三百回合,将那条大蛇给啄的开膛破肚,然后就离开了这个山头。
    阳明道人这件事情告诉臧明之后,臧明完全接受不了,尽管阳明道人再三告诫他天命不可改,改了之后会付出大代价的,可是已经知道事情后来的发展,臧明不顾阳明道人的反对,在那只母孔雀出去觅食的时候,守在那窝小孔雀的旁边,手里拿了一根棍子,准备保护那窝小孔雀。
    我想起了那件事情,便对阳明道人点点头:“自然记得。”
    阳明道人脸色平静:“那你应该还记得那只母孔雀的后来的发展。”
    我听到他的话,想起那只母孔雀的结局,脸色有些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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