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以为今天恐怕真的死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我听到有衣袂摩擦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是一个女子,因为若是男子,走动时衣服摩擦的声音不会这样平缓轻柔。
    那声音走到我面前就消失了,我感觉到有一个影子挡住了我的阳光,蹲在我面前。
    我心里的求生欲一瞬间燃了起来,尽自己全部的力气不停的念着:“救我……救我,救我,救……我……”
    身上的伤口还在流脓,黄色混着红色的血,不断的从我身上的伤口流出来,看起来极其恶心,意识朦胧之际,那女子似乎站了起来,然后不急不缓的朝一个方向离开。
    我心里有些绝望,不过想想也觉得理所当然,毕竟我一个陌生男人,又受了这么重的伤,全身都被血和脓水浸透,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恶臭。她一个小姑娘,不冒然救人是最保险的。
    若是今日躺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一个路人,我恐怕会赞赏这个女子,毕竟当今社会,圣母玛利亚太多了,经常只凭着一些同情心就给所谓家境困楚的人送钱送温暖。
    可是如今躺在这里奄奄一息的是我,尽管我知道这女子不多管闲事的做法是对的,但心里还是怨愤的,怨她的冷血,怨老天的不公。
    就在我觉得今天就陨落在这里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是先前那个女子!
    那个女子似乎想要将我扶起来,但是我背部血肉混着沙砾,一动就跟凌迟一样,痛的我一下子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嗯哼……疼!”
    我痛呼一声,那女子似乎也意识到不对,连忙将我放下来。
    她查看了一下我背部和腹部,因为血肉裹进了泥沙,所以我背部和腹部已经开始发炎化脓。
    她在我背上捣鼓了一阵,然后就感觉嘴里被塞了一把草药,绑住了手脚。
    就在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感觉背上被人用刀子剌了一下,虽然口里的草药有麻醉作用,但是还是痛的我差点昏了过去。
    好不容易缓过来,我痛的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喘气,换气的途中,我感觉有一个冰冷的刀子又贴近在我的背部,我心里一颤,口里那声“停!”还没有喊出来,那女子的刀子已经到我身上来了。
    我倒在地上,嘴里都已经咬出血,只感觉背部被一刀又一刀的划,我已经痛的麻木,连叫都没能叫出来。
    再醒来的时候,我眼睛看到的还是一片血红,只是背上腹部还有腿部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我醒来的一瞬间就察觉到脑子里被挤进一段记忆,幸好先前吊死鬼窦平的经历,这次显然又是进入了别人的记忆,只是这次我第一时间就从这段记忆走了出来,没有像上次一样,差点真的自己把自己杀死在困境里。
    意识清醒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分成了两个个体。飘在空中是我程墨,躺在床上的是披着程墨皮的另外一个男人。
    这种感觉很玄妙,突然我脑海中出现了生死诀的身影,以我现在这种状态,能不能看到生死诀的全部内容呢?
    虽然很想去看一看生死诀,但是生死诀在床上那个“程墨”身上,我的灵魂状态并不能接触到生死诀,只能遗憾作罢。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个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
    床上的程墨显然正在着急的找着什么,那女子手里捏着一个令牌,正在发呆。
    变成灵魂状态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我的眼睛终于能看到东西,而不是一片红色的血雾。
    那女子回过神来,将令牌递了过去,床上的“程墨”摸到那枚令牌,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安稳下来。
    只是那女子似乎一直有些不在状态,我有些疑惑。
    床上的“程墨”将令牌贴身小心翼翼的藏好,这才郑重的开口:“姑娘,小生魏锦,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待小生伤好,定当厚礼答谢。”
    这人是魏锦!我惊讶的看着床上我的身体,这么一看,这神态动作语气,确实有几分魏锦的意思。
    若是这是关于魏锦的记忆,那么这个姑娘想必就是魏锦口中的哑女了。
    那姑娘的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张嘴。
    床上的魏锦见许久没有声响,犹豫了一会儿,猜测道:“姑娘……是有口疾?”
