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花灼来到了云迟与花颜坐的这辆马车上。
    花灼进了车厢,在车头拂了拂身上的寒气和雪花,蹙眉道,“这天又下雪了,北地这雪怎么这么多?”
    “北地寒冷,哥哥也要注意身子,但有不舒服,立即让嫂子给你诊脉开药。”花颜慢慢地坐起身,闻言对花灼道。
    花灼一撩衣摆,坐在了车内的団垫上,“操心你自己吧!她每日都给我把脉,生恐我受不住北地的寒冷。”
    花颜扁扁嘴,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得意?
    云迟淡笑,说出了叫花灼来车上的目的,“大舅兄,你在喊醒她时,做了什么,为何她总感觉身体内似有气流打着旋涡游走?可是对他输送了你本身灵力?”
    “哦?”花灼看向花颜,“你当真感受到身体内似有气流打着旋涡游走?”
    花颜点头,“自然。”
    花灼摇头,“我是想对你输送灵力,但试了几次,都被你身体挡了回来,你体内似有一层防护罩,我的灵力根本就输送不进你的身体。”
    花颜不由愣了,“为何?”
    花灼道,“我哪里知道为何?我让天不绝给你诊脉,他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本想等着进了北安城再与你说说此事,谁知道你这么急,竟然先问我了。”
    花颜看了云迟一眼,“是我与太子殿下说话,提起此事,喊你来问问。”
    花灼也看了云迟一眼,自然知道对于花颜的身体,他比谁都关心担心,他道,“按理说,你我一母同胞,灵力同出一源,同得传承,我虽不及你后天修得的深厚,但也不差你太多,你身体本源灵术枯竭后,我的灵术为你输送该不受阻碍才是。但没想到你身体在你昏迷时自动竖起了高墙,挡住了我的灵力。”
    花灼也琢磨着,同时尝试着感受自己的身体,道,“这气流打着旋涡游走,但似乎没规律,乱糟糟的四处窜,不像我体内的灵力,倒像是真气有走火入魔的征兆。”
    云迟面色一变,道,“叫天不绝来。”
    “先别急。”花灼拦了云迟,所为关心则乱,说的就是云迟,明明沉稳内敛的一个人,只要遇到了花颜的事儿,就失去了镇定和理智。他问,“你确定是你体内的真气?”
    花颜又感受了片刻,含糊地说,“我也说不准,像又不像。”
    花灼道,“恐怕天不绝来了也说不明白,你的身体确实有古怪。”话落,他看了云迟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住了口。
    花颜明白花灼这一眼的意思,“哥哥,我已经将魂咒之事告诉太子殿下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花灼闻言攸地笑了,对云迟道,“我一直不赞同她隐瞒你,但我身为哥哥,却做不到不顾她意愿之事。如今她告诉你,可见这一回大难不死想通了。”
    云迟点点头,摸了摸花颜的头,“以后凡事儿都不要瞒我。”
    “好。”花颜颔首。
    花灼看着二人道,“我在想,妹妹的身体不能以常理来论之,大约如今她体内不受我能力,在外感觉是形成了防护罩,在内她感觉乱做一团的气流款窜,想必与她的魂咒有关,也许,除了魂咒外,也与我们花家的武学功法有关,毕竟你感觉像是真气。”
    花颜看着花灼,“哥哥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因本源灵力枯竭而发生了变化?也就是说我给自己下的魂咒因此受到了波动?”
