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儿姨来不及送,就从墙上拿下已经多年不弹的琵琶。
    坐在窗口,弹了一曲。
    郑千户听着琵琶声下了楼,此时天光乍现,潮湿的青石路寥落寂静。
    昨夜临别语殷勤,
    今朝泪落天涯路。
    劝君思乡莫登高,
    山迢水远望不见。”
    第74章 珊瑚宝树博一笑
    清晨,苏好意在兰台医馆吃过了饭,一个人坐在窗边看天上的云。流云飘散,不断变幻着形状。看着看着,不由得入了神。
    她也听说真凶落网的消息了,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姹儿姨坐了车来到兰台医馆,跟着墨童从后门进来。
    原来今天一早墨童就特意到楚腰馆去告诉她,可以来医馆接苏好意回家,且要带上她的衣衫鞋袜。
    姹儿姨连忙将苏好意的衣服包做一包,带了个小丫头就来了。
    一进门见到苏好意什么也顾不得,急忙冲上来。抓着她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甚至撸起袖子来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苏好意笑道:“我在里头没吃苦,不过是关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公子就把我带出来了。”
    姹儿姨见她的确没受伤,便打了她屁股一下,说道:“小兔崽子,吓死你老娘了!”
    苏好意嘻嘻笑着,搂住母亲的腰撒娇道:“我是该打,瞧瞧你,才几天就瘦了这么多。”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难受也比不上姹儿姨受的煎熬多,这两天,她在兰台医馆吃得好睡得好。
    母亲不知道消息,必定时时担心。
    “对了,兰台公子在哪里?我可要好好的谢谢人家。”姹儿姨转身四处看着,寻找司马兰台的身影。
    “是这样,快天亮的时候有个肺痨咳血的病人来了,公子在前头诊病呢!”毛婆婆一边倒茶一边说:“今天来了好几个重症的,天不亮就在医馆前头排队了,公子实在是匀不出工夫来,还请您见谅。”
    姹儿姨很是遗憾地说道:“这次是来不及见了,回头我们母子一定来拜望公子。”
    苏好意拿了姹儿姨带的衣裳到后头去换。换好之后,母女俩就回去了。
    知道司马兰台正忙着,就没去打扰他。
    一路上姹儿姨把想问的都问了,苏好意也把该说的都说了。
    到了楚腰馆门前,刚下车,里头的人早都迎了出来,见了苏好意都亲热极了。
    软玉道:“小耗子快从这火盆上跨过去,保证霉运都退的远远的。”
    阿染也说:“我们一大早就去城外求了浴佛水来,给你撒洒到身上,以后百事顺遂,万事如意。”
    苏好意知道这是大家的好意,便笑嘻嘻地跨过了火盆,又淋了浴佛水。
    众人都拍手跺脚,齐声道:“晦气入地,福气等身!”
    苏好意被簇拥着进了门,又有几个姐妹哭着上前。,抱住她说道:“你可回来了,真是吓死人了!”
    苏好意人缘好,馆里的姐妹们都喜欢她,她被抓走,人人都担心得要命。可人微言轻,想帮也帮不上忙。多数人都像姹儿姨一样整日在房间里拜佛念经,为她祈福。
    苏好意连忙安慰道:“姐姐妹妹们别哭了,你们这样子,我真觉得自己罪该万死。好在这不是回来了嘛,还毫发无伤呢。”
    “算你小子命大!”阿熏端着一盘点心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说道:“你看你都瘦了,快吃点儿点心补一补吧!刚做好的。”就去听书
    说着就往桌上放,又皱了下眉头说:“这桌子不好,有块疤,咱们换一个。”
    这时忽听身后有人说道:“此言差矣,有疤痕是因为有树杈,没有树杈,你让小鸟把巢筑在哪儿呢?”
    苏好意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果然,来人穿着一袭深紫色长袍,独眼如炬,满脸邪笑,不是幽荦还是哪个?
    楚腰馆里的姑娘们都是认得他的,他虽然算得上是新客,但出手极阔绰,且从来不留宿。长相帅气,身世神秘,由不得人印象不深。
    他身后跟着四个跟班,抬着老大一株珊瑚树。
    “小耗子,听说你没事了,我是特意来道喜的。”幽荦学着处楚腰馆的姑娘们对苏好意的称呼。
    苏好意见那珊瑚树足有三尺来高,吓得不敢收,笑着道了谢。在上头折了一小枝下来,说道:“多些幽公子美意,我只收这一枝也就够了。”
    幽荦也不在意,说道:这东西怪沉的,抬回去忒麻烦,不如你们大伙儿分了吧!”
