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凌闻言看着花颜,暗暗地深深地叹了口气,想着她本可以不理尘世烦忧,但偏偏遇到了太子云迟,若不是云迟誓要选她为太子妃,她如今自然也依旧游历天下乐得逍遥。
    若她不是太子妃,自然不必想云迟所想,为云迟所为,这天下,也与她无关。临安花家依旧大隐隐于世,不干涉皇权,偏安临安一隅,她自然也不必这般劳心劳力地辛苦。
    可以说,因为云迟,她才担起了不该她担的负累。
    花颜看着陆之凌神色心疼感慨叹息,她微笑着轻声说,“大哥不必为我叫屈,我以前一直活的混沌不清,得过且过,自从应允嫁给云迟,我才活的明白了些。”
    陆之凌不说话。
    花颜又道,“人生一世,得过且过固然是一种活法,但生有所值,才更不枉一世。为一人之活,是小活,为众生百姓而活,是天下大义。”
    陆之凌没忍住摸了摸花颜的头,长叹一声,“好,我的妹妹大仁大义,以苍生为念,为兄也不该拖你后腿,以后当以你为榜样。”
    花颜失笑,这一笑,没克制,又抽疼得让她立即皱了眉白了脸。
    陆之凌立即伸手拍她,紧张地问,“怎么?又疼得厉害?”
    花颜额头冒了汗,想摇头,实在没力气。
    陆之凌伸手轻轻地拍她,“闭上眼睛,我哄你入睡,睡着了就不疼了。”
    花颜点点头。
    陆之凌轻轻拍着花颜,一下一下,不轻不重。
    花颜的精神劲儿本就不足,听了一场半的说书,自然也又累乏了,眼皮从闭上后,虽疼的厉害,但由陆之凌拍着,不多时,依旧又睡着了。
    见她睡着,陆之凌松了一口气,夏缘也松了一口气,采青亦松了一口气。
    陆之凌待花颜睡熟后,慢慢地撤回手,给她盖好被子,站起身,对夏缘压低声音说,“我走了,她若是再醒了,疼的睡不着,只管去喊我。”
    夏缘点点头,“真是奇怪,陆之凌一拍,她就睡着了。”
    陆之凌笑着说,“大约我是得了我娘的精髓了,小时候她便是这般拍我,十分容易入睡。”
    夏缘立即说,“陆世子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陆之凌颔首,拿起披风披了,出了房门,离开了猎户人家。
    夏缘在陆之凌离开后,招呼采青上炕让她赶紧睡,自己则陪着花颜,时刻看着她,偶尔不时为她把脉,生恐她出一丝半点的状况。
    花颜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天明,再睁开眼睛,她身体未见松快,依旧沉重得很。
    夏缘熬了一夜,眼睛里满是血丝,见她醒来,立马给她把脉,觉得脉象不如昨日,立即跑去喊天不绝。
    天不绝很快就来了,给花颜把脉,眉头也皱起,道,“这脉重的很,虚的很。”话落,对夏缘说,“赶紧拿我的针来,准备施针。”
    夏缘点头,连忙取来了天不绝的一套银针。
    很快地,花颜从头到脚便被天不绝排满了银针,如昨日一般,行了两遍针。
    两遍针行完后,花颜觉得身体略微地松快了些,天不绝给她号脉,也松了一口气,“你这条命,如今只能我老头子行针给你吊着,但愿五百年以上的人参早些拿来,否则,吊不了几日。”
    花颜笑着说,“你放心,我命不该绝呢,总归死不了。”
    天不绝哼了一声,“还有心情开玩笑,可见你还是不太疼。”
    “嗯,不太疼。”花颜点头。
    天不绝知道她故意这么说,绷着脸道,“女孩子这么刚强做什么?女孩子就要男人疼的哄的,你倒好,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了,当心你在这里受苦受难,太子殿下在京城看上了别的美人,也许如今正左拥右抱呢。”
    花颜好笑,忍着疼摇头,“云迟不会的。”
    天不绝翻了个白眼,转身出了房门。
    夏缘见天不绝走了,小声说,“别听我师傅胡说,我也觉得太子殿下不会的,他心里只有你。”
    花颜“嗯”了一声,“我自然不会听他胡说。”话落,她轻声道,“不知云迟现在正在做什么?这个时候,应该是在早朝吧?”
