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浵本是对充满甜蜜与尴尬纠葛的靖王府满怀抵触,从沉睡中醒来,认出白鹫就是凤伦时,她懊恼地恨不能自杀。
    被太后这前任婆婆就这样笑里藏刀的出卖给花暝司,又被花暝司在光天化日之下裹进披风,像是携带“猎物”似地掳走,连番劫难,让她又忍不住怀念起舒适惬意的靖王府。
    伊浵承认,自己天生不是吃苦受罪的人,也只有在得知阿斯兰命悬一线的境况下,她才会把自己搞得臭气熏天,拼死一搏。
    爱情,总能叫人变得疯狂忘我,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这辈子,她穆伊浵也只会没骨气地为阿斯兰一人而疯狂,至于花暝司之流,她只会逼迫自己搜罗在现代看过的关于吸血鬼的电影,用里面猎杀吸血鬼的方式,把自己训练成速成吸血鬼杀手。
    这个世界没有耶稣基督,圣水这种东西自然是不存在的。
    纯银利器,诸如匕首发簪首饰之类的,她身无分文,更没有机会去购买,而且,花暝司对那东西敏感地抓狂,也绝不会让她有机会得到。
    再就是大蒜。
    这是她从《刀锋战士》里看到的情景,蒜汁注射到吸血鬼的身体之后,就会促使血液膨胀,吸血鬼就会化成一滩恶心地污血。
    所以,花暝司,死——定——了!
    入夜,被花暝司带进一处小镇客栈之后,伊浵就借口自己晚餐没有吃饱,进入厨房,四处翻找大蒜,然后又盗取了捣蒜小石臼揣进怀里,悄悄溜回房间。
    正在她嗒嗒……忙着捣蒜时,花暝司从外面”捕猎“回来。
    门板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夹杂着香浓的脂粉气涌进来,他裹着艳丽无双的红锦披风,拥着一个如花似玉满身脂粉香气地美人儿摇摇晃晃地跨过门槛。
    伊浵忙把桌上剥好的蒜瓣一股脑地抓进小石臼里,一并藏到身后。她紧张地从椅子上起身,绷着神经,戒备地瞅着花暝司,还有那个浑然不知危险降临的花楼女子。
    那女子只着一袭桃红色纱衣,纱衣薄如蝉翼,内衬地刺绣束胸清晰可见,撩人遐思,下面是碧色罗裙,举手投足,大红大绿,看得人眼花缭乱。
    青春正盛的女子,再艳俗的打扮都是美的,那份蓬勃地活力,无所顾忌的轻浮娇笑,让伊浵羡慕,她也想活得如此没心没肺,无奈看多了世态炎凉,却反而无法变得潇洒绝然。
    “花少主,这女人是谁呀?”女子地打量着伊浵,不由惊艳一叹,“想不到,你还藏了这么个如梦似幻的美人儿?”
    伊浵一身素白的丝袍,蝶袖束腰,洁净如落入尘世的仙子,叫人眼前赫然一亮。她那双惊慌紧张的花瓣大的凤眸澄澈动人,叫人不由想到鹿儿的无辜眼睛,侧绾的发髻上一支珍珠步摇簪,整个人雅致地宛如画中女子,叫人忍不住把她捧在手心上小心呵护。
    女子忍不住啧啧赞道,“这么个美人儿,若是放在我们花楼里,恐怕是最红的花魁呢!”她视线盯在她微隆的腹部,“她怀孕了?”
    “她是我家爱妻,刚有身孕不久。”花暝司如玉般的肌肤,比女子涂过脂粉的俏颜更妖艳,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玩味凝视伊浵躲避的眼睛,又邪笑瞥了眼桌子上的东西,懒得为这“蒜皮”轻的小事与伊浵计较,便拥着女子朝内室走。
    “你已经娶妻生子,竟还去花楼寻欢作乐?!”女子媚笑嗔怒地戳了下他地胸膛,眉目间则尽是俘获花暝司的骄傲与虚荣,“你可真是坏透了!”
    “哪有你坏?”花暝司手指轻抚在女子细滑白腻的脖子上,眼神贪婪,毫不遮掩。“你可真香!迷得我神魂颠倒。”
    女子贴粘在他怀里,不时转头偷瞧伊浵的动静,“这话都说得出口,不怕你有孕的妻子吃醋?”
    “她胆小如鼠,哪敢吃醋?”
    绕过挡在床前的屏风,花暝司修长的手指抚摸在女子细滑地锁骨上,直往下游走,并顺势带着她坐在床沿上,思忖着该从哪个部位下口,才能让自己玩得尽兴。
    女子在他怀中妩媚婉转娇笑,“猴急什么?你妻子就在那边,她会听到的。”
    “她听习惯了,早已见怪不怪。”
    视线透过薄纱屏风,伊浵冷视他们打情骂俏,不禁为那女子悲哀。
    女子以为她俘获了花暝司这位俊逸绝伦的金主儿,殊不知,自己不过是被他俘获的猎物,也仅供他饱餐一顿罢了。
    这一路走来,从五凤王朝京城,行至雪狼族边境,花暝司已经猎杀无数妙龄女子,她们香消玉殒,不过是片刻之间。
    而他饱餐之后,对逝去的生命,随手一拂,轻声一叹,死神恶兽般继续外出猎食。
    伊浵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胡作非为,除了憎恶自己的无能,什么都做不了。她好怕自己看多了这肮脏恐怖的事,自己会变得麻木,她必须尽快杀了花暝司!
