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在云迟离开去上朝后,又闭着眼睛眯了一小会儿,再也睡不着,便也起了。
    方嬷嬷听到动静,进来伺候她,“太子妃,您醒了?不在多睡一会了?天还没亮呢。”
    花颜摇头,“不睡了,再睡下去骨头都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让方嬷嬷帮着穿衣,问,“我哥哥住在哪里?”
    “花灼公子住在您早先住过的凤凰西苑。”方嬷嬷立即说。
    “我昨日听说他睡着一直未醒?去问问今日醒了吗?”花颜想见花灼。
    “花灼公子昨日夜间就醒了,想过来,听闻您累的早早就休息了,才没过来。”方嬷嬷知道兄妹二人感情好,“我这就派人去问问公子可起了?让公子过来?”
    “不用派人去了,我起来走走,正好自己去找他。”花颜说着,穿戴整齐,下了地,“昨日夜里吃的东西还没消化,正好走去西苑,然后也消化了,陪哥哥一起用早膳。”
    方嬷嬷点点头,虽然京城的天气已极暖,但清早还是有些凉意的,她找了披风给花颜披上,扶着她出了房门。
    花颜又想起采青,往日都是采青跟着她,轻叹一声,“我会让人尽快找到采青的下落,将她救回来的。”
    方嬷嬷点点头,轻声宽慰,“采青能跟着您身边伺候,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您别急,让人慢慢找。”
    花颜迈出门槛,清晨凉风习习,雾气昭昭,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总算回家了,那些日子,就跟梦一场。”
    方嬷嬷眼圈一红,“奴婢们日日提心吊胆,就怕您和小殿下有个好歹,如今您和小殿下平安回来,真是最好不过,您不在的那些日子,最苦的就是殿下了,奴婢那时真怕殿下出事,好在如今都平安,这东宫也有些生机了……”
    花颜即便不用别人说,也能想到她不在的那些日子,云迟会是何等的模样,她心里揪了一下,丝丝的疼,不是十分剧烈,但细密如针,扎在了她心尖上。
    一路漫步来到凤凰西苑,东宫的侍从奴仆们见到她,都含着激动的笑跪地请安,显然,每一个人对于花颜平安回来,都从心里往外溢出欢喜。
    花颜见到一张张笑脸,也从心里由衷地高兴起来,这是她的家,每个人都欢迎她归来的家,这个家里有云迟,有让她踏实的一切。
    进了凤凰西苑,花颜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屋檐下身子倚着门框显然已得了消息在等着她的花灼,花灼面上倒是没带笑,一双眼睛落在他小腹上,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看起来深深的静静的,那沉思的模样,让花颜想起了小时候,哥哥坐在床上,每逢遇到难题不懂时,便是这般一个人沉思,最终,让他只用了十多年,便学了她两辈子所学的东西,那执着的不能让妹妹比他厉害免得镇不住她的劲儿,似乎至今仍在。
    花颜从心里暖了起来,脚步也轻松了,笑吟吟地来到他面前,对他晃了晃手,如小时候一般,俏皮地喊了一声,“哥哥!”
    花灼眉头一皱,从她小腹上将目光移到她脸上,轻轻训斥,“都当娘了,怎么还这么蹦蹦跳跳?”
    花颜瞪着他,“我一路慢慢走来,就对你晃了晃手而已,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蹦蹦跳跳了?”
    花灼撇着她,毫不留情地说,“全身都带着蹦蹦跳跳的劲儿。”
    花颜噎住,无语片刻,不忿地说,“我回来,每个人见我都喜极而泣欢喜不已激动难言,你是我亲哥哥呐,怎么我一点儿也没看出欢喜劲儿?你这是不欢迎我平安回来?”她说着,上前一步,伸手去掐他的脸,恶狠狠地说,“说,你是谁?你一定不是我亲哥哥,谁准你假冒我哥哥的?从实招来。”
    花灼被气笑,拍掉她的手,“从小到大,你哪回跑去外面玩一圈,不是惊险吓人?如今依我看,也没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回来就回来了,喜个什么劲儿。”
    花颜咳嗽一声,想想也是,那些年在外游历,她每每都惹出不少事儿,不过那时有自保的本事,倒也不觉得鬼门关走几遭的感觉,如今嘛,她自然觉得千辛万苦才能回来,瞪着他,“能一样对比吗?”
