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准备去哪儿?”
    “回家吧。”
    “平安夜呢,这会儿才九点。”
    “没什么事做,外面人太多了。”
    “人是挺多的,我晚上加班加晚了,没有吃完饭就赶紧出来扮圣诞老人了,这会儿准备去澜中买个炸包吃。”
    “这会儿还有的买吗?”
    “当然有,平安夜又不是法定假日,学生这会儿还没下晚自习,肯定还有的买。一起去?”
    “呃……”
    “你晚上吃的什么?”
    “一个苹果。”
    “那你肯定饿了,一起去吧。”
    “好吧。”
    平安夜不好停车,卫吉东来的时候没有开车,这会儿车子又不好打,两人一人找了一辆共享单车,往澜中骑。
    “他过号了是不是?”
    “……嗯。”
    “那是不是轮到我了?”
    “呃……”
    “有人排我前面吗?”
    “没有。”
    “那就轮到我了。”
    “这……”
    贾心贝想着解释她目前并不想找个新男朋友,但话没说完,卫吉东忽然加快速度,哼哧哼哧骑前面去了。
    -
    这天晚上,是平安夜,原本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天在成辉的下半生,应该都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原本,成辉是准备这一天向贾心贝求婚的,然而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成辉甚至不能给贾心贝打电话,因为他现在打电话,贾心贝基本都是不接的,还好他还能给贾心贝发消息,哪怕从来没有回复。
    大约晚上八点多,成辉发了一条消息:平安夜快乐。
    中规中矩,作为朋友也不算过分,依旧没有回复。然而等到大约十点半,成辉终于收到了贾心贝在分手后第一条消息。
    贾心贝:不好意思,拉黑了。
    敢相信吗?在平安夜这样一个高兴的日子里,成辉坐在家里都能听见外面各种欢天喜地的声音,他被人拉黑了。
    成辉坐在之前他和贾心贝一起吃油焖大虾的八角亭里,看着手机上贾心贝的一条消息,几分钟都说不出话来。仿佛被拉黑的不是他友信,而是他的脸。
    【要不要这么绝?以前叫人家小甜甜,现在叫人家牛夫人就算了,还拉黑】
    也不管人孔兴安是不是再过节,成辉给孔兴安打了个电话。
    “你查一下贾心贝今天晚上干嘛了。”
    挂掉电话,成辉又想了想,又给孔兴安打了个电话。
    “有一个叫卫吉东的,澜港人,你查一下这个人今天晚上在哪儿,干嘛了。”
    大约一刻钟,孔兴安就给了成辉回复。
    “贾小姐的手机追踪被屏蔽了,我们追踪不到,那个卫吉东的也是,不过,两个人晚上都曾经用了一次共享单车,起点和终点都是澜港剧院和澜港中学,卫吉东的收付宝有两次付款,分别是给一个叫鲁萍的人十块钱,和给一个麦名的人二十二块。鲁萍是澜中外一家香脆炸包店的店主,一个炸包五块钱,应该是买了两个,麦名是澜中外面一家奶茶店的店主,这家店每杯饮品大约十元左右,应该是买了两杯饮料。”
    所以呢?能怎么办呢?
    -
    第二天,圣诞节,也是帝国的法定假日,成家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的被叫到了下马街。真奇怪是吧,这不是固有的家庭聚会的日子,而且谁都知道,成瀚并不太在意洋节。
    成辉是等到所有人都到了后从楼上下来的,黑着脸,哪个黑?友信被拉黑的那个黑。
    作者有话要说:  成辉:我不高兴,那么大家都要陪我一起不高兴才对!
    ☆、第59章
    成家有一个议事厅, 多年没有启用过了。毕竟成家已经不像过去一样人人出仕, 如今有点事,成瀚的书房就够坐了。家族内部也是许多年没有需要拿出来正经说的大事了。
    小一辈儿的如成姯和成晃,几乎从来没有正经坐在议事厅里过。成姯今年二十三,成晃十八,都还在读书, 没经过什么事儿,竟然也被要求旁听, 他们难免有些坐立不安。
    今天的座次也有些讲究, 成瀚居中,左侧一张椅子上坐的成辉,其他的人,包括成槿, 成桦,成棠和成析都坐在下面。主次分明,或者说上下分明。
    等到所有人都入座了,门被从外面关上, 整个议事厅里鸦雀无声。成瀚和成辉端坐在上, 成瀚拿着茶碗喝着茶, 而成辉的脸色看起来实在有些不太和善。
    成辉虽然凶名在外, 但在家里一直都是嬉皮笑脸, 少有冷眉冷眼的时候,见到长辈一般还会规规矩矩的喊人见礼,偶尔的不见礼, 也是一副我是小辈,我就是浑的模样,几乎没有摆过继承人的架子,即使余雅雁有时候说话不客气,他也从来没有正面怼过。
    这会儿成辉却面带厉色的高坐在上,倒是让人觉得似乎有些不认识了,有些吓人。再想想成辉之前遇袭,这会儿肩膀上的线都还没拆,还有自从成辉受伤后就没出现过的贾心贝,这一切都难免让人有些忐忑。
    余雅雁虽然一直私下对着成析喊她是成辉的长辈,但她不是真的不清楚,她这个长辈根本没有分量,而如今肃穆的气氛让她更是清晰的认识到她的无足轻重,想想那个帮她给贾心贝透露消息的人一直没有音信,余雅雁的额头竟然吓出了细密的汗珠,低着头,紧紧的捏着椅子扶手。
    打破静音的是成槿,成槿还是一贯笑着的样子,说:“爸这是要说什么事儿?”
