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两种解药,亏得黑豹能想得出来。伊浵憎恨他如此机敏,却又不得不佩服他考虑周全。若他真的中了剧毒濒死,她不但会见死不救,还会痛恨地刺他两刀,让他死得更惨。
    该死的黑豹,这家伙竟比她想象的还要高深莫测?!他这样的智谋用于毁灭,差点颠覆雪狼族,若是用来为善,该被多少人颂扬。
    “阿斯兰,那么……另一种解药到底是什么?”直觉告诉她,那种解药虽然比她的血易得,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阿斯兰莞尔一笑,“不告诉你。”
    “为什么?”她做了这么多,却连一个答案都得不到?
    “不为什么。”那解药虽然简单,却是她的另一个噩梦,若说了,她会恐惧地夜夜难眠。
    从热泉地宫,到白泉镇,银影一路上没有停止对黑豹用刑逼供,却不管用什么法子,黑豹死要牙关,一字不说。
    抵达军营之前,经过附近的那条河,阿斯兰怒不可遏,将废了内力和武功的黑豹扯下马背,按在河水里……
    没有内力,又来不及防备的黑豹呛了几口河水,毫无疑问地,他也感染了那种致命剧毒。
    又因被银影连日折磨而内伤惨重,他毒发地速度,甚至比普通的人类更快,不过片刻就病入膏肓一般,连呼吸也吃力。
    他痛不欲生,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只得要挟阿斯兰银影和皇甫乐荻,立下承诺,让他活命,他这才肯说出解药。
    而那解药并不难寻,甚至可以称得上唾手可得,却叫人难以下咽。
    一般人听来或许会抵触几天不愿再想起这件事,而伊浵若听了,恐怕会为此做一辈子的噩梦。
    阿斯兰大手在伊浵单薄的脊背上安抚滑过,不着痕迹地迅速在她后颈轻轻一按,任她在怀中瘫软安睡过去。
    他抱着她静坐了片刻,待心底的担忧,紧张,惊惧,疲惫,还有煎熬了几天的相思全部疏解,才恋恋不舍地扶着她躺好。
    修长的手爱怜拂过她瘦削的脸颊,心底又是一阵疼。他咬破自己的手腕,用自己的血为她调养羸弱的身体。
    血液喂入她口中,不过片刻,她双颊恢复红润,呼吸也轻缓均匀,不再吃力。
    他动作轻柔地为她脱掉外袍,帮她拆解了已是凌乱的发髻,用牛骨梳仔细梳理柔顺她满头的银发,拿热毛巾来为她擦拭干净脸上的泪痕,看着她又恢复惊艳幻美的模样,他忍不住地满意扬起唇角。
    确保她平躺的姿势舒服,这才为她盖好毛毯,他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伊浵,好好睡一觉,一切交给我,待你醒来,一切都会过去。”
    他出来营帐,传令追风和罗雅静仍是保护伊浵,因挂念年幼的孩子们经历这几日恐怖的磨难会惶惶不安,他又疾步走向几个孩子所在的一个大营帐。
    刚到门口,却听到有女子和孩子嬉闹的声音,那笑如此熟悉,俨然是伊浵的声音,这肆无忌惮的笑,却又让他恍惚觉得陌生。这份率真无邪,无忧无虑,是别人永远都不可能有的,叫人艳羡,更叫人妒忌,仿佛所有的事在她眼里,都无关紧要。
    他伸向帐帘的手僵硬,迟疑,指尖碰到帐帘,转而紧握成拳,果决收回来。
    花暝司宠溺含笑的声音也自内传出,“影儿,你不是带了很多好吃的吗?都拿出来分给孩子们吧。”
    她嘿嘿的笑,夸张,吝啬,又狡猾,“不可以,我的箱子里还有很多好吃的哩,万一被他们抢走了怎么办?”
    “我给你准备了很多呀,吃没了再去买就是。”
    “我说不可以,就是不可以。”谁也不准和她抢吃的。
    花暝司因她这小气哭笑不得,他实在不忍看四只小馋猫吞口水,“无垠带过来的厨子,可是当年五凤皇宫里的顶尖御厨,有御厨做得美食,你还在乎这些?”
