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缘睁大眼睛,看着花灼,一瞬间,她心跳都停了。
    花灼拿开捏他下巴的手,如玉的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
    这个丫头,小的时候就是一会儿精明聪透的不行,想糊弄欺负她总能被她知道,一会儿又蠢蠢的笨笨的,被欺负了只会扁着嘴角红着眼睛控诉地看着他,似乎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让人忍不住心疼心软轻轻哄她将她再逗笑逗开心。
    一年又一年,就这么入眼入心了。
    世间女子,如她妹妹,从小就刚强,凡事儿喜欢自己担在肩头,打落牙齿和血吞,他见过她哭着流泪的次数两只手指头都能掰扯得清。
    世间女子如夏缘,据说天不绝问她要不要跟着他走时,她那么小的年纪,连怕都不知道,就那么跟着他离开了怀王府去学医了。天不绝说她都没见过那小丫头掉一颗眼泪珠子,也是个有心志有傲骨的。
    但自从她妹妹给她卜了一卦后,得知她的姻缘在他的身上,便想方设法地哄骗了她做婢女,这些年,可着她的心意,将她养成了这副性子。
    一个不爱哭的小丫头身边,有一个被养成了总爱哭鼻子的小丫头。
    何等的玄妙?
    她不能不想不愿落出来的泪,大约都交给了她,由着她来做了。
    他很多时候都在想,是不是因为从小到大惹她哭的次数多,这一双眼睛才会用泪水洗的如此漂亮?
    若是将世间珍宝排名的话,他想着,她的这一双眼睛,一定居魁首。
    夏缘的心停了一瞬,接着又“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不一会儿,她觉得心快跳出心口了,她骇然得一把推开花灼,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惊魂地看着他。
    花灼不防备,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哪里难受?”
    “浑身都难受……你……你……我……”夏缘语无伦次。
    花灼看着她脸红彤彤的,如熟了的水蜜桃,一双眼睛蒙着水汽,似下一刻就要哭了。唇瓣微微红润,大口大口地喘气,让他见了,更不能自己,他瞳孔微缩,又上前了一步,声音低沉,低头看着她,“你怎样?我怎样?哪里难受?”
    夏缘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瞬间察觉到了花灼的危险,瞪着他的眼睛更大了些,然后,趁着花灼不防备,挥手给了他一招,转身就跑回了厨房,竟然还不忘“砰”地一声关上了厨房的门,从里面用门把手死死地将门锁死了。
    花灼避开夏缘的一招,再看人已经没了影,厨房门“砰”地一声,把他气血不紊的心给落了锁,他转头去看,只看到了一扇微微震动的门,显然,夏缘落荒而逃了,他难得地呆了呆。
    “哈哈哈哈……”陆之凌正目睹了这一幕,顿时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
    花灼慢慢地转过头,看向陆之凌,一双眸子眯起,盯住了他。
    冬日里,虽艳阳高照,但寒风依旧不给太阳一点儿面子,呼呼地刮着,陆之凌正笑的欢畅,徒然被花灼盯紧,一下子觉得自己被他的眼神冻僵了,周身感觉到了比寒风还冷的凛冽杀气。他顿时止了笑,摸了摸脖子,掩唇低咳了一声,立即说,“路过路过,这天真暖和啊。”说完,他一溜烟地跑进了屋。
    花灼盯着陆之凌进了屋,同样落荒而逃,他觉得对比陆之凌,夏缘可爱多了,他也不觉得在陆之凌面前丢了面子,只暗想着夏缘竟然落荒而逃,要让她习惯才是。
    他在风中立了一会儿,也转身进了屋。
    陆之凌已在外堂屋和程顾之、五皇子等人喝茶,见他回来了,陆之凌眨了眨眼睛,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般地问花灼,“今天这天是不是挺暖和?我觉得挺暖和的。”
    花灼点点头,“嗯”了一声,“世子觉得暖和,自然是暖和的。”
    明明这话平平常常,陆之凌还是感受到了花灼带来的凉风,很显然这笔账被他记下了,他顿时不说话了。
    程顾之和程子笑等人敏锐地觉得二人之间似有什么不对劲,不过花灼面色如常,几人自然也不会多问。