    花灼哼了一声,“算你命大。走吧,进屋说。”
    花颜跟着花灼进了屋。
    兄妹二人落座,花颜才仔细打量花灼,心疼地说,“为了我,哥哥好不容易好全的身子骨如今又遭了罪。天不绝怎么说?何时能好?你可一直在吃着药?”
    “以后不过没了灵力而已,长命百岁倒是没什么问题。”花灼不以为意,“上天厚爱云族血脉,便是让我们救济苍生,我的一身灵力能救活安书离、梅舒延两条性命,他们是朝中重臣,有才有能,能够造福千万百姓,即便我这一身灵力耗尽了,但值得了。”
    花颜点点头,“就如在北安城时,我救百姓,耗尽灵力本源,也不悔。”
    花灼一笑,“云族自从举族离开云山,步入红尘后,牵连尘世,染浮沉杂质太多,已失了上天庇护,一代不如一代,云家皇室一脉,浸淫皇权,渐渐传承所剩无几,而我们花家,是因为偏安一隅,无争斗之心,灵术才一直保留至今,如今你我皆染了皇权,涉俗世太深,花家再不是以前的花家了,虽为救人,但也是运数所致,上天之意。”
    花颜也懂这个道理,长叹一声,“可惜了云族先祖,为灵术得大成之境,代代传承,所耗心血,难以计算,生而谨慎,死而为子孙留本源灵力,为的就是传承。四百年前,没被我毁,四百年后,到底还是毁在了我手里,我真真算是花家的不肖子孙了。”
    花灼这才伸手摸了摸花颜的头,温和的有了像哥哥宠爱妹妹的模样,“说什么呢?大爱天下,为众生造福,才是我们的价值,若有朝一日,你扶持太子殿下,清四海宇内,安社稷百姓,人人有饭吃,有衣穿,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区区花家与灵术传承,才归之其所,祖宗在天有灵,也当欣慰。”
    花颜心底一松,含笑看着花灼,软软地说,“哥哥,我确定了,你就是我的亲哥哥。”
    花灼气笑,弹了她脑门一下,刚要说什么,花颜忽然变色一变,“哎呦”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肚子,花灼笑意一收,顿时紧张,腾地站起身,急问,“怎么了?”话落,对外面喊,“来人,快去喊天不绝来,不得耽误。”
    花颜白了一会儿脸,缓了会气,看着花灼比她还白的脸,知道自己是吓到他了,立即说,“哥哥,我没事儿,就是肚子里的这小东西踢我了,还真是有力气。”
    花灼闻言松了一口气,怀疑地看着她的肚子,“小东西会踢人了?”
    “嗯,昨天才会的。”花颜捂着小腹,“昨天云迟等了他半天,都没等到他再踢脚,今日突然就给我来了这么一下,可真疼。”
    “很疼吗?”花灼蹙眉,似乎十分怀疑,才这么大点儿,能有多大力气,但看着花颜冒汗的脸,当即又打消了怀疑,闻声说,“一会儿天不绝来了,让他给你好好把把脉,怕不是个小子,才会这么有力气。”
    这话花颜爱听,她就像要生个小云迟,与云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
    不多时,天不绝就匆匆提着药箱来了,见兄妹二人对坐着说话,花颜不像是不好的样子,顿时瞪眼,“老夫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一惊一乍的,早晚被你们吓死。”
    花颜见了他,想起了昨日与云迟说的话,笑着说,“刚刚肚子里的小东西踢我了,有力气的很,将哥哥吓了一跳,才立即让人去请你了。不过,你来了也好,给我把把脉,看我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是不是个小子。”
    天不绝自然也知道花颜的心思,胡子翘了翘,“女儿你便不要了?”
    “倒也不是。”花颜揉揉鼻子,“我心之所愿,就是想要看看云迟小时候,不怎么想看自己。”
    天不绝哼了一声,“也是,你小时候的德行实在不讨喜。”说着,他坐下身,给花颜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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