    已习惯了被花暝司唤作影儿的人类伊浵,内心挣扎,不情愿地倚在他清凉宽阔的怀中呻~吟一声,从她的牙缝里分吃的出去,可是比割肉还惨痛耶!
    “暝司你看嘛!昊儿和擎儿,分明准备好了要开抢,你让他们后退一点。”
    爱妻的话就是圣旨,花暝司只得命令,“昊儿,擎儿,景宸,还有懿儿,你们都不准抢,人人都有份,知不知道?”
    “我们不抢,我们只是想把箱子里的东西看仔细而已。”人小鬼大的昊一本正经。
    擎点头如捣蒜,完全附和兄长的说辞,一双绿色的眼睛,却紧盯着那素手霸住不放的大箱子。
    景宸和懿儿小爪子跃跃欲试,一向抢不过兄长的他们,岂能不早做准备呢?两个小人儿相视一眼,虽然平时吵架,不过,抢东西时,他们配合却天衣无缝地默契。
    大箱子被打开,随即传来女子的惊笑,孩子们的争抢哄闹,还有花暝司抑制不住的纵容大笑。
    “快拉开景宸和懿儿,这两个不吭声的小鬼抓碎了我的雪梨蛋糕!啊……擎儿不准动我的杏仁酥……救命,救命……暝司,快来帮我!”
    花暝司无限惬意地斜倚在床榻上,只从旁看笑话。
    “昊哥哥放手,这是我先抓到的!”景宸大叫。“懿儿,帮我!”
    懿得令迅速出击,白嫩的小手,阴险卯着昊的痒痒处一阵抓挠。
    “懿儿不准挠我的痒!”昊笑得力气使不出,只得嘴上抗议,“你们两个耍赖……”
    “这个花生蛋卷全都是我的。”擎霸道的宣告,“啊……懿儿放手,都被你抓碎了。”
    帐外,壮伟的脊背后,传来的苏嬷嬷小心翼翼的声音,“陛下……”
    一时恍神的阿斯兰怔了一下,他转身时,已敛去眼底复杂的悲痛与纠结。
    “嬷嬷免礼,何事?”
    苏嬷嬷俯首轻声说道,“陛下连日赶路,皇后娘娘担心陛下龙体疲惫,早先命奴婢给陛下准备了御膳,这会儿正温着,陛下是否要先用膳?”
    阿斯兰沉声叹了口气,他的伊浵,无时无刻不想着他,念着他,总是把他的饮食起居,一举一动,都考虑妥帖。纵然她已憔悴虚弱,站也站不稳,却还是担心着他是否饿了,是否累了,她却全然忘记自己已经几日没有好好进食和休息。
    她与他心意相通,亲密无间,恩爱缠绵,幸福甜蜜,更胜从前。这个傻女人,让他与之相守永生永世,也不会觉得厌烦。
    但是,自从她将自己分出一部分灵魂之后,却再也没有像人类的她那样爽朗的笑过,就算她打心底里觉得开心和幸福,也不会有那样欢快的笑声。
    刚才那一刻,他听到熟悉的笑声时,忍不住地,好怀念曾经灵魂完整的伊浵。
    那时的她,有着清澈透心的笑,也总是能让他忍不住发笑,那样完整的她,每一根发丝都仿佛能迸射出美丽的阳光,让他无法克制地着迷。
    “陛下?”苏嬷嬷见他又在沉思,小心地提醒一声,“陛下还是先用膳吧。”
    阿斯兰又是一声长叹,理智敛去心底的怅惘。“传膳到中军大帐,朕要和银影逐影无垠以及诸将一起用膳。”
    苏嬷嬷听得出,他是有重要的事,要集结大家商谈,用膳,不过是顺便而为的事。
    “奴婢遵命。”
    阿斯兰没有再在此停留,快步走向中军大帐。
    苏嬷嬷若有所思地微掀帐帘,看了眼那个正与孩子们闹成一团的娇美孕妇,也不由叹了口气。
    “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呢?吃醋?难过?还是他根本就是爱着这位与皇后娘娘一模一样美人儿?这对皇后娘娘可不公平呐!”