    成瀚拿起茶碗喝着茶,慢慢的说:“听辉儿的。”
    于是成槿问成辉:“那辉儿今天要说……”
    成槿的话没说完,成辉说话了。
    “先说头一桩事,十几年前,我下面一个人打着我的名号做了些事,导致心贝的父亲没了,这个事儿心贝本来是不知道的,我也不准备让她知道,但是前几天,就是我遇袭那天,一个女人偷摸着把这事儿告诉她了,这个女人被审了后说这事是小婶雇她做的。”
    不得不说,在听到成辉的话时,成析,成姯和成晃的脸上都松了一口气。
    谁都知道成辉之前遇袭了,而余雅雁刚才那么一副快被吓死的样子,让成析,成姯和成晃都以为她和成辉遇袭的事有关,如今这坏了成辉和贾心贝本来板上钉钉的婚事虽然也不好,但总比企图杀成辉要好得多。
    成辉话一说完,成析几乎立刻一巴掌把余雅雁从椅子上抽到了地上。
    “你这个蠢货,这样的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余雅雁终究是成姯和成晃的妈妈,成析还是想保余雅雁,话里话外避开了终究还是余雅雁自己存了让成辉不好过的心这个事实。
    其实鉴于贾心贝还没有进门,这件事的造成的结果真正说起来不算严重,毕竟连挑拨家人关系都算不上,主要是余雅雁背着成辉这样做,其心可诛。就看成辉是不是愿意放过,成辉作为未来的首辅,如果他不愿意放过这件事,把余雅雁直接用板子打死,过去也是有先例的。
    成析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一点没留手,余雅雁的脸上明显的一个巴掌印,余雅雁也从来不是聪明人,如果是往常,余雅雁得跟成析拼命,但两人到底还是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这种要命的时候,余雅雁立刻就领会了成析的意思,大声的趴在地上哭喊起来。
    “我错了,对不起啊,辉儿你原谅我吧,我就是被人利用了,让我知道是谁利用我,我要跟他拼命,求你看在你小叔的份上,看在姯儿和晃儿的份上……”
    余雅雁本来就是市井里长大的,平时摆点贵妇姿态还是勉强能看,真到这种时候,趴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双手合十对着成辉拜,和菜场里的买菜大妈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到底是做了多年的亲戚,自家的人,成家的人都忍不住微微侧头有点不忍看。
    当然,除了成槿,成槿倒也知道这个时候笑不太好,所以她笑的时候举着茶碗喝茶,挡了一下。
    成析看了一眼成槿,难免的眼中有恨,但也没办法,家里四姐弟,他是最不得成瀚欢喜的,他拿成槿没办法,而且这会儿确实是余雅雁理亏。
    他又直接给了地上的余雅雁一脚,上前想说什么,但没等成析开口,成辉说:“小婶确实是被人利用的,向小婶透信儿的人我也找到了,不过,人已经死了。”
    就这么点传消息的事,竟然赔了人命在里面,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顿时都低了不少。余雅雁也不哭了,赶紧的说:“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这么大胆子。”
    成姯和成晃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但也没等任何一个人说话,成辉说:“不是小婶做的,是成槿做的。”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雷,把原本低头侧目的所有人都惊得抬起头,瞪大了眼。
    成槿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辉儿你可别听人瞎说,被人唬弄了来找自己亲姑姑麻烦可不好。”
    成辉从来不是多话的人,这个世界上只有贾心贝觉得他话唠,最多也就勉强加上华朝渊。接下来的进度就快了。
    “不仅如此,江淮之所以敢找人杀我,也是因为有人向江淮保证假如我死了,他能保住江淮的命,他显然有足够的底气,让江淮相信他。”
    牵扯到刺杀成辉就不是小事了,成槿也不笑了,她眼神凌冽的看着成辉,说:“你是指我指使江淮找人杀你?你有证据吗?这话可不能随便说。”
    然而……
    “要什么证据?!”成辉眼神倒是半点波澜都没有,说:“这里是成家的议事厅,不是法院,我成辉在这里给人定罪不需要证据。”
    这是没道理可讲了,成槿气得从椅子里站起来,她瞪着成辉,然后委屈的扭头冲着正中的成瀚喊了一声:“爸,你信我会找人杀成辉?”
