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卿也彻底愣住了,此时此刻,他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看见那风云台上,冲天金光,将整片天空都映成了金色,狂猛的剑气,一下将萧尘吞没了。
    “公子……走!”
    太傅情知不妙,一下将他揽着,往远处飞了去,这一刹那,附近所有人,无论修为再高的,都往远处飞了去。
    “糟了……”
    高阁之上,几位长老也立时暗道不妙,这一剑下去,只怕要出人命,太霄宫的三清长老更是一瞬间反应了过来,不管那天他所感受到的诡异气息,是否当真是从此子身上传出,他都不能,眼看此子死在易云风剑下。
    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救人之时,却见萧尘忽然双掌一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一刹那,玄青道法,在其身上流转如意,瞬间形成一片青色光幕,将他笼罩,而在天上,更是隐隐有一幅阴阳太极图浮现!
    “铮!”
    紧接着只听一声剑啸,重霄剑一下化作两把,两把化作四把,顷刻之间,竟是化作了无数把,那漫天空中,重重叠叠,皆是重霄剑的剑影!然后一瞬间,与天上的太极图重叠,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太极印!
    “轰!”
    “轰!”
    “轰!”
    太初剑气斩下,顿时风云惊变,山峰颤抖,万物俱在一瞬间失了颜色,满天烟尘之中,唯独那阴阳太极图里,一道道碧青色的剑芒,竟是冲破那一片金色的剑气,直入云霄,那是……重霄剑意!
    “轰隆隆!”
    整座风云台,在一瞬间瓦解,满天的悬浮岛屿,皆化作齑粉散去,外面的防御结界,更是一瞬间破碎,狂猛的剑气激荡出去,将那附近的一切,亭台楼阁,尽皆摧毁,幸好众人已经提前疏离,否则这一剑之下,必是死伤无数。
    冷风瑟瑟,满天的烟尘久久不散,而在远处,众人也瞠目结舌,一个个全都宛若石化了一般,同时也心有余悸,还好远离得快,否则刚才那一下,只怕不死也要重伤。
    “萧兄……萧兄……”
    宇文卿也愣住了,望着那烟尘笼罩的场地,却什么也看不见,而那附近的烟尘迅速扩散开来,犹如沙尘暴一样席卷了过来,遮天蔽日,顷刻之间,便将所有人都笼罩在了里面,天空顿时变得浑黄一片,呼呼风声,在众人耳边肆虐,各人已经无法睁开眼了。
    过了许久,这附近的烟尘才终于散去,放眼望去,周围已然是狼藉一片,再无任何完整之物,而在那破碎的风云台上,却见萧尘和易云风两人,仍是各自站在一柄巨石断剑上面,大约相隔十丈距离,手中的剑,兀自指着对方。
    “住手!”
    就在这时,天上几道剑光同时落下,化作了几位长老的模样,一名身穿红衣的长老疾疾走了上来:“你二人今日到此为止!”
    显然,这周围的防御禁制已经完全被破坏,二人要再这么打下去,只怕今天毁去半个云天阁也分不出个胜负来。
    而此时在城里,无数修者都还愣着,虽然他们未能来到云天阁近距离观战,但通过各处的阵法,也能实时看见比试的一幕,而且刚才那涌散出来的力量,哪怕是老远的人,都感受到了,那满天扬起的烟尘,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天阁灰飞烟灭了。
    此刻,广场上一片狼藉,众人也都慢慢回过了神来,却仍是满脸惊骇之色,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人此刻居然都完好无损,刚才那么强的剑气碰撞,二人身处其中居然都没有事,这两人是怪物吧……
    “咳咳……”
    几位从高阁下来的长老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场地毁了,二人却难分胜负,这要判谁胜谁负?还是算作平手?又或者改日再战?
    一时间,众位长老都拿不定主意,只好向太霄宫的三清长老看了去,只见三清长老徐步走了过来,看着此时的萧尘和易云风,眼神里均露出赞许之色。
    他点了点头,手捋白须,说道:“这样,你二人今日既是胜负未决,那便待三日之后,云台之上,再一决胜负吧!”
    听见此言,远处各派的人都纷纷点头,眼下看来,也只有如此了,各人又向萧尘和易云风看去,实在难以想象,这两人实力竟然如此之强,先前那一路,二人都是在保留实力啊。
    远处,公孙连也看着这一幕,若说他这回输得心服口服,倒也未必见得他会如此觉得,只是心中遗憾,那天他的七伤步第三步终究未能踏出,否则的话,未必不能与这两人一争风云。
    片刻之后,萧尘去到外面,见宇文卿一身狼狈,衣服上全是番茄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萧兄,你没事吧?”
    宇文卿也完全没有想到,他不但能与易云风一争锋芒,而且刚才易云风那么恐怖的一剑,他都接住了,他的修为,难道已经踏入太清境了吗?