    这一夜,离天亮,仅剩短短的两个时辰,被封死并烧了两天两夜的白泉镇,城楼大门轰然打开,整座军营倾巢而出,进入城内搜寻骨灰……
    阿斯兰一夜未眠,除了四处巡查之外,他担心伊浵连日操劳,睡不踏实,而临近辰时,也是她最容易噩梦惊醒之时,便又抽时间接连两次进入寝帐探视。
    待他忙完一切,第三次进入寝帐时,却见皇甫乐荻正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握住伊浵的手,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母女俩相仿的容颜,对比相衬,她们仿佛是对方映在时间里的倒影,有一种超脱时光的奇特的静谧美感。
    有那么一瞬,阿斯兰本能地想冲到床边,质问皇甫乐荻是否要对伊浵不利。
    保护伊浵,保护这已经成为他灵魂一部分的女子,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和本能。不过,谢天谢地,好在他脑子转得快,才没有对皇甫乐荻咆哮。今日的皇甫乐荻,也不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阿斯兰,你放心去忙吧,我会照顾好伊浵的。”皇甫乐荻轻声开口。
    “都忙完了。”阿斯兰走到床边来,凝视着能让他心扉归于沉静温暖的睡容,低声说道,“不管谁照顾她,我总要回来看一看,她噩梦惊醒看不到我,会伤心。”
    皇甫乐荻叹了口气,这一刻,她不得不认输,不得不承认,伊浵虽然没有继承天凌女皇之位,却嫁对了人。
    实则,在阿斯兰于地宫中放弃带嘉儿离开的机会,返回来与她一起抵抗黑豹时,她便已经承认自己的失败。
    “若非当初我再三阻止你和伊浵在一起,或许你们会比现在更幸福。”
    这是她的道歉吗?阿斯兰却不肯接受,提及过往,他放松地俊逸面容又冷厉绷紧。
    “若你当初不给我和花暝司下毒,伊浵也不会一分为二,变成一个连开心都无法完满表达的人。”
    正是因为当初伊浵和花暝司相互挽救彼此的性命,才让他们之间的牵引紧密,以至于,就算伊浵强硬切断了这种牵引,还是觉得亏欠花暝司……
    皇甫乐荻懊悔地阖眼,眼泪还是沿着腮畔无声滚下,想起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她也不禁厌恶那样的自己。“我以为,你已经不在乎那些。”
    不在乎?她当初差点害死伊浵,就在伊浵半死之际,她竟还妄想利用伊浵抓捕血族王。他岂会不在乎?
    怕惊醒伊浵,阿斯兰强压着汹涌的怒火,“伊浵心口的每一道伤,我都刻骨铭心,在此之前,我比任何人都想杀了你!”
    “但,在热泉地宫,你还是救了我。”只这一点,他也终究是比黑豹强了千百倍。
    “那是因为你救嘉儿,因为你终究是伊浵的亲生母亲。”
    皇甫乐荻惭愧抬手捂住脸,声音哽咽的说道,“伊浵不肯为我用毒药折磨你的事,原谅我,你也不肯为我之前害伊浵的事,原谅我,你们终究还是一直这样恨我。”
    她这样啜泣呜咽,让沉睡中的伊浵皱起黛眉。
    阿斯兰绿眸敏锐,注意到她细微的动静,忍不住厌烦地斥责,“皇甫乐荻,你还是去歇息吧,我自己会照顾好伊浵。”
    皇甫乐荻不可置信,他竟然这样不近人情地下逐客令?!“你连让我偷偷照顾她的机会都剥夺?”
    壮伟的身躯在床沿坐下,阻隔皇甫乐荻对伊浵的靠近。
    “如果你想疏解迟来的母爱,你可以去照顾花弄影,别忘了,她可是有伊浵四分之一的灵魂!”
    提及人类的伊浵,皇甫乐荻更是难过,“……花弄影根本不记得我是谁,那丫头没心没肺,还总是错乱地叫我姐姐,她看到吃的,比看到我还亲切……花暝司也不让我靠近她半步。”
    “你活该如此!”阿斯兰绿眸里闪过一丝狂冷的杀气,终是隐忍不住,怒声呵斥,“出去!”