    花灼点头,“这只是一个猜想,关键是我们谁也不能进入你的身体去探查究竟,还是要你自己细细查知。”
    花颜点点头,若有所思。
    花灼看着她,“也许这一次因祸得福也说不准,毕竟魂咒无解,禁锢死了你的灵魂,现有的关于云族禁术的古籍中,也只有一两句的注解,无更多的释议,而你是下魂咒的人,你曾能自己给自己下魂咒,又最熟悉感知自己的身体,如今你身体有所波动,也许就是一个契机。”
    花颜颔首,“哥哥说得有理,接下来我养伤,左右操心不了别的事儿,不如就静下心来好好查知一番,云族的术法我也需好好深究一番。”
    “正是。”花灼道,“这件事情,谁也帮不了你,哪怕天不绝是个神医,但他对云族禁术一窍不通,只能靠你自己了。这一次,你能够大难不死,也算是上天厚待,以后,切莫再不管不顾了。你要知道,你的命,比几千百姓值钱,你死了,拖累太子,南楚江山也许就自此终结了,背后之人如此心狠手辣,焉能是仁善仁慈地对待百姓的人?那么,一旦让背后之人筹谋得了天下,你可以想象到,怕是千万百姓都会陷入水深火热中。所以,对比几千人的性命,你的命更不能丢。”
    云迟颔首,“大舅兄所言甚是,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花颜看着二人,轻轻点头,“哥哥教训的是,太子殿下与我感同身受,我死,他亦活不了。有此一次就够了,以后我再不敢了。”
    花灼听了她这话满意,“你再不敢就好,孰轻孰重,心中要有一杆秤。”
    花颜点头,以前,她虽知道云迟待她情深,但尚不觉得能够与她感同身受的地步,如今仅此一次,她真正地明白了,他们已是一体,上天入地,都分不开。
    三人又闲聊了几句,花灼下了马车。
    花颜有些累了,重新躺下,窝在云迟怀里,又睡了过去。
    云迟低头看着花颜,她身体如今真是极容易疲累,不知多久能养回来。
    外面雪渐渐地大了,车轮压过地面,发出咯吱轱辘的声响。云迟看了花颜一会儿,也拥着她睡了。
    一日后,一行人带着五十万兵马进了北安城。
    安十六和安十七已带着花家暗卫挖掘被毁坏的机关密道,因北安城地下城的机关密道虽设在城内,但实则是通向城外的四个山头,所以,北安城地下城的机关密道虽毁了,兵器库粮仓等都埋在了山里,但挖山取宝,还是不影响北安城内城。
    五千百姓们归家,进了城门后,几乎人人热泪盈眶,叩谢太子妃大恩,山呼太子殿下千岁。
    在这一刻,花颜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哪怕,身体重伤至此,也是德有所报。
    云迟能体会花颜的心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虽然她不希望花颜受伤,但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马车进了花颜早先下榻的院落,云迟将花颜用被子裹了,脸都不露时,才将她抱下车。
    采青与小忠子一人撑着伞遮着雪,一人头前给云迟带路。
    院落早已经有人打扫过,天空虽落着雪,但地面早已被人清扫出了一条路,云迟一路踩着地面上细碎的雪花,进了正屋。
    屋中地龙烧的极暖和,云迟将花颜放去了床上,打开被子,笑着问,“冷到没有?”
    花颜摇头,露出脸,好笑地说,“从头到脚都被你包裹的严实,哪里能冷到?倒是你,身上都落了雪。”
    小忠子在一旁说,“是奴才不好,殿下走的太快,奴才撑着伞追不上殿下,才让殿下身上落了雪。”
    云迟扫了小忠子一眼,挑眉,“东宫有克扣你的伙食吗?这么多年,也没长进。”
    小忠子脸顿时一苦,“东宫自然美克扣奴才的伙食,但殿下食不下咽寝食难安,奴才也没心情好好吃睡啊。这怨不得奴才不长进。”
    云迟气笑,“你还有理了。”
    小忠子悄悄地吐了吐舌头,趁机对花颜告云迟的状,“太子妃,您以后一定要管着殿下,您不在东宫,殿下不好好吃睡,奴才怎么也劝不住。不但劝不住,殿下还嫌弃奴才多嘴,差点儿就把奴才赶出去。”
    云迟转身看着小忠子,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倒是会找人告状,胆子愈发大了。”
    小忠子顿时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打了个千,“殿下恕罪,奴才这就催促厨房烧水给您和太子妃沐浴。”说完,行了个告退礼,一溜烟地跑了。
    云迟转头看向花颜,“我看他皮紧了,该松松了。”
    花颜好笑,被小忠子告状,显然他是极其没面子的,她笑着道,“下不为例。”
    云迟立即点头,十分乖觉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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