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婆子啪的一声,将碗撴在了桌上。一家人的心都跟着跳了跳。
    “就知道吃,什么本事没有,还想吃好的。告诉你们,咱家以后就这水平,爱吃不吃,不吃自己想法弄去,老娘还不伺候了呢。”
    屋里鸦雀无声,只有廖老爷子吸溜吸溜喝粥的声音。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脾气了。连老爷子都是这个伙食,他们还有什么可挑的呢。
    可这粥,实在是难以下咽啊。
    从前赵氏做饭时,虽然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是人家会做啊,今天弄个野菜饼子,明天炒个鸟蛋,什么饭做出来都是有滋有味的。如今,养刁的口味,适应不了这苦涩的大碴子粥了。
    廖青森咬了咬牙,不敢再说什么,低下头喝粥。张氏和廖秋生也知道,最近大房办坏了事情,得夹着尾巴做人,不敢抱怨。虽然觉得难喝,也什么都没说。
    唯独廖秋文,一直吃香的喝辣的,回来本来就油水不足,如今更是连干饭都没了,当下就想撂筷子不吃了。
    可抬头一看,没人表示不满,大家都在默默地喝粥。想了想,自己花了家里大部分钱,若是再嫌弃饭菜不好,恐怕回头又要被爹娘和大哥埋怨。
    算了,反正也吃不了两天,等他回书院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便也没说话,老老实实抱着碗喝起来。
    不过,因为实在难喝,他脸上的表情可算不上好。
    一顿饭在压抑古怪的气氛中结束了,和前几天的吵闹不休相比,大家虽然心里不痛快,可总算是没在主屋里闹起来。
    回到自家屋里,张氏忍不住抱怨道:“这酒没弄好也不是我们想的,你看爹娘现在,看咱们就像看仇人一样。饭也不让吃饱,你现在天天往外面跑,身体能吃得消嘛。”
    为了减少损失,廖青森每天还在到处跑着,卖他的酒糟和高粱酒。
    这可惜,谁也不傻,没什么人愿意买那苦得发涩的劣酒。
    廖老爷子也觉得老婆子做得太过分了,忍不住劝她,道:“这饭也花不了多少钱,不至于让大家都从嘴里省吧。”
    家里的吃食都是老婆子掌握着,在这一点上,她寸步不让,只要她管家,这事就是她说了算。
    “哼,什么叫花不了多少啊?老大闹这一出,咱们里外里扔了多少银子进去,他们有没有拿出一个大子给我啊?没有。都等着吃老娘的血肉过活呢。”
    “既然如此,老娘也不用客气。只要给自己和闺女吃好了,别人我管他会怎么样呢。”
    廖老爷子长叹一声,无可奈何道:“你就不怕家里人不满意?”
    “怕啥?有本事自己去吃好的。你那好儿子不是说了想要存私房了嘛,既然三房可以,大房二房也一样。从今以后,老娘就给粥喝,饿不死就行。想吃好的,用自己的私房钱去,老娘不伺候了。”
    看老头子一脸不赞同,廖老婆子又道:“老娘连棺材本都拿出来添补那些不孝子了,他们敢怨我试试,我大耳刮子扇过去。咱们家的老规矩,父母在不分家。既然不分家,他们攒什么私房钱。想要私房钱,就别指着在家吃香喝辣。”
    廖老爷子愣了愣,怎么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有些道理。不对,肯定是他的错觉。要是连这老婆子都能说出道理来,那才是奇怪呢。廖老爷子觉得自己肯定是最近生气太多,真的有些糊涂了。
    不过是铁了心和儿子们耗下去了罢了。廖老爷子摇摇头,不再管了。算了,反正也饿不死。小的时候闹天灾,天天啃树皮也活下来了,没道理现在不行。喝粥就喝粥吧,再过两天,把老三家的接回来,再把酒酿起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等日子好过了,自然就不成问题了。
    廖老爷子没有马上去赵家接人,虽然他心里真的是心急如焚。可是,若要这么快就去,老三一家该不会觉得家里还有钱,就是不想给他们吧。那不就适得其反,更让孩子怨恨家里了吗。还是过几天,让他们知道,家里凑这二两银子也不容易,知道爹娘的好才是。
    抱着这样的心理,廖老爷子直到过了正月十五以后,才拉着老婆子又一次去了赵家。
    廖老婆子这几天也没催,一是心疼那二两银子,觉得只要没给出去,那钱就还是自己的。再有,廖老婆子也不愿意张罗过节。弄什么汤圆之类的东西,那不都是钱嘛。
    万一三房的人回来,张口就要吃汤圆,过节。她怎么办?好容易把人哄回来,总不能说不行吧。可是满足他们,老婆子自己心里又不好受。
    干脆,等过了节再说。
    再到赵家的时候,廖青木一家都在。见爹娘来了,急忙迎了出来。
    “爹,娘,孩儿不孝,你们最近还好吗?”廖青木心里还是有些不落忍。毕竟是大过年的,一家团员的时候,偏他带着老婆孩子跑到了丈母娘家里。
    他知道老爹最爱面子,自己这样做虽然也是逼不得已,可毕竟让家里在村子中颜面扫地,这对廖老爷子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打击。
    廖老婆子冷哼一声,讥讽道:“你还知道有爹有娘啊,我以为你巴不得我们老两口早点蹬腿,这样你就能理直气壮地要求分家了。”
    廖青木怔了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本来就嘴笨,再对着亲娘,更加无言以对了。
    “我们现在也是理直气壮地要求分家。您要不信,找里正来,咱们说道说道,您就知道我们到底为什么会这样问心无愧了。”廖秋菊在后面笑着说。
    廖老婆子脸一白,忍不住看了看老头子。果然,廖老爷子正狠狠地瞪着她,眼中的警示之意明明白白。
    廖老婆子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了。她知道,这次若是因为自己坏了老爷子的事,恐怕就不只是失去管家权这么简单了。
    说完这句话,廖秋菊就不开口了。不然说多了,自己无所谓,以后这老虔婆肯定会从赵氏身上找回来,那才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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