    太傅诸葛风站在一旁,也凝神不语,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从一际红尘而来的年轻人。
    就在这时,易云风和他那一众师弟师妹从旁经过,易云风看了看萧尘,此时没了刚才在台上的冰冷杀机,又变回了那个风姿俊逸的男子,轻轻一笑:“很期待,三天后再与萧兄的一场比试。”
    说完,一行人往远处去了,而临走前,不知是谁,还捡起地上一个被踩烂的番茄,朝这边砸了过来,宇文卿伸手一接,正要砸回去,萧尘却一下按住了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萧兄……”
    宇文卿回过头来,这一刻看着眼前之人,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茫然,脑海里又回忆起那天在山岭里初相遇时的情景,那时他根本没有想到,萧尘会有如此强的实力,而如此强的实力,要灭杀当时缥缈剑宗那些人,简直易如反掌,可是他当时,并没有……
    还有元夕那一晚,太初殿的人挑衅他,他弹弹手指,便能将那些人震飞出去,可是他也没有……
    这一刻,宇文卿才似突然恍然大悟,似乎萧兄,根本就没有与那些人一般见识。
    若是回到当年,萧尘还是玄青门弟子时,又怎会如此,如同那次天门会武,在会武开始前,他就和藏锋谷的人起了争执,还在天门里私斗,把对方打成重伤,不止如此,以往在玄青门,他也没少跟人打架。
    可如今他早已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弟子了,他是无欲天之主,又怎会还如从前一样,与这些弟子辈的人起争执?更不可能对他们动杀机,在他的眼里,太初殿那些小师弟小师妹,无非只是幼稚罢了。
    “嗐……”
    宇文卿挠头苦笑,又朝易云风那些人离去的方向望去,不禁又愁上眉梢:“易云风那把太初剑,太厉害了……”
    萧尘没有说话,之前在台上,他一直都不敢动用全力,他知道有几位前辈一直在暗处窥视着,那天他不小心,让三尸魔醒了一刹那,幸好那一瞬间,他及时将三尸魔镇压了回去,然后快速离场,如此才未被发现,否则以太清境的修为,绝不难发现他体内的三尸魔。
    原本在他体内,有着一缕鸿蒙紫气尚可镇压三尸魔,可上次在千世劫下,他肉身毁去,鸿蒙紫气也跟着散了,归于天地之间。
    现在没有了这一缕鸿蒙紫气的镇压,三尸魔仿佛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所以如今,在重新找到一件可以镇压三尸魔的事物前,他必须小心翼翼,绝不能过度运功,让三尸魔有可乘之隙。
    如今没有了那一缕鸿蒙紫气镇压,未央和师父也都不在他身边,一旦让三尸魔爆发,后果无法想象,这是他目前,心中最大的顾忌,所以一直,都不敢将实力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
    远处,剑仙飞雪和段云也来到了这边,两人之间的比试,终究是段云惜败,想不到当年那个十八岁的小丫头,如今他已不是其对手了。
    而此时,见到此处狼藉一片,连风云台都给打没了,段云不禁满脸惊愕之色,剑仙飞雪倒是神色如常,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萧尘的身影。
    第1694章 滴血祭剑
    今夜的玄都,注定不会很平静,各门各派都在议论,关于今日白天,风云台上,萧尘和易云风那一战,可算是震惊四方了,上一届的天下会武,远远没有如此激烈,这一次这个萧一尘,究竟是何来历?
    云天阁一处大殿,殿上异常的安静,连两边殿上,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轻声响,都能清晰入耳,而在左右两边,各坐着几人,正是白天的几位长老。
    “这一次,想来各位,都失算了吧?”
    显然,方才几位长老正在议论,关于萧尘和易云风今日白天那场比试之事,这次的比试,确实大大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此子来历尤为神秘,听诸葛风说,他是自一际红尘而来,今日白天他所使出的玄功,这回你们看清楚了没?”
    左边殿上,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长老缓缓说道,而另外几人闻言,都陷入了沉思,过得许久,才有一人开口道:“今日我观其道法,确实尤为不寻常,连易云风那一剑都能抵挡下来,这道法,你们可知晓来历?”
    几人又陷入了沉默,显然,几人虽皆是修玄之人,于这玄门道法颇为了解,可今日白天萧尘所施展的道法,他们却是没有见过。
    “此道法甚是玄妙,无论是苦境,还是一际红尘,都很少见,实在看不出,这到底是哪门哪派的道法……”
    几人议论了许久,仍是无果,过得片刻,一人又道:“那以你们之见,三天后的比试,这萧一尘和易云风,谁更可能胜出?”
    “这……怕是有些不好说。”
    倘若是前不久,这二人之间,众人无疑都更加看好易云风,可是今日白天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比试过后,两人之间究竟孰强孰弱,各人一时都难以分辨。
    “也罢,那等三日之后再看吧,眼下最重要之事,是寂静之地那边,这两天,听闻动静越来越大,有不少魔教之人,都已经往那里去了,这件事,诸位如何看待?”
