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确是安平的很,安平的甚至是沉寂死寂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涛惊浪。
    苏子斩对云迟说,他回京后,躲在暗中,没发现一个人不对劲。
    皇帝为了太子的病体,这些日子没有回皇宫,而是日夜住在了东宫,就连处理奏折,也在东宫,免了早朝。
    太后更是,寸步没离开回宫,每日都去凤凰东苑的门口转一圈,大半日都在东宫的佛堂抄经书为太子祈福。
    朝臣们每日都会去东宫打铆,十分关心太子殿下病体。
    百姓们都在家里焚香祷告,半壁山清水寺的门槛都快被善男信女们踏破了,全都是为太子殿下祈福的人,香火络绎不绝,弥漫整个半壁山。
    京中,陷入了前所未有不寻常的平静,就连街道上都没有小偷作奸犯科了。
    云迟听完苏子斩的话,不由得笑了,对他问,“你说是背后之人不敢出手,还是等待时机?若是时机的话,如今不是最好的时机吗?”
    苏子斩敲着桌面说,“大约是觉得太子殿下手段厉害,心机深沉,谋略过人,所以,怕你此次突然病入膏肓是有诈,所以,没敢动手,殊不知,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云迟点头,“说得有理,大概是本宫这四年来威仪手段太深入人心了。”
    苏子斩看着他,“你是想这样一直等着,引出幕后之人动手?还是有何打算?”
    云迟果断地道,“今日我便回东宫,明日开始,筹备大婚。背后之人既然在这些日子没动手,那么,便继续藏着吧!待本宫和太子妃大婚后,再收拾。”
    苏子斩嗤笑一声,“对于大婚你倒是急的很。”
    云迟淡淡道,“一日她不姓云,便夜长梦多,别告诉我你没想过在北地瘟疫肆虐时与她一起死在北地?”
    苏子斩似乎一下子被愉悦了,放下空空的姜汤碗,对云迟道,“自然,以后你若待她但有一分不尽心,我就是死,也先你之前拖上她。”
    云迟冷下脸,“没有那一日。”
    苏子斩懒洋洋地说,“但愿没有。”
    云迟看着他又是一副熟悉的靠着椅背懒洋洋的模样,懒得再看,站起身,对他道,“本宫进城,你是否与我一起?”
    “不了,今夜我就在你这里住了。”苏子斩摇头,“既然引出背后之人和查背后之人你不急,那我替你急什么?你回来了,我也该歇歇了,明日再回城。”
    “嗯,明日早朝,对于北地的大功之臣,自是要封赐奖赏。”云迟道,“你想要什么职位?”
    苏子斩扬眉,“朝中的职位,随便我选?”
    云迟道,“可以。”
    苏子斩摸着下巴说,“户部尚书被你斩首后,这个职位还空着吧,给我好了。”
    云迟点头,“行。”话落,他伸手拿起披风,披在了身上,再不多说一个字,干脆地走了。
    小忠子没想到太子殿下说走就走,连忙追了出去。
    苏子斩看着云迟的背影离开,风雪打在他身上,寒峭清瘦,直到人没影,他才收回视线,把玩着手里花颜还回来的那枚玉佩,怅然地笑了笑,喃喃道,“真是人不同人,命不同命。”
    他这声音虽低,但青魂听的清楚,暗暗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想着对于花颜小姐来说,太子殿下显然比公子命好有福气。
    云迟出了农庄,骑快马向京城而去。
    十里地,不远,很快就到了城门下。
    守城的副将是云迟三年前亲自安排的从东宫出来的人,见到云迟,猛地睁大了眼睛,当即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万安!”
    云迟挥手,“起吧!”话落,不再多言,纵马进了城。
    十二云卫紧紧地跟着云迟,马蹄裹了软绵,踩在地面的雪地上,没在夜里发出多少声响,一路向东宫而去。
    那副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雪,惊喜地问身边人,“方才是太子殿下吧?”
    身边人呐呐地点头,“好像是。”
    那副将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什么叫做好像是?有谁敢冒充太子殿下?笨蛋!”
