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含笑,身材妖娆。
    “瞧这眉毛眼睛,还有衣服上的褶儿。”刘三伯的手一边比划着一边说:“真他娘的……”
    他一回头,发现印空和尚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那墙壁上的人像,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被吸了过去。
    “高僧,你这是怎么了?”刘三伯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人是谁?她在哪里?”印空说话的时候,两眼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水。
    “这……这是怎么话说,我们也不认得她是谁。就是小粽子有一天从村外的回来,便把她画在墙上了。我们这里从没有这样一个人,多半是他瞎画的。”
    第552章 好似飞鸿踏雪泥
    从刘家庄到京城这一路,有个和尚逢人便拿着两幅画像让人来辨认。
    那两幅画分别画着一男一女,细看容貌极为相似,只是发髻不同。不知道是龙凤胎,还是原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一日又到了崇阳县内,因为到了年底,各处的买卖封账,在外的人都赶回家,年货也置办得差不多了,因此街上颇为冷清。
    只有本地人开的铺面还有的开着门,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买卖。
    小茶馆里头有那么三五张桌子,炉子里的火还算旺,几个闲人围着炉火喝茶。
    偶尔门前有人经过,便成了这起人品评的靶子。
    尤其是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走过去,那更是恨不得从头顶看到脚后跟。
    “朱老实真他娘的好命,续弦还能讨到这么水灵鲜嫩的婆娘!”一个络腮胡的闲汉咂着嘴说咸道淡:“怎么不把他个憨头累死在床上!”
    “你嘴上都是毛也没见积些口德,活该你婆娘又粗又黑。”有人挖他的短:“当心下辈子投胎成猪。”
    “扯你娘的臊!那玩儿意把灯一灭谁都一样!”络腮胡啐骂道:“你婆娘好!瘦的没二两肉,挨一下都扎手。”
    “你们要是不稀罕都让给我!”掌柜的过来添水,趁机占一把便宜。
    “你可别乱说,当心老板娘扇你耳刮子。”众人又一起哄笑掌柜的。
    “真他娘的晦气,怎么过来个和尚!我说今日怎么手不顺,一直输钱。”店里头有个赌徒,上半天在赌坊里输了个精光,下半天因没了钱就在茶馆里泡着。
    大夏国崇佛,一般人见了出家人都要顶礼,但好赌的人除外。
    他们最讨厌见出家人,因为出家人常常会化缘,赌徒不免觉得这样会把自己的财运给败了。
    “老王,这街上也只有你这里还开张,怕是来找你化缘的。”络腮胡笑了两声道:“趁早打发他走,否则叫你老婆见了又得管茶管饭。”
    说话间那和尚已经进了门,因为风大,他先前用宽大的袖子遮了脸。进了屋子方才露出正脸,倒好一个俊俏和尚。
    掌柜的上来招呼:“师父是要化个什么缘?”
    “贫僧找人,”和尚说着拿出两张画像来:“请各位看看,可有见过没有?”
    几个人闻言围拢过来,看那画像。
    “这是个什么人?”络腮胡凑得最近:“你俗家的兄弟妹子么?”
    “应该没见过,若见过总会记得。”掌柜的再三看了说:“不是别的,光这长相也能让人过目不忘了。”
    这时离的最远的赌徒开腔了:“这是你顶要紧的人吗?”
    和尚直起身子,众人都不明白怎么一身粗布僧袍都能让他看起来无比的俊朗飘逸。
    “是。”他答得干脆利落。
    “那个男的我没见过。”赌徒喝了口茶,话只说了一半。
    “那你见过这女子?!”和尚的声音都颤了,快步走到那人跟前。
    “这可不能白告诉。”赌徒一副无赖相。
    “你穷疯了?!”立刻有人抱不平:“讹出家人的钱!”