    夏缘看了一眼天色点头,“嗯,应该在早朝。”
    花颜叹了口气,“还有一个月大婚,不知我这副身体,还能不能如期大婚。”
    夏缘立即说,“能的。一定能的。”
    “但愿吧。”花颜对如今的自己没有多少期望,她身体实在枯竭的厉害,越是如此,越是忍不住更是向往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无数脚步声,十分凌乱。
    采青立即出门向外探头看了一眼,对花颜和夏缘道,“是五皇子、程二公子、七公子,还有夏小公子。估计听闻太子妃醒了,过来看望。”
    夏缘道,“你先让他们在外堂坐片刻,我先给她梳洗换换衣服,衣服都被汗打得湿透了。”
    采青点头,迎了出去。
    夏缘为花颜换了干净的衣服,又给她漱了口,用帕子净了面,才放了人进屋。
    几人进来后,面上都挂着紧张和关心,程子笑素来在花颜面前爱开玩笑,如今脸上也没了笑意,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花颜对几人扯动嘴角,笑着说,“我没事儿,别都做这副神情。”
    程顾之叹了口气,“太子妃这副样子,让我们怎么能不担心?今日一早,那些百姓们都在问你的身体,百姓们知恩得很,太子妃遭这回大难,倒也不白遭。”
    程子笑接过话,“百姓们都被陆世子安置得很好,饿不着冷不着,你就放心吧。”
    五皇子点头,附和道,“四嫂且宽心,别想太多,北安城那统领与三十万兵马,陆世子正在想对策,待你好些了,咱们便向北安城进军。”
    夏泽红着眼睛说,“颜姐姐快快好起来,你有事儿,我们所有人都难受得很。”
    花颜想伸手摸摸夏泽的脑袋,但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作罢,笑着点头,“我如今这副样子,自然没力气想那么多了。”话落,问,“十六和十七什么时候走的?至今还没消息传回吗?”
    程子笑立即道,“昨日你睡着后,他们就走了,已经半日一夜了,应该也快有消息传回来了。”
    花颜问,“他们带了多少人?”
    程子笑摇头,“不知。”
    花颜看向夏缘。
    夏缘想了想说,“除了安一公子留在这里外,大部分人都被两位公子带走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毕竟他们二人比猴子还精明。”
    花颜一笑,“还真是,谁想要他们两个吃亏都不容易。”
    安十六曾带着人应对过东宫和宁和宫的人,耍的人团团转,安十七曾跟着她闯过蛊王宫,大场面都是见过的,如今那统领与梅花印卫虽厉害,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折了回不来。
    几人又陪着花颜说了一会儿话,看她脸色苍白气息虚弱,都没敢久待,怕打扰她休息,都出了猎户人家。
    几人走后,花颜并无困意,看着夏缘满眼血丝,让她去休息,让采青给她读书。
    采青自然不会说书,但她记性好,曾给花颜读过的话本子还依稀记得,便照着记忆给她念起了话本子。
    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虽然俗套,但聊胜于无,花颜听着,减少了几分疼痛难受。
    采青说了半个话本子,陆之凌来了,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查探消息回来的安十六与安十七,三人脸色都不太好。
    采青打住了话,给三人见礼。
    花颜立即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安十六与安十七对看一眼,虽不想让花颜担心,但知道隐瞒她更是无益,毕竟她会察言观色,实在太聪明了。于是,安十六如实以告,“我们去时,发现北安城已是一座空城,不止不见那统领和梅花印卫的踪迹,连那三十万兵马的踪迹也不见了。”
    花颜一怔,“去了哪里?”
    安十七道,“我们彻查之下,发现有兵马的脚印踪迹顺着松兰山南山的方向离开了。不过只追查到原木岭,便失去了踪迹。”
    “原木岭?”花颜皱眉,“绵延数百里的原木岭?”
    安十六点头,“正是。”
    花颜问,“是怎么失去踪迹的?按理说,原木岭如今满山岭也都是积雪才是。”
    安十七怒道,“满山岭都是马蹄子印,踪迹太多,根本一时间分辨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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