    皇甫乐荻不敢再久留,悲痛地掩住口鼻,忙起身出去。
    伊浵眼角两行清泪滚落,阿斯兰一颗心也揪紧,他和衣躺下来,把她拥在怀中,疼惜吻着她的额,柔声安抚低喃,“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我在这里。”
    纤细的手臂伸出毛毯,缠紧他壮硕的腰际,“阿斯兰,我好累,我不想继续恨她,可我还是忘不掉那些事。”
    “我知道,我都明白。”他嗅到她发丝上有淡淡的花香,巧妙转移话题,不让她再想过去的伤心事,“你沐浴过了吗?”
    “呃……是呀。”
    “什么时候?”
    “你第二次离开之后。”她在他怀中仰起头,“我不想让你抱着脏兮兮的我,我怕身上也会沾染到那种剧毒会害了你。”
    他无法想象她是如何颤颤巍巍地下床爬进浴桶的,她既要把自己清洗干净,又担心他会突然回来嗔怒她不好好休息……唉!这个傻女人,除了吻她,爱她,真让他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探手握住她柔美精致的下颚,霸道的侧身,薄唇旋即印上水嫩的红唇,贪恋品尝她的香甜。
    美妙欢愉的火花,随着他灵巧霸道的唇舌,汹涌的灌入她体内,电流似地袭遍全身,烧得她全身滚烫,不由自主的颤抖。
    思及帐外的境况,她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忍不住用力,略分开彼此,“你还要出去继续忙吗?”
    “事情都解决了。”他魔掌灵敏,清澈熟路,滑入她丝滑的睡袍下,邪魅在柔嫩娇软的肌肤上缓慢而肆意的游走,爱不释手。
    她难耐地贴近他,忍不住勾住他龙袍的腰带,为他宽衣,“我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是。终于……”他可以放心拥她入怀,安享这令人心醉神驰的甜蜜温存。
    她好想就这样溺毙在他怀中,“阿斯兰,如果有一天,我们老得走不动了,我就这样睡死在你怀里,好不好?”
    “傻瓜,我们不会有那一天,我会让你永远年轻,健康,美丽。”
    “我喜欢听你这样的甜言蜜语。”
    他性感的唇角勾起,因她执拗的认真而失笑,“我说的是真心话。”
    “把甜言蜜语说成是真心话,可是登峰造极呢,难怪莫娇这些年还对你念念不忘。”她妩媚迷离的凤眸里有三分薄怒,娇软的声音仍是无力,吃醋不悦的口气,反而也像是揶揄撒娇。“我爹说,我这样善良地近乎懦弱的皇后,一定会被情敌鄙视。”
    阿斯兰哭笑不得,懒得分辨她到底是在讥讽他,还是在自嘲。“那么,皇后娘娘你到底做了什么能让情敌鄙视的事?”
    “我的情敌害死那么多人,我却还留了她最后一口气,给她见我夫君的机会。”
    “呃……”阿斯兰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宠溺啄了下她的鼻尖,“皇后娘娘这是在吃醋?!”
    她摇头,“我才没有吃醋,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嘴硬!这陈年的醋都打翻了几缸,却还不承认?不如,我们做点事,让皇后娘娘的醋意消减一点,好不好?”虽然他口中商议着,两只魔掌却先斩后奏地不规矩起来。
    她却还是忍不住问,“你会去见她吗?唔——”
    狂热的吻缠绵悱恻,极尽诱或,让她失了魂,当他的唇挪栘到她颈间时,她已经娇喘吁吁,脑子里一片空白。
    唇齿划过细致的肌肤,啃着她细嫩的颈,剔透的肌肤下馨香的气息诱得他几近疯狂,狼人的狂野性情彻底爆发。
    衣衫从狭窄地单人榻上飞落,壮硕地身躯抵着她修长双腿间最柔软的一处,诱或厮磨。
    她骄吟连连,被挑弄得口干舌燥,意乱情迷,喘息也被急促的吻吞没,黝暗的绿眸笔直望人她的眼中,在邪肆魔魅地霸道之中,还藏着些许温柔。
    伊浵凤眸微眯,凝视眼前此生深爱不移的男人,粉脸儿愈来愈红润,心中的羞怯与迟疑,全在他给予的情欲烈焰中,被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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