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俗话,叫做一日夫妻百日恩。李海一直对这话嗤之以鼻,这时代男女关系开放,多少人搞过一夜情,花钱**的更是不计其数。如果都按照这句俗话来处理,这中国得变成什么样?
    可是轮到他自己头上,他才很无奈地发现,但凡是能够流传下来的老话,那都是有某种道理的。至少刚刚他还想着自己是被王韵利用了,可现在见到王韵站在他的门前,手里提着好多蔬菜鱼肉,甚至还有一只杀好的鸡,脸上带着疲惫,却仍旧挤出笑容,面对这样子的王韵,他还是没法视而不见。
    面对着王韵,李海沉默了一会,当王韵脸上的表情渐渐有些发僵,眼神也黯淡了下去时,他却终究是叹了口气:“进来吧!”
    “嗯!”王韵顿时欢快了起来,脸上笑得跟朵花一样。李海心中嘲讽,难道你不是想要利用我来得到保护吗?搞得这么纯真温馨的干啥!
    他忍不住,用钱眼的神术又看了看王韵。原先他看过一次,王韵对于他的估价,先是五百万,那是刚签订了代理协议的时候;后来在他家中,那天下午,王韵对他的估价,从几亿到上百亿都有,他才能确定,王韵是想利用这个官司,达到她自己的一些目的的。后来发生的事,也验证了这神术的准确,这桩离婚官司,背后确实是牵涉了数百亿财产的转移。
    可是这一次,钱眼中照出来,王韵的头上,对于他李海竟是没有任何估价,干干净净!李海差点要以为是自己的神术失效了,不过这个念头刚刚一生出来,立马就遭到了钱神的强力反对:你怀疑什么,都不要怀疑钱神的神力!
    好吧,这话非常有道理!李海认同这句话的同时,却没法淡定了,王韵到底是什么心思?果然是最深女人心啊,就连钱眼都不管用了,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把这世界看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
    在沙发上坐下,王韵一刻不停,把手里拎的菜都放到厨房,就开始忙活起来。李海犹豫了一会,走到厨房门口,看着系上了围裙在那忙来忙去对付鸡和鱼的王韵,心里有些慌:钱眼不会有错,那么王韵就不是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利益,即便是利用,也最多是想要得到感情上的寄托和安全感吧?可偏偏,这就是李海最担心的,这可是情债!
    王韵忙来忙去,抬头看到李海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发呆,不由得脸上一红,柔声道:“你去坐着吧,最多一个小时就有的吃了。”
    李海干咳一声,神情复杂地望着王韵,他可没忘记,昨晚这具身体在他的怀里,是怎样美妙的滋味!此时看着王韵裹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这心里就算再刚强,也总有些化了。李海走进厨房,不声不响从王韵手里接过那条鱼来,拿起菜刀一刀砸晕了,然后麻利地开膛破肚去鳞掏腹。
    王韵站在他的身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默默地看着李海收拾那条鱼,陡然间眼圈一红,下意识地抬起手,捂住了嘴:眼前这一幕,多久之前曾经梦想过?自己愿意嫁给伍豪,不就是因为看到他和姐姐结婚时,在厨房里一起做饭的身影吗?那就是她梦想中的幸福啊!可是,为什么,当一切都破灭,当青春逝去,当自己几乎失去了希望,以为这辈子就这样过去的时候,梦想又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老天爷,你是有意耍我吗!
    李海专心收拾着鱼,忽地背上一阵柔软袭来,他当然知道,那就是昨晚在他手上把玩,在他眼前癫狂过的一对妙物。刚想回头,王韵的手已经环住了他的腰,整个身子贴在他的背上,抱得死紧,脸颊抵着他的肩膀,一言不发。可是从那呼吸,还有身体的颤抖,李海分明感到,王韵在哭泣。
    李海刚要转身,王韵就觉察到了,她的手猛然一紧,低低的声音传来:“别动,别动。”
    李海的身子就这么僵着,让王韵抱着,薄薄的衬衫挡不住泪水,他很快就感到背后湿了一大片。这一幕似曾相识,那晚从云龙山庄回来路上差点出了车祸,王韵就是这么趴在他身上哭,然后就莫名其妙地跨过了男女间的界限。
    可这一次的哭泣,似乎有些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李海有点说不上来,只是上一次的眼泪,李海觉得无奈,这一次,他却是心软了。从这眼泪,从这拥抱,李海真切地感到了某种幸福。被人依赖,以及被人期待的幸福。
    好半天,王韵才松开了他,转身进了洗手间。再出现时,除了眼睛有些儿红肿之外,再也看不出异样,倒是笑得有些羞涩:“咱们一起做吧,我来炒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李海也不知道该说啥,索性就不问了,俩人偶尔交谈,都是商量菜怎么弄法。李海和父亲一起住,父亲常年在海上,他从很小开始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做饭这种事熟的不能再熟,包括和蒋艳在一起的时候,在家里吃饭也不止一次,都是他在做。可是和一个有亲密关系的女人,这样一起做饭,对于李海来说,也是一种很陌生的经验,因为蒋艳,从来都不进厨房。
    不大功夫,四菜一汤上桌,饭也煮好了。李海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酒杯来,又拿了一瓶红酒:“搞了这么多菜,喝一点吧。”
    王韵望着李海,眼睛里亮亮,又有些朦胧,点了点头。李海倒上酒,举起来,和王韵轻轻碰了一下:“来,为了咱们一起做了这顿饭,干杯。”
    王韵眨了眨眼睛,凝视着李海好半天,才把杯中酒喝了一大口,喝得急了,捂着嘴呛了好几下。等到缓过来了,她才定定地望着李海,缓缓道:“小李,你是不是在担心,我会缠着你,利用你?”