    成瀚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碗,看着成槿,说:“我信不信你没用,就算我信你,你今天是能过这个坎儿,但等我死了,他还不是一样不会放过你?”
    【我死了,他还不是一样不会放过你】这句话在成家是有典故的。
    当年成瀚的爷爷成鸿正在去世前三个月也曾经对成瀚的叔叔成高卓说过一样的话,成高卓选择先得过且过,三个月后,成鸿正没了,出殡当天,成高卓一家被围,断水断电,一家四口加佣人十多个人,每天给二两米,一升水,最后成高卓在自家院子里对着下马街的方向磕九百九十九个响头,留忏悔血书一封,把自己吊死在家里,才保住妻小性命。
    这个典故成家的小辈大多数是不知道的,但成槿作为成瀚的长女,是知道的。
    成槿作为权势滔天的成家人,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对错,只有权力大不大,身份够不够,所以她才敢设计余雅雁透信给贾心贝拆散她和成辉,所以她才敢胆大妄为怂恿江淮杀成辉,因为她觉得反正不管她做了什么,成瀚总不至于不管她。
    而这个时候,成槿面如死灰,她知道成瀚说出这句话是不准备保她了,但她作为成瀚最宠爱的女儿,她怎么能相信成瀚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她。这让她一时实在难以接受,她跪下,膝行到成瀚的脚边,仰头望着成瀚。
    成槿已经五十多了,功成名就,但在父亲面前她永远都是女儿,她仰头望着成瀚,一如她还是个小姑娘。然后,听见成辉对余雅雁说:“我送小婶一本家训,今天晚上的飞机,你带着这本家训走,会有人给你安排一个新的住处,不会少你吃喝,每天可以出门半个小时,只是不会有佣人,什么时候小婶抄足三万遍家训,什么时候告诉我,我让姯儿和晃儿去接你。”
    成辉没有说要把成槿怎么样,处置完余雅雁,他起身就走,而成槿始终跪坐在成瀚的脚边上,她以为一切就完了,然后,等到成辉推开门,成辉的警卫从外面进来,一句话也没说将成槿从地上一把拉起。
    成槿惊慌的喊起来,这真是个不太好看的场面,所以预料到这一切,又心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成辉没有把关琼峰,关永瑞和关永彦叫来。
    成辉回头看一眼议事厅里或坐着,或站着的人。
    成槿打小仗着讨成瀚喜欢,没少有意无意的打着开玩笑的名义给人找不痛快,加上成槿竟然敢找人杀成辉确实罪有应得,成家也没多心软的人,倒是没人脸上对成槿生出多少同情,但成辉知道今天过去,这个家里再也没有辉儿,只有侍郎了,以后就只有首辅了。
    说起来成辉从小似乎没正经过过家庭生活,还喝着奶就被成瀚每天拎着在内阁坐着旁听,再大点儿,除了上学,就算没跟着成瀚到处跑,也是跟一帮同龄的小子胡天胡地的浑,等到成辉觉出自己缺了点什么,想补的时候,他奶奶没了,成瀚直接把家里人全赶走了,成辉原本也搬去跟成桦和曹千卉一起住了几天,但不得劲,又搬出来自个儿住了。
    可能正因为如此,成辉反而对于家人挺宽容的,总是能忍的尽量就忍了,可终究事不遂人愿。他似乎终于领悟到为什么成瀚一直对神仙奶奶念念不忘,其实还是寂寞。
    哪怕乌压压的十几号人在跟前,但跟一个人一样,所以索性把所有人都赶走,一个人待着。
    -
    成辉始终没有说要把成槿怎么样,也没有人敢问,成槿就这样消失了,成家的人都在猜着,她是不是死了。可是心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成辉怎么会让成槿死呢?毕竟他也不想万一哪天贾心贝心血来潮问了,他不好答,他始终记得那天贾心贝问他手上沾了多少血。他只是把成槿送去了东南亚某个贫困地区的尼姑庵做粗使女尼。
    这是成家的圣诞节,有些不太愉快。但是另外一边,澜港的贾心贝还挺愉快的,她和卫吉东一起游完了整个澜港的滨海绿道,骑着自行车,吹着微风,沐浴着冬日的暖阳。卫吉东不太会照相,但照十张总也能挑出一张还不错的,贾心贝把它发到了朋友圈。
    然后,这张照片被荣宝第一时间保存转发给了成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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