    身边的小喽啰揉了揉脑袋,嘿嘿地笑,“您说得对。”
    那副将想说原来太子殿下病入膏肓是假的,原来太子殿下冒着风雪从外面回京,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城,大约是那天他没当值。但无论如何,太子殿下好好的就好,谢天谢地,若太子殿下出了事儿,真不敢想象,诸位皇子中谁能来代替太子殿下。
    云迟一路回到东宫,进了宫门,可把看守宫门的人乐坏了,也把副管家乐坏了。
    眼见云迟好好的,副管家几乎抱着云迟大哭,“殿下,您……您总算好了。”
    云迟翻身下马,伸手拍拍副管家老泪横流的脸,温声说,“辛苦福伯了。”
    副管家连连摇头,“奴才不辛苦,皇上太后才辛苦,只要殿下好好的,奴才就算折寿也乐意。”
    云迟动容,“父皇可在?住在哪里?”
    副管家立即道,“皇上这些日子就住在东苑的偏殿里。”
    云迟颔首,“本宫这就去见父皇。”话落,向凤凰东苑走去。
    副管家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跟着云迟疾步走着,一边禀告他离开后东宫和京城这些日子的境况。
    云迟虽然已听苏子斩说了个大概,但还是耐心地听副管家说完,没发现什么问题,便一路去了东苑。
    皇帝这些日子可谓是心急如焚,他一直没敢给云迟传消息,也一直没收到云迟的消息,都十日过去了,不知云迟如何了,他身子骨本就不好,这些日子着急上火又犯了病,但却咬牙挺着。
    在云迟没回来之前,他不能倒下,他不能做一个没用的父亲,没用的君主。
    今日,就在他受不住了想给云迟去一封信时,琢磨再三,还是按脉住了,他怕坏了事儿。怕云迟身子没好,怕京城因为他这个小动作被背后之人查到消息,走漏风声,乱起来。
    就在他一阵阵长叹时,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他蹙眉,问,“外面何人?”
    王公公探头向外看了一眼,顿时睁大了眼睛,惊讶地说,“皇……皇上,是……是太子殿下……”
    突然见到云迟从外面匆匆而来,着实不得不让他惊了一跳,而且云迟步履匆匆,冒着风雪,一看就像是奔波回来的模样。
    他心中惊异,难道太子殿下一直没在正殿,半壁山清水寺的德远大师和主持方丈做法是假的?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病入膏肓?根本就是离开了东宫离开了京城,以此做掩护去了外地?
    那么太子殿下的病体是怎么回事儿?难道太医院的太医们诊治的是假的?难道武威候府的孙大夫诊脉也是假的?根本就没有油尽灯枯?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皇帝腾地站起身,几乎惊喜的声音发颤,“你说什么?太子回来了?”
    王公公看着皇帝这样,显然,是知道太子离京的,他没想到这么多年,他竟然不得皇上信任,他垂下头,“是,皇上,是太子殿下,奴才没看错……”
    他话音未落,皇帝已冲出了房门,应了出去。
    云迟走到门口,刚要迈上台阶,便见皇帝从里屋冲了出来,一身单衣,连件外衣都没披,满脸喜色,他微微地露出笑意,快走了两步,上了台阶,一把扶住皇帝,“父皇,儿臣回来了。”
    皇帝见真的是他,大喜,紧紧地攥住他的胳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话落,红了眼圈,“可是没事了?病好了?”不等云迟回话,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自问自答地说,“你这样子,可见是好了。”
    云迟点头,“回父皇,儿臣好了。屋外天寒,我们回屋说。”
    皇帝连连颔首,由云迟扶着,进了屋。
    王公公跪地给云迟请安,“太子殿下万安。”
    云迟看了王公公一眼,摆手,温声道,“公公请起。”话落,扶着皇帝进了里屋。
    皇帝坐下身,依旧激动不已,“颜丫头真是伤重?她如今怎样了?”
    云迟也坐下身,点头,“她重伤险些丢命,如今幸好化险为夷。”
    皇帝大惊,“果然是因她,她怎么伤重的?”
    云迟叹了口气,简略地将北地发生的事情与皇帝说了,花颜是为了他,为了北地的百姓。
    皇帝听罢,也是激愤不已,一拍桌案道,“贼子灭绝人性,颜丫头不愧是你选中的太子妃。好啊!天下女子,羞煞于她,皆不及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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