    李海放下酒杯,毫不迟疑地迎上王韵的目光,正色道:“刚才我看到你在门口,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王韵的脸上,先是一冷,随即又被李海的话点亮了,声音带着颤抖:“你,你没骗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能相信我?”
    李海有些挠头,要找理由来掩饰自己不能见人的能力时,总是叫人不爽。不过面对王韵,他索性就不解释了,只是强调:“这么说吧,我现在不信你是利用我。至于会不会缠着我,我不敢确定,不过也不是很担心。”
    王韵似乎又有点想哭,好歹算是忍住了:“小李,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够满足了。真的,你恐怕不知道,那天晚上差点出了车祸,车子撞在路边的一瞬间,我就跟死过一次一样!其实,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年,哪怕富豪哥不待见我,我可从来没这么乱来,跟一个认识才几天的男人——”
    李海心说我当然信你这句话,富豪哥得势的时候,谁敢招惹你?精虫上脑也不是这样的上法,那可是爽了小头掉大头,妥妥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王韵的手,道:“我明白,所以借你个肩膀,让你哭一下。不过,我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也低估了王姐的魅力。”
    王韵忍不住噗哧一笑,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看得李海心中又是一跳,要不是这样的美人,李海自问也不至于把持不定吧?
    “讨厌!”王韵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叹了口气:“说实在的,我昨天被富豪哥找去的时候,也很怕,虽然我是问心无愧,都已经不是夫妻了嘛。可是,富豪哥却跟我说,他知道我发了信息给你,你却没来,他很欣慰。要是我真的能和你在一起,他也不在乎。”
    说到这里,李海摇了摇手:“王姐,有件事,我要说清楚。我和你是不是在一起,从来就不关富豪哥的事,除非他是你的丈夫。”
    王韵明显有些不信,不过她也知道,这个话题不能深究的,便笑着点了点头:“小李,我现在不求别的,只要你一天没有固定的女朋友,你就随时来找我,好不好?什么都不用做,就是陪陪我。我,我——早上你走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很冷,真的——”
    李海无言以对,他用力握了握王韵的手,怎么也没法把这只手甩开,终究是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不后悔自己的抉择了,因为他只是这么简单地一点头,王韵整个人,就像是从黑白影片一下子走到了彩色影片,整个人都瞬间被点亮了,涂上了颜色一样。分明是一个人,分明也没有什么灯光的变化,为何自己的一言,就能让她这样?
    李海的心里,忽然想起了王阳明所言的桃花。他说你不看这桃花,桃花只是默默沉寂;你来看时,则此花一时分明起来,便可知这花,其实是在你的心里,而不是在外。若不是有人来看,来赏,桃花又如何能灿烂分明?原来花儿的美丽绽放,真的是因为赏花之人啊!
    看样子,王韵的心里真的是有了自己了,所以这花,才会因为自己而绽放。那么自己的心里,有没有她呢?
    吃完了饭,王韵收拾了碗筷,就挤在李海的怀里,陪着他一起看电视。李海拿着遥控器,翻来翻去的,王韵眼皮都不抬一下,似乎她要的,并不是看什么节目,而是和李海挤在一起这个事实,就足以令她满足。
    李海倒也没什么不耐烦,不过电视实在是无聊。他看了一会,就站起身来,拿起笔开始抄书。
    这神笔不愧是神笔,原本李海的字是不堪入目的,用这笔抄了几本书之后,居然书法渐渐也好了许多,此时王韵来看,绝对不会相信原先李海的字是那种狗爬的惨样。她站在书桌边,看着李海抄写,顺手帮他把茶泡好了。而李海抄书聚精会神,很快就沉浸在神力的运转之中,等到他醒过神来时,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王韵已经悄然离去。屋子里留下的,只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气,还有手机上的一条短信:
    “小李,我走了,你要找我,你就来。你不找我,我就等你。”
    你要找我,你就来;你不找我,我就等——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字样,李海一时惘然,半晌才苦笑摇头。看上去,似乎自己是占了便宜了,这么一个可以说是极品的美人,可以毫无怨言地和自己在一起;可事实上呢?真是天知道,总之他是一时没法抛开这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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