    整个殿上,一下又安静了下来,现在前八强的人已经出来了,按照原来的计划,近些日便能让八人去寂静之地,可如今看来,不得不延后些日了,至于寂静之地那边,他们也不敢贸然派人深入打探。
    一人道:“那几个魔头,一向是无利而不往,这次他们暗中派出无数门人去那寂静之地,我看这其中也不简单,莫非里边……真有什么奇物现世?”
    随着此言一出,各人又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殿上越来越安静,只有灯芯燃烧时,发出的轻轻“噼啪”声响。
    显然,寂静之地若真有什么奇物现世,那么太霄宫,也绝不会坐视不理,任其落入他人之手,尤其是万丈苦境,那几个魔教大人物的手里。
    ……
    与此同时,在玄都另外一座灯火通明的阁楼里,只见屋中站着两道人影,其中一人是白天的易云风,今日比试之后,夜里他并未留在云天阁,另一人,是一位白发老者,两只手负在身后,双眉若锋,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严肃。
    “师父……”
    易云风低着头,他没有想到,今日这场比试,竟然把师父都惊动过来了,而眼前这位不苟言笑的白发老者,正是太初殿的门主,欧阳长风,也即是易云风的师父。
    过了许久,欧阳长风才转过身来,今日白天易云风和萧尘那场比试,他并未亲眼所见,只是听闻之后,才赶来玄都的,他对萧尘,自然也是一无所知。
    “此人,修为如何?”
    “此人……”
    易云风抬起头来,面对师父此刻的疑问,他也不禁锁起了眉,最终开口道:“此人的修为,恐不在弟子之下。”
    “嗯……”
    欧阳长风双眼微微一凝,以往的时候,他从未在苦境听说萧一尘这个名字,这人也非太霄宫下,四大势力的人,究竟是何来历?
    易云风道:“不管此人是谁,三天后的比试,弟子都会尽全力的……”
    欧阳长风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望着窗外淡淡月色,许久才道:“云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师父……”
    易云风一下抬起头来,他原本以为,因为这次的失利,师父会责怪他,毕竟这一次,师父和长老们,都寄予了太多希望在他身上,可是此次,他还未能进入最终决试,便受到了阻碍。
    欧阳长风转过身来,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模样虽然看上去仍是不苟言笑,但语气,却甚是柔和:“每个人,这一生都会遇见无数的艰难险阻,只有不断跨过这些阻碍,方能使自身变得更加强大,云风,这一次,就当做是一场历练吧。”
    “师父……”
    易云风怎样也没有想到,今夜师父风火赶来,并非是要斥责自己,而是与自己说这些话……
    “至于三日后的比试,到时候,为师也会来的。”
    欧阳长风轻轻点了点头,又转身看着外面夜色,徐徐地道:“为师倒也想要看看,这个萧一尘,究竟是什么人……”
    月渐西沉,玄都的夜,终于慢慢宁静了下来,欧阳长风离去后,只剩易云风独自一人留在阁楼里,明亮的灯火,仿佛依然照彻着,许多年前,那个少年澄澈的心。
    “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易云风拿着手里的太初剑,手指轻轻从剑身上摩挲而过,犹记得当初他年少之时,第一次看见此剑,往后无数个夜里,灯火通明,他便再也忘不了了,第一次看见此剑时,与他是那样的接近,就像是此刻这样。
    “铮!”
    烛火一闪,易云风手指迅速从剑身上划过,令得剑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剑鸣,可却因他不小心碰到了剑锋,锋利的剑刃,在他手上留下了一道伤口,鲜血也留在了剑锋之上。
    回想今日白天的时候,是他无法驾驭住太初剑,倘若能够再发挥出太初剑一成的威力,他也不至于,会那样吃力,最后逼得他,不得不孤注一掷,几乎将全身真元,都倾注到了剑上,可纵然这般,却仍是无法伤及那人。
    就在此刻,他苦思无解之际,忽然间,他看见他留在剑锋上的鲜血,竟然缓缓的,像是渗入进了剑身里一样,慢慢消失了,而金色的剑锋上,竟有一缕血光闪过,随即隐没无痕。
    “这……”
    见到这诡异一幕,易云风不禁心神一震,脸色忽红忽白,难道他竟然可以,与太初剑滴血认主?
    可是滴血认主,往往是魔道修炼之人,祭炼邪兵常用的方法,一般真正的修玄之人,长剑有灵,根本无须滴血认主,只要时日一久,所修炼的法宝兵刃,必与主人神魂相同,生死与共,故常有“剑在人在,剑亡人亡”一说。
    但为何刚才,太初剑竟然……这一刹那,易云风眼神之中,忽有一道异芒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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