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果然在后半夜时彻底退了烧。
    天不绝又给云迟换了一个药方子,吩咐方嬷嬷煎药给他灌下,他一把年纪,跟着折腾了这么久,也受不住了,在嘱咐完如何照看云迟后,提着药箱子回了安置的院子里睡下了。
    方嬷嬷依旧用提花颜的方式,让云迟在后半夜喝了药。
    安书离和梅疏毓便坐在外间画堂里等着云迟醒来,这一等,便是一夜。
    云迟后半夜没醒来,在第二日天明时方才醒来,睁开了眼睛。
    小忠子见云迟醒来,顿时欢喜,眼睛通红地说,“殿下,您总算是醒了,吓死奴才了。”话落,他又改口,“不,不止吓死奴才了,您险些吓死了一堆人。”
    云迟隐隐知道他是发了高热,迷迷糊糊地听到这院中来回走动的人声和动静,他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没有力气,虚弱得很,哑声道,“扶我起来。”
    小忠子连忙伸手扶云迟起来,口中道,“昨日您回府后把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人,也不准让人打扰,却不成想,发了高热,这一场热毒来势汹汹,吓人得紧,非一剂猛药不可救,神医便给您下了一剂猛药,不过这猛药也有后果,神医说了,就是您醒来后会浑身没力气,需要躺个几日。”
    云迟“嗯”了一声。
    小忠子偷眼看云迟,见他浑身虚汗,脸色苍白,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红着眼睛道,“殿下,您以后可不能这么吓人了,若非昨日毓二公子非要闹着见您,硬闯进来,还没发现您发了高热。方嬷嬷自责不已,若不是要照顾您,奴才看她怕是会拿一根白绫吊死自己。奴才也自责得很,毓二公子都怒了,说东宫的人懒散侍候不周,险些拿剑劈了奴才们。”
    云迟又“嗯”了一声,语气平平,似乎不是十分在意自己昨日的凶险。
    小忠子又吸着鼻子絮絮叨叨地说,“书离公子和毓二公子在外间画堂呢,守了您一夜。您是现在见他们?还是奴才命人抬来热水沐浴,您收拾一番,再见他们?您从回来就未曾进食,书离公子和毓二公子昨日晚膳也没吃多少。”
    云迟不答,问,“京中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小忠子立即说,“是出了一桩大事儿,赵宰辅昨晚死了。”
    云迟神色一顿,偏头盯着小忠子,“赵宰辅?怎么死的?”
    小忠子道,“昨日赵府派人来请您过去,但您发着高热,昏迷不醒,书离公子带了福伯和神医代替您去的赵府。回来说赵宰辅的死因是跟皇后娘娘和武威候夫人的死法一样。神医说普天之下,查不出死因的死法,十有八九,就是死于死蛊。”
    云迟脸色一沉,“现在将他们请进来。”
    小忠子应了一声是,立即去请安书离和梅疏毓了。
    安书离和梅疏毓守了一夜,只靠着椅子歇了一觉,都有些疲惫,听闻云迟醒来要见他们,立即进了屋。
    云迟见二人皆是一脸疲惫,摆摆手,让二人坐下,问,“赵宰辅是怎么回事儿?”
    安书离叹了口气,“殿下离京这两日,京中太平,昨日殿下回来,发了高热,到晚间时,赵府有人来请殿下,说赵宰辅本要歇下时,忽然就气绝了,殿下没法去,我便代替殿下带着天不绝去了赵府一趟,赵宰辅确实死了,神医说死于死蛊。我让赵府小姐暂时守好赵府,等殿下醒来彻查定夺。”
    云迟抿唇,“你怎么看?死因是凤凰木?”
    “不好说。”安书离摇头,“殿下两个月前在得知凤凰木是死蛊喂养时,已让人将凤凰木看顾起来了,若是赵宰辅因为凤凰木的话,如今不过七七四十九日,不足两月。其一除非东宫有内奸,其二,或许另外还有一株花木。”
    云迟静静听着,待安书离顿住话后,他道,“还有其三,若是一早就备下凤凰木的木枝,用木枝划伤人的话,会如何?可会如期死人?”