    那女子犹豫了片刻,伸手一根银丝搭在了魏锦的手腕,然后我耳边就响起了一个轻柔的少女声音:“我叫邬一,不能说话,只能银丝传声。”
    看魏锦神情,显然他也是能听见的。
    我看着那邬一手上的银丝,觉得颇为神奇。
    “先生……是道教中人?”我走神了一瞬,那邬一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声音有些犹豫。
    床上的魏锦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是以为面前这女子只是对道教这种门派有一些敬畏感而已。
    “我确实是道教中人,刚刚想必姑娘也看到了我的令牌,我师父正是正阳道人彭雷。”
    那邬一的声音有些牵强:“哦,正阳道人,江湖上鼎鼎大名,我自然也知道。”
    魏锦听到这话,眉目一动:“听姑娘这意思,似乎对我们门派这些事了解的也不少。”
    “自然是知道的,想必先生这趟过来是为了找尸将军的吧?”
    魏锦这下真的是惊讶出声:“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这等隐秘之事你也能得知?”
    “正阳道人嫉恶如仇,几百年前正阳道人彭雷的师傅厄铭道人与上一任的尸将军结仇,被上一任尸将军亲手杀死在正阳道人面前,所以正阳道人对尸将军是恨不得千刀万剐以泄恨。”
    还有这么一桩事,我竟然不知,看魏锦脸上也有不豫:“邬姑娘慎言,家师虽然有些过于偏执,但是却不是公报私仇之辈,这次派我来将尸将军镇压,实在是尸将军手下的僵尸频频下山害人,山下村民苦不堪言家师这才派我过来探一探情况。”
    那女子神情似乎也有些感叹:“正阳道人确实是一个正派的人,上一任尸将军虽然将厄铭道人杀死,但是自己也元气大伤,没多久也陨落了,新一任的尸将军却是守法,每日只待在自己的乱葬岗,守着自己的尸山,从不下山骚扰村民,甚至有些山下村民家里顽皮的小孩子误入了这座尸山,她偶尔还会装成正常女子将这些小鬼给送回原处,顺便在山下逛逛。所以尽管这正阳道人对尸将军恨之入骨,但是还是没有不分黑红皂白就来复仇。”
    魏锦听到这里有些疑虑:“听姑娘这意思,似乎对这些事颇为了解。”
    邬一开口:“家母当时就是住在这尸山附近,小女不才,正是当年那场大战的目击者。”
    魏锦一听这话,有些激动:“那姑娘可是知道那尸将军在何处?”
    “每个尸将军都是一诞生便身怀异能,恕我直言,正阳道人怎么敢只派先生一人过来降服这尸将军?”
    魏锦开口:“家师因为有些事耽搁,稍后才到,本来是叫我在山下等他,顺便打探消息,但是我却觉得,这尸将军哪怕外界传的再厉害,哪里会没有一丝一毫的弱点呢!只要我小心一点,终归能降服这尸将军。”
    这幅模样的魏锦我从来没有见过,后来见到的魏锦,已经是一副高人模样,上次在阴路上遇见他,那个恶鬼花言巧语,他却软硬不吃,哪怕用话激他,他心绪也没有丝毫波动。
    后来见到的他,虽然都是一副厉害模样,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傲气,如一潭死水,哪像现在的魏锦,满身都是恃才傲物的少年人的朝气。
    邬一听了这话,又看了看他满身的伤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魏锦也意识到自己像是在夸口,脸一下子也黑了:“当然,我没有想到,这尸山竟然到处都是杀境,我还没有见到那尸将军的影子,就已经落得这幅模样。”
    邬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非得找到这尸将军吗?”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魏锦却是肯定的开口:“那是自然,我魏锦自幼天资过人,可是师傅却总是说我本领未到,我这次自己上山,就是为了向师父证明我魏锦的本事,若是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我不会甘心的。”
    邬一久久没有开口,魏锦有些奇怪,叫了她一声:“姑娘?你,还在吗……”
    邬一听了,打起精神,声音又恢复了元气:“既然你不肯下山,一双眼睛又成了这模样,索性不如我带你去找吧。”
    邬一说完,又加了一句:“毕竟我在这附近住了多年,对这尸山的布局可比你熟悉的多,总比你一个人摸黑要好的多。”
    魏锦有些惊喜,但还是有些担心:“姑娘,此事本与你无关,你还救了我,那尸将军可不是什么善茬,杀人成性,若是连累了姑娘,那魏锦可就是万死不能辞其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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