    现在,她应该继续捣蒜,她要亲眼看着花暝司化成一滩污浊的血!
    一下一下,蒜瓣在石臼里变成细细的辛辣的汁液。
    屏风那边的花言巧语,不堪入耳,女子在他技巧性地撩拨下娇~喘不止,撕扯着衣衫。
    伊浵估摸着花暝司的举动,悄然把石臼里的蒜汁倒在一个干净的杯子里,加入水,搅拌均匀。
    这一大杯蒜汁足以杀死一头牛——好吧,蒜汁杀不死牛,但是这蒜味一定能把牛熏得晕厥。
    她信誓旦旦,杀气凝重,端起杯子,绕过屏风。
    花暝司听到她靠近,松开怀中的女子,眸光里闪过几分惊喜,“爱妻,你终于学会吃醋了?”
    “让你失望了,我是进来喂你吃蒜的!”话音落,伊浵把一整杯的蒜汁都泼向他那张俊美妖艳的脸。
    花暝司不怒反笑,眼疾手快,忙扯住怀中的女人挡在身前。
    “啊——”女子被淋了满头满身的蒜,怒不可遏,妆容浓艳地俏颜顿时变得狰狞扭曲。“你这个黄脸婆,长得美又怎么样?没本事绑住自己的男人,就来坏姑奶奶地好事?!你活腻了?”
    花暝司事不关己歪靠在床边,打算看好戏。
    伊浵尴尬不已,她只准备了蒜汁,却还没有把自己的速度练到快过一只力量强大的吸血鬼。
    “对不起,我是要泼花暝司,不是泼你,我这样做也是为你好!他不是什么好人,他根本不是人!”
    她无奈地解释着,忙从袖中取出帕子,帮女子擦拭。
    女子却不理会,“别假惺惺地好心了!你就是怕花少主给我赎身,抢了你的正房宝座!滚!不要碰我!”她憎恶朝伊浵狠狠地一推……
    伊浵猝不及防,身体向后踉跄,脚跟踩到曳地的裙摆,眼见着后腰就要撞在屏风上,眼前红影一闪,腰间突然环上一条冰冷壮硕地手臂,将她稳稳纳入宽阔地怀中抱紧。
    她顾不得其他,只本能地抱住肚子,还未来得及梳理惊慌的心绪,一抬眼就见花暝司咬住了女子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鲜红温热的液体。
    而女子早已被他单手拧断了颈骨,如一朵枯萎的花,在他手上不可思议地后仰着,任由他攫取着生命精华。
    伊浵恐惧地圆睁着眼睛,一时间忘了呼吸。
    女子刚才被泼了满身的蒜汁,脖子上当然也没有幸免,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花暝司竟然会没事?
    花暝司饱餐之后,将女子推开,他从伊浵手上抽过洁白地丝帕,优雅按了按唇角,俯首状似亲昵地抵着她的额头轻笑,“带着点蒜味儿,味道还不错,和宝贝儿你一样,辣得有点别扭!”
    该死的,那些吸血鬼电影,果然都是骗人的!伊浵厌恶推开他,绕过屏风。“把尸体弄走,我不想有个死人在屋子里。”
    “刚才我可是救了你,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摔在地上,孩子就不保了!”
    “我宁死也不稀罕被你这个杀人狂魔救!”
    “不喜欢我杀人就直说,何必拿大蒜来泼我?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杀人了。”
    “……”本要做足了准备咆哮的伊浵,乍听到这句话,却又忽然不知该说什么。
    “我不骗你,你该相信,我的诺言是可以兑现的。前几天我承诺了不吸你的血,不是也做到了吗?”
    伊浵无言,这几天,他的确是没有咬她,但这并不表示他无罪!
    他扛起女子的尸体,对她莞尔一笑,“早点睡,不必等我回来。”
    “你要去多久?”
    “怎么?又要预谋逃走吗?”他一派好心地提醒,“要逃走的话,别去雪狼族皇宫,你的阿斯兰不在那边,若是被雪狼太后那个老妖婆抓到,我也救不了你。”
    “阿斯兰不在皇宫?他去了哪?”伊浵忍不住担心,难道阿斯兰还是没有成功夺回皇位?
    这一路上被花暝司盯着,她没有办法打探消息,一颗心总是为此悬着。
    花暝司专拣少人走的小路,害她有时连方向都分辨不清,就算要逃,她怕是不等逃出花暝司的势力范围,就被狼人咬死了。
    “你还在担心他?这么久他都不派人来救你,分明就当你已经死了。这样的人,值得你失魂落魄吗?”
    “告诉我,阿斯兰到底去了哪?不,他一定是受伤了,要不然,他不会不管我的死活。”
    见她眼眶红红,揪着裙摆,绝望地痛苦不堪,花暝司双眉皱起,他摸不清心里那抹莫名其妙地痛是为何,无情的唇角漾出不羁漾出一笑,对她勾勾手指,“过来,吻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你还是去死吧!”伊浵随手抓过桌上的茶杯砸过去。
    他扛着尸体身影一晃,飞出窗子,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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