    夏泽给花灼倒了一盏茶,“姐夫,喝茶。”
    花灼喜欢听他喊姐夫,且喊的很顺口,他心情顿好,接过了茶,喝了一口,放下后,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递给夏泽,“昨日匆忙,未曾给你见面礼,如今补上。”
    夏泽一愣,看着花灼递过来的匕首,手柄寻常普通无奇,但他聪明地知道,花灼不会给他一把普通的匕首,于是,他立即伸手接过匕首道谢,“多谢姐夫。”
    他说着,打开了匕首。
    “好一把匕首。”陆之凌见了,当即大赞。
    匕首刃柄轻薄如蝉翼,外看着朴实无华,但打开后,细看之下,泛着淡淡青光。这样的匕首,怕是削铁如泥,普天下也没两柄。
    “不用谢,你告诉我令尊令堂喜好什么就是了。”花灼微笑地说。
    夏泽一愣,看着花灼,顿时意会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准备登门求娶他姐姐了。夏缘自小不在家,这么多年,一直长在花家,其实他不用问他父母喜好什么去讨好,但他这般问了,显然是珍重夏缘,可见一片心诚求娶,因此尊重敬重他的父母。
    夏泽认真地说,“父亲这些年一直最想的就是找到姐姐,母亲一直最想得到父亲的看重,帮他找到姐姐,了他心事儿,至于喜好,父亲喜好茶,母亲喜好琴。”
    “嗯,我记下了。”花灼颔首,“给你匕首做见面礼是想让你防身,你喜好什么,只管和我说,和你姐姐说也行。”
    夏泽站起身,拱手,“多谢姐夫。”话落,不客气地说出心中的想法,“我想习武,父亲昔日给我请的武师已不可教,若是姐夫得闲,还望指教我一番。”
    花灼痛快点头,“好说,我记下了。”
    夏泽重新坐下身,爱不释手地把玩匕首,可见十分喜爱,这个见面礼花灼是送到了他的心上。
    他把玩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外面,“咦?”了一声,“我早先去厨房,姐姐说她做的糕点马上就好了,怎么还没好吗?”
    陆之凌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花灼一眼说,“怕是耽误了些时间,这桃花糕毕竟做出来不容易。”
    夏泽奇怪地看了陆之凌一眼,又看向花灼。
    花灼端起茶盏来又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浅笑着说,“不急,反正她是给妹妹做的,我们怕是都没有份。”
    陆之凌暗骂了花灼一声,可见这桃花糕他们是都吃不着了,都怪这个糕点的名字,又想猎户人家收什么花不好,偏偏收桃花,夏缘只能做桃花糕。
    程子笑自从昨日见了花灼,心中暗暗地赞叹稀奇这位临安花家的公子,怪不得敢曾经从太后手里夺悔婚懿旨,花家这对兄妹,真是稀世少有了。
    他咳嗽一声,问花灼,“花兄可否查到背后之人?”
    花灼放下茶盏,声音平静,“没有。”
    五皇子顿时道,“连花家都查不出背后之人,可见这人隐藏的何其深何其厉害。”话落,又担心地说,“如今四哥来了这里,京中只有父皇,以父皇多年不理朝政来说,怕是压不住鬼魅魍魉。若是有人趁机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程顾之道,“五皇子也无需多担心,太子殿下既然敢来这里,京中想必做好了安排。太子殿下虽担心太子妃,也不是不顾忌朝局之人。”
    五皇子点头,“还没来得及问四哥。”
    花灼淡声道,“花家虽累世千年,但从不涉皇权,最多涉猎的是农工商三处,如今花家暗线查不到什么,想必背后之人不是隐藏在京城朝局中,就是隐藏在世家中,也只有这两处,花家虽有暗桩,但几乎无根基,所以查不到。”
    陆之凌道,“京中一带,论势力之最,非太子殿下与子斩莫属。天下各大世家的话,南楚世家林立,这范围可就广了,还真不好说。”
    花灼道,“只要朝局稳固,不出乱子。如今北地那统领已露面,查出来,是早晚之事。”
    众人点头,想着朝局可千万别出乱子,希望云迟的安排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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