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路撒冷竞技场,一身黑色洛丽塔洋装的少女刚刚通过安检进入观众席。她穿着一双装饰复杂的捆绑式的黑色高跟圆口皮鞋,雪白的长袜衬托出修长笔直的双腿,大步走到观景球旁,迫不及待地翻找,查看雪痕的状态。正是那个从镜子里把雪痕拉进耶路撒冷的神秘少女。
    她紧张地看着雪痕,雪痕的状态并不妙,但是她并不担心这些。
    她双手合十,自言自语道:“雪痕一定要记得,千万不要脱衣服啊……”
    雪痕仰面躺在水里粗重地喘息着,他疲于奔命地跑出几百米之后那种“高原反应”再度出现,并且比之前哪一次都要强烈,窒息、缺氧、头晕、极度疲劳的感觉同时出现。就像周围变成了真空一般,任他如何大口呼吸也无法获取身体需要的氧气。
    幸好敌人没有追来。
    雪痕大口喘息着,这个样子别说报复他们了,就算是继续潜伏到比赛结束都有困难。
    刚才发出战争宣言威胁他们时夸下海口,意气风发,那是一时激动,也是为了让他们有所忌惮不敢追来。现在脱离了危险,肾上腺素水平开始急剧下降,冷却下来的头脑才意识到自己的情况有多糟。
    他的身体在向他发出警告的信号,所有的肌肉都在抽痛,满身都是被踢打留下的淤青,他疲惫得像是刚刚被猛兽追赶跑过了几座山。他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
    他的敌人是一支凶残的有组织的能力者队伍,强大无比。而自己孤军奋战,独木难支。
    而这场试炼真的是一场死斗!他们是真的要置自己于死地。而该死的奇路竟然在入场的时候告诉他“不会有危险,非常安全。”真是信了他的邪!
    要不就此退出比赛吧。
    这个样子显然已经无法继续下去了,而自己也已经尽了力了,在刚才那样的危急关头,能重伤安西西,用乌鸦卵的恶臭逼退众人并逃出已经很不容易了。会长大人或许会因此见上自己一面吧。
    他闭上了眼睛。浅浅的水流在耳边哗哗作响,风吹动芦苇层叠推挤,摩擦之声如同风帆在飘扬。
    他感觉自己好像一条小船在冥河上漂流,正在滑入那无尽的黑暗,黑暗里有什么自己不知道,但是似乎滑进去也不错,至少不用费力逆流而上,因为上游也只有无尽的黑暗。
    这时,他的身边慢慢漂过一具尸体,那是小红帽的尸体,她睁大双眼,看着自己,那是她临死时的眼神,那无辜又无助,带着对人世的深深眷恋的眼神。
    雪痕一下子惊醒,猛然坐了起来。心中的愤恨再度重燃。
    小红帽虽然是刚刚相识的朋友,甚至可能算不上朋友,只是暂时的同盟,但是也算是自己的同伴,他不能看着她横死而不为她报仇,独自逃走,这样的话还算什么男人?
    冷血的库里,恶毒的安西西的脸浮现在眼前,还有周围那些欺软怕硬、卑鄙龌龊的走狗和共犯。他们就像一根根毒刺,扎在雪痕的心里。
    雪痕知道,若是黑影在这里,他一定又会对自己做出的决定冷嘲热讽。但是那也没办法,有时候做出正确但困难的决定,是为了以后能够活得磊落坦荡。
    人生中就是有许多这样的事情,如果事发的当时你不做出正确的决定,那么后悔就像毒刺一样深植你心,不拔掉它们永远都会难受,它们永远会在回忆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发作,弄得你芒刺在背,痛痒难当。
    如果在谷仓里他选择偷偷溜走,那么他不会沦落到荒野中,也许还在村子里过着相对安逸的生活,但是那还是生活吗?村子将是他永世的囚笼。邻家姐姐就是他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此事绝不能就此善罢甘休!
    高原反应和身上的疲劳感再次袭来,他深呼吸,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神。
    母亲说过,念由心生,人的内心里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虽然这个所谓的“念”可能和念能力不是一回事,但是这是一种很有用的处事的态度,遇事不决要反观自己的内心,坚定的信念会给与你力量。
    这样想着,便好像真的有一股热流从体内出现,灌入四肢百骸,缓解了他的高原反应般的症状。空气中的氧气再度出现,他的身体像久旱的禾苗遇到甘霖,贪婪地吸取着空气中的养分。
    滑向黑暗的小船激流中戛然而止,开始逆流而上。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眼中的坚毅仿佛明灯点起,能够驱散黑暗。
    观众席上,教宗看到这一幕,皱起了眉头:“一般人到这种程度早就昏迷了,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的意志力,恐怕还不止是意志力那么简单。身在耶路撒冷,每时每刻都要消耗念力,而他又不是能力者,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已经念力耗尽了才对。念力耗尽之时,无论他的意志力如何坚定都不可能继续保持清醒,难道说……他还有余力?”他向身边的仆从招了招手,仆从立刻递上了一张卡片,那正是雪痕的报名卡片。看过之后,教宗笑了笑,把卡片交给毕沙罗。
    毕沙罗接过卡片看了看,也露出微笑:“原来他来自雪国。听说生长在那个地区的能力者有很多有着过人的念气量,也就是体力比较好。难怪他能坚持到现在。”毕沙罗也是第一次看到雪痕的身份卡片,之前他只是对雪痕的表现感兴趣而已。
    “雪国是东方一个岛国,听说那里的环境特殊,很容易培养出优秀的能力者,我对那里很感兴趣,但是我们在那里还没有道标。”
    “那他是怎么来到耶路撒冷的呢?”毕沙罗又看了看卡片,看到引路人琴·诺德的字样,他明白了:“看来是那个逃难的小郡主跑到雪国去了,还发展了新人。”
    “呵呵,真是念师典范。逃难路上还不忘发展新人,你是不是应该给她颁一个奖啊?”教宗调侃道。
    “颁不颁奖倒是其次,但是这个小郡主的事情我们念师公会是不能不管了,他的家族中毕竟有很多人是念师,北奥的贵族们闹得太过分了。”
    “你不是一向主张念师的力量不干预世俗政权吗?”
    “东方有句话,叫做‘此一时彼一时’,时代不同了,我们也会有些改变……”毕沙罗顿了顿,语气冷淡了几分,“我知道有些时候新神教会为了锻炼我们而给我们的任务设置障碍,增加难度,但是这一次,还希望大人您考虑清楚。”
    教宗笑而不语。
    毕沙罗也微笑地再次低头看着手上的报名卡片,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毫无营养的闲聊。
    看了一会雪痕的报名卡片,毕沙罗发现了些什么,皱眉问道:
    “他的引路人是琴·诺德我可以理解,但是……后面这个名字我就不明白了。这是我们知道的那个‘艾儿薇’吗?”
    教宗微微探身,凑过来看了一眼报名卡,做恍然大悟状:
    “哦,对了,我记得我最近派出了一个探路者去雪国探索,就是艾儿薇。”
    “她?那个放……放……放纵的姑娘,你怎么敢派出她去东方执行任务?”
    “没办法,只有她对东方最熟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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