    “哪里用你多嘴?!回家搂着你的胖娘们儿困觉去!”赌徒一瞪眼睛,络腮胡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输红眼的人可以不要命,他还真不敢硬到底。
    “你要怎样肯说?”和尚问。
    “上个月我在广财赌坊赢了三十两,原想着可以过个肥年,”赌徒冷笑道:“谁想到他妈的这个小娘们儿进去了,一把就把桌上的钱都赢了去。你要肯给我三十两银子,我便把详情告诉你。”
    赌徒实则心里是这么打算的,就算要不到三十两,总能弄几两银子花花,虽说和尚没什么钱,但也不至于分文没有。
    谁想他这么一说,那和尚立刻从怀里掏了张银票给他,那上头可是明晃晃的一百两!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赌徒最先醒过来,一把攥起银票掖进怀里,恨不得一下子生八张嘴,把当天的情形说出来:“佛爷您且坐下,容小的细说。那是冬月初八,我瞧着日子好,早早就去赌了。那天手气还真不赖,半天下来赢了三十两。
    正打算收手去吃顿好的,谁想这娘……这女子就进来了。她穿的挺不赖,模样也俊俏,进门就说要赌几把,因为身上的盘缠尽了。
    有几个没眼色的还开她的玩笑,她也不恼,把身上的狐狸披风解下来往桌上一放,说就拿这个做当头。有人问她若输了这个可还赌吗?她说那就再脱一件。
    人们顿时就哄嚷起来,想看热闹。因此下场的人就更多了,几乎人人都押了钱。
    我仗着自己手气好,押了十两银子。谁想她一出手就赢了,拿了钱想走。可我们哪能让,就说让她再赌一把,谁想她又赢了。
    我们自然不想放她走,还有几个想要动手的,没想到她邪门得很。还没碰到她衣裳边,便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后来呢?”和尚紧盯着他追问,生怕错过一点儿。
    “后来……后来她便拿了银子领了孩子……”
    “她领了孩子?什么样的孩子?!”和尚立刻打断了赌徒的话。
    “是个女娃娃,四五岁的样子,”赌徒用手笔画着那孩子的身量:“长得粉团似的……哎,细想想……倒是和高僧您……有那么几分相像。”
    和尚听到这里,神情说不出是痴傻还是癫狂。
    他像是被雷劈中了天灵盖,身躯摇晃着,随时都要倒扑。
    “佛爷!佛爷!”众人一边晃他一边叫:“这是怎么话说!”
    赌徒生怕惹出乱子,站起身边走边说:“你们可看见了,我没怎地他。这银票也是他自愿给的,不是我讹来的。”
    他说着话,一只脚已然迈出了门槛。
    “站住!”和尚似乎又恢复了神智:“告诉我她们往哪里去了?”
    “就……”赌徒指了指东南:“往京城方向去了。”
    和尚走过去,一把抓住了赌徒。
    赌徒吓得哇哇大叫:“你松开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那和尚不但没松开,反而抓得更紧,另一只手从怀里又掏出一把银票来。
    “都给你!”他说着把银票都塞进赌徒怀里:“这些都是你的!”
    店里的人已然看傻了,赌徒更是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扑通一声跪下来,嚎啕大哭。
    第553章 精诚所至金石开
    公主府的红梅花又开了。
    花红如血,总让人记起些什么来。
    公主正病着,服侍的人都加着万分小心。
    青青掀了帘子出来,对着外间的几个人努嘴儿,众人会意,都往远又退了些。
    青青也往外走了走,明显地松了口气。
    “睡了?”紫云小声问。
    “嗯。”轻轻点点头:“总算能睡一会儿了,这么熬着神人也受不住。”
    “孙太医开的方子还是管用了,”紫云念了一声佛说:“谢天谢地!”
    “可惜原来的岳太医不在了,”青青道:“如今太医院里的那几位还是比不了。”
    她口中说的岳太医,就是当年很受皇上和公主信任的岳小山,他医术高明,人也俊朗,可不知为什么,好端端地就辞去了御医离了京城。
    青青原本不是公主身边的头等侍女,只是因为三年前如花嫁了出去,才提拔了她上来。
    她倒也是格外的小心勤谨,并没出过什么大错。
    这时又有人从外头进来,青青怕吵到公主,连忙迎了出去。却是驸马身边跟着的人,还是皇帝赏赐的,名叫小顺子。
    “驸马回来了?”青青问。
    “正换衣裳呢,稍后就过来了。”小顺子生得瘦瘦小小的,一双耳朵却大,人们都叫他大耳老鼠:“打发我过来先问问,公主可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
    “咱们驸马就是个疼人的,”轻轻舒展了眉眼,她不是顶好看的那一种,但长相柔顺温和,挺讨人喜欢:“公主这会儿刚睡了,依我的见识,还是先别打扰的好。”
    小顺子听了连连点头:“如此更好了,驸马爷还一直担心公主睡不好呢。如此,我便回去告诉一声。”
    他去了没一会儿,云青还是过来了。
    他已经脱去官袍,换上常服。和贫贱时相比,整个人高了也壮实了。气度安闲雍容,不再那么瑟缩畏惧了。
    侍女们见了他都纷纷行礼,云青把手一摆,意思叫她们不必多礼。
    虽然这位驸马出身低微,可公主府的下人们却都十分尊重他,并非碍于公主的面子。
    公主大约是因为司马兰台的缘故,整个人性情变得十分急躁乖戾,对下人们也往往十分苛责。好在驸马体谅人,总是替他们开脱。
    云青就在外间也没进去,低声问伺候的侍女,公主今日的情形怎样。
    按理说公主得的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是小产了而已。
    大约这也是她第一次有孕,所以格外看重。
    谁想竟还是流产了,只能想办法悉心调养,尽量不留下病根儿。
    可自小产后公主便心情抑郁,御医走马灯似的换,却始终没能痊愈。
    别的都还罢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失眠,每天都睡不好。一旦睡不好,自然是身心俱疲。
    眼看着已经一个多月了,今日方才真正有了困意,因此便把人都打发出来,公主自己在里头休息。
    云青进来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听公主在房里失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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