    这么一大株珊瑚树价值不菲,可若是碎分了实在是暴殄天物,可苏好意既然不收,幽荦又不肯拿回去,众人也就顾不得罪过可惜四个字了。
    不提众人如何在下边拆分珊瑚树,又有几个姹儿姨的姐妹前来探望,苏好意忙过去请安,之后因为差而已陪着他们说话,苏好意就退下来了,趁人不注意上了楼。
    她没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因为那里太恶心了,姹儿姨早就又给她收拾了新的屋子出来。幽荦也跟着她上了楼,随后有个小丫头捧了茶上来,幽荦赏了她一块儿碎银子叫她下去了。
    幽荦看着苏好意一眼不眨,过了好半天问道:“你怕不怕?”
    苏好意不知为什么,见了他就起腻。,冷哼一声道:“要不你试试。”
    幽荦笑道:“呵!几天不见你添脾气了。”
    苏好意在心里道:我这是看了贱人压不住火。
    不过总要顾及些礼貌,所以低了头没说话。
    幽荦总是忍不住逗她,又往前凑了凑道:“你心里别总是防着我呀,我不过是要和你做朋友罢了,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苏好意立刻一派霁月光风地道:“我哪有?公子可别冤枉我。”
    幽荦于是说道:“我一个外地人来到这儿,人生地不熟。你难道不该尽地主之仪陪我到处逛逛?”
    苏好意打着哈哈道:“公子这话说的,哪里非我不可呢?我们家哪个姑娘都陪得了您。”
    “我才不要她们呢,个顶个的无趣,我只要你陪着。”幽荦恨不得贴到苏好意身上。
    苏好意立刻坐远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要说什么,一个小龟奴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说道:“白鸦卫的人来了!”
    苏好意简直听不得这个,吓得立刻站了起来。
    幽荦也随之站起,脸上玩笑的神情消失不见。
    随后,白鸦卫的一个小官上了楼,手里捧着一个包裹,见了苏好意后,态度十分恭敬地说道:“这是苏公子的衣裳,是我们大人吩咐小的给您送来的。”
    苏好意回了礼,等那人下楼之后,便对一旁的小龟奴说:“拿出去烧了吧!”
    第75章 寻麻烦自讨苦吃
    幽荦赖在苏好意的房里跟她扯皮:“小耗子,你是不是得摆桌宴席好好谢谢我?”
    苏好意以为幽荦指的是那株珊瑚树,她不喜欢对自己摆阔的人,幽荦也许觉得千金买一笑是件风雅的事,可她又不是卖笑的!
    于是不咸不淡地说道:“好说,改日我设一席,请馆里的百十号姐妹们作陪,管保把你陪好了。”
    “不要,”幽荦扭着上半身道:“就咱们俩怎么样?别在这儿,去外头才有趣儿。”
    苏好意不耐烦,干脆把他推出去关上了门。
    “你个小白眼狼。”幽荦在门外一脸幽怨。
    想起司马兰台,幽荦就有些牙痒痒,决定去会会他。
    楼下楚腰馆的人正在张罗酒席,准备给苏好意接风洗尘去晦气,又有很多客人来探望,苏好意不得不下楼去一一见过。
    司马兰台刚刚给一位双目失明的男童诊治完毕,外头分诊的老郎中就走了进来。
    苏好意丝毫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幽荦没有对苏好意说是自己抓到的貘女,他不喜欢以恩挟人,不过多少有些心不平。
    忍不住砸了咂嘴,哼了一声嘀咕道:“便宜了司马楚那厮!”
    “既如此就请进来吧!”司马兰台淡然应道。
    “可……”老郎中还是犹豫了一下:“他看上去气色极好,不像是有病的。”
    司马兰台闻言依旧将药方开好,叫墨童去包药,然后对老郎中道:“你怀疑他故意刁难?”
    “公子,外头有个年轻人指名要见您。”老郎中说道。
    “你给他号过脉了?”司马兰台一边给上位病人开药方一边问。
    “号过了,”老郎中道:“是绝脉。”
    “难怪……”幽荦嘀咕了半句,晃到了司马兰台跟前。
    司马兰台只看了他一眼,并未过多打量,说道:“公子请坐。”
    幽荦坐下,左手托腮,把右手递上来。
    “我觉着来者不善。”老郎中道。
    “请他进来吧!”司马兰台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神情。
    幽荦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第一眼看到司马楚忍不住嘘了一声,口哨声很响,显得有些失礼。
    幽荦换了手,右手在桌子上敲敲打打,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没有病。”司马兰台号过脉后下了定论。
    “怎么可能?”幽荦岔开腿,身子向后仰:“我这可是绝脉!”
    司马兰台取过手帕,盖在他的手腕上。
    幽荦不悦道:“你我都是男子,何必故作周章?”
    司马兰台不理他,号完了右手的脉说道:“左手。”
    墨童在一旁看不下去,上前道:“慢说你没病,便是有病,我们公子也不给治,你这样子该去找个兽医看看。”
    幽荦嘴角一歪,伸手指着墨童道:“瞧你黑得见牙不见眼,怎么不叫司马楚给你开个美白的药方?我可不是同你斗嘴来的,你先给我躺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墨童便两眼翻白,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若一个人的脉象是绝脉,就表示他已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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