    安书离一愣,“这就要问神医了。”
    云迟吩咐小忠子,“去请天不绝来。”
    小忠子应了一声,立即去了。
    天不绝不多时便来了,听闻云迟的话,思索道,“殿下说的这个,老夫倒不曾想过,倒也不无可能。”话落,又道,“死蛊喂养花木,其实是极难的一件事情,这普天之下,除了东宫这株凤凰木四季常开外,还有哪里可有听闻花木四季常开?”
    云迟拧眉,“临安?”
    天不绝道,“对,临安有许多花木,都四季常开,不过临安温暖怡人,气候好,是有大关系。另外,花家多数花木都是靠我那宝贝徒弟用药养着,这事儿回头得让花灼查查。”
    云迟看向安书离,“京城是不是除了东宫这株凤凰木四季常开,再没别的了?”
    安书离想了想,“似乎不曾有。”
    云迟揉揉眉心,“用过饭后,本宫去一趟赵府。”
    安书离点点头。
    梅疏毓看着云迟,他想问问花颜,但见云迟神色,又按压下,与安书离一起出了内室。
    小忠子命人抬来水,云迟沐浴换衣后,来到了外间画堂。
    一场高热来得太凶猛,似乎掏干了云迟所有力气,他走路脚步发软,偏偏不让小忠子扶,不过从内室走到画堂,又出了一身薄汗。
    用过饭后,梅疏毓终于忍不住,问云迟,“太子表兄,真不找表嫂了?”
    云迟摇摇头。
    梅疏毓还想再问不找怎么办,云迟站起身,“书离,你留在东宫,帮本宫将东宫上下彻查一遍。”,话落,对梅疏毓道,“你跟本宫去赵府,彻查赵府。”
    安书离点头,梅疏毓吐下还要问的话,也点头。
    小忠子拿来厚厚的披风给云迟披上,又命人抬来了一顶软轿,云迟出门便上了轿子,由人抬着出了东宫。
    梅疏毓骑马跟着,去了赵府。
    赵府早已经搭建了灵堂,赵清溪吩咐人将赵宰辅抬进棺木里,醒来的赵夫人哭着死活不让,她不相信赵宰辅突然就死了,她只觉得他是睡着了。
    所以,灵堂虽然建了,棺木也放在了灵堂里,但赵宰辅的尸首还安置在正院。
    云迟轿子来到,赵府门口已停了不少马车。
    听闻太子殿下来了,赵府管家陪着赵清溪迎了出来。
    云迟鲜少坐轿子,当赵清溪看到东宫的轿子时,想起了昨日安书离的话,太子殿下昨日染了风寒发了高热才不能来,她屈膝见礼,“太子殿下。”,又给下马的梅疏毓见礼,“毓二公子。”
    云迟挑开轿帘子,瞅了赵清溪一眼,道,“本宫过来看看赵宰辅。”
    赵清溪看着云迟苍白的脸,点点头,“殿下请。”
    云迟落下了轿帘。
    赵清溪落后云迟轿子一步,往里走。
    梅疏毓见赵清溪好好的女儿家,经此变故,如风中飘零的落叶,让人看着好不揪心,但她虽憔悴,但眉眼坚强,想想赵府无男丁,赵夫人怕是已不能理事儿,难为她一个女儿家支撑偌大的的赵府了。他轻声道,“赵小姐节哀。”
    赵清溪偏头瞅了梅疏毓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梅疏毓即便还想再宽慰什么,但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便作罢。
    云迟的轿子来到前院,赵清溪开口,“殿下,我娘不相信父亲死了,说什么也不准装棺,如今父亲还在正院,没在灵堂。”
    云迟“嗯”了一声,“那就去正院吧。”
    赵清溪领着云迟向正院而去。
    敬国公、安阳王、等朝中一众大臣们今日一早就来了大半,都围在灵堂前,没见到死去的赵宰辅,听闻云迟来了,齐齐转过身,便见一顶轿子由赵清溪领着向正院去了。
    众人想着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便再等等吧!赵夫人总不能守着赵宰辅的尸首一直不装棺。
    想想赵宰辅,无缘无故地死了,着实让人惊悚欷歔。
    老一辈的朝臣们是经历过当年皇后娘娘和武威候夫人的死的,如今赵宰辅同样是不知死因,让众人不由得又回忆起了十五年前的皇后娘娘和五年前的武威候夫人。
    对了,武威候还在东宫做客呢,自从被太子殿下请进去,再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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