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斩收了剑,喊出青魂,吩咐简单收拾一番,当夜起程,离开了北安城。
    夜黑风高,他带着十三星魂,离开的悄无声息。
    夜里风刮的极大,呼啸而过,高墙也挡不住,寒风几乎要掀翻了房顶。
    花颜在苏子斩离开后,立在院中,看向上空,乌云蔽日,夜如黑漆,连半丝星芒都看不到,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五皇子走到花颜身边,喊了声“四嫂”。
    花颜从夜空中收回视线,看着五皇子,对她微笑着说,“小五你放心,我答应你四哥带你来历练护你周全,自然也会安全把你送回京城的。”
    五皇子点头,“四嫂,我不担心,我只是……”
    “嗯?”花颜看着他。
    五皇子低声说,“我只是觉得你太累了。”
    花颜笑着伸手拍拍他肩膀,“不累,我能有能力,且能豁的出去,为一个人分忧,帮他将担在肩上的重任分担一些,是福气。你四哥比我累得多。我如今身在北地,处置的是北地之事,而他处置的是天下之事。他的累,有我们看得见的,也有看不见的。”
    五皇子抬起头,“四嫂说的是。”
    花颜对他摆手,“你被我带出来都瘦了,快去歇着吧。”
    五皇子点头,“四嫂也早些回屋,夜里风寒,仔细身子。”
    花颜颔首。
    五皇子转身回了屋,这些日子,能帮得上的忙,他也历练着跟着安十六、程子笑一起操劳,虽然此时因瘟疫,他也睡不着,但人不是铁打的,也知道必须休息。
    五皇子离开后,安十六冲上前,悄声对花颜说,“少主,您将子斩公子打发了,是对北安城的瘟疫没信心了吗?”
    花颜摇头,“不是,为今之计,我们两个都留在北安城,没有盘龙参,作用不大,他回京用处更大,既能拦住太子殿下,也能与太子殿下联手查幕后之人。”
    安十六恍然,“我再去看看天不绝那老头子。”
    花颜摆手,“去吧。”
    安十六立即去了。
    花颜看着立在西厢房门口的夏泽,那孩子就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过来,也不回屋,她喊了一声,“夏泽!”
    夏泽应声走了过来,看着她,“颜姐姐。”
    花颜摸摸他的头,温声问,“想什么呢?这么冷的天,不回屋去。”
    夏泽仰起脸,一本正经地问,“颜姐姐,你收徒吗?”
    花颜一怔,失笑,“怎么?你要给我做徒弟?”
    夏泽点点头,“你的武功好,剑术更好。”
    花颜浅笑,又摸了摸他的头说,“我的剑术不算是最好,天下剑术最好的人是太子殿下。”
    夏泽垂下头,“太子殿下是不会收徒的。”
    花颜“嗯”了一声,笑着说,“的确是不会收徒的,但你若是入了东宫,也许闲来无事,他会指点你一招二式也说不定。”
    夏泽抬起头,看着花颜,“入东宫?”
    花颜颔首,想了想说,“我本来想将你带去临安花家,留在那里,让你姐姐给你调理身子,我哥哥寻常也能教导你一二,以你的聪明,定能成大器。但在花家待久了的人,行为举止处世之道,都会受影响。怕你待着待着就不想报效朝廷了。不如就去东宫吧!南楚江山需要有才之士,不需要避世之士。”
    夏泽一双眸子清澈,“东宫庭院深深,宫苑禁闭,不是一个牢笼吗?”
    花颜微笑,“不会,太子殿下治下虽严谨,将东宫管辖的铁板一块,但东宫能人异世也颇多,你虽年少,但我觉得有能有才者不拘泥老少,你就以客卿身份进东宫,从东宫出来的人,将来你的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夏泽眼睛清亮,“我听颜姐姐的安排。”
    “好,多谢弟弟信任姐姐。”花颜笑咪咪地摆手,“快回去歇着吧,你的身子骨弱,自己要小心仔细。”
    夏泽点头,脚步轻快地回了屋。
    花颜转身也向屋内走去,走到门口时,采青立即说,“您再不回屋,奴婢都忍不住上前去拖您了。”
    花颜笑了笑,主动说,“这天是冻死个人,去端姜汤来,喝一碗姜汤,暖和暖和,我也好琢磨接下来的事儿。”
    采青应是,立即去了。
    辛辣热腾的姜汤入喉,胃里一阵暖热,驱散了一多半寒气。
    花颜捧着姜汤喝了个见底,对采青说,“将我早先在东宫画的那卷北地的地势图拿来。”
    采青点头,转身去了。不多说,拿了花颜画的那幅北地的地势图,平铺到桌案上。然后举着灯,让灯光清晰地照在地势图上。
    花颜看了片刻,拿起笔,标记了几处,然后,对采青问,“你说若是我将北安城的百姓们分批地送出去这几处地方,可否行得通?”
    采青一怔,她在太子妃身边侍候已不短时候,太子妃从不问她这等大事儿,她踌躇地说,“奴婢也不知道。”
    花颜一笑,对她温声说,“别紧张,你就想想,这个可行不?”
    采青听着花颜的话,又盯着那几处地方看了一会儿。咬着唇说,“您是打算将北安城做空成一座空城吗?”
    花颜点头,笑着夸赞,“聪明!”
    采青身为先皇后暗卫中的一员,虽不是最聪明武功最高的,但贵在心思单纯,性格干脆讨喜,被云迟选到花颜身边,跟着她从西南境地到北地,经历了不少事儿,也懂得了不少。如今听花颜夸奖,她脸一红,小声说,“如今每天都有人染上瘟疫,您打算如何将人送走呢?数万人,怕是不好办。”
    花颜道,“我选的这几处,都不是距离北安城极远之地,最远的不过百里。若要分批分送出去,工程量大些,但也不是太难。”
    采青又说,“可是如今城内,除了已发作明显的白疱症状外,其余染了瘟疫没发作的人怕也是大有人在,怎么区分这些人呢?就算分批送出北安城,也解决不了瘟疫之事啊。”
    花颜道,“当下解决不了瘟疫之事,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北安城的瘟疫瞒不住,很快就会传遍天下。以这两日瘟疫发作的人数倍增长来看,或许,从青浦县进入北安城的那三人怕是个幌子,而北安城内潜伏着瘟疫之源。”
    “啊?”采青惊呼出声。
    花颜做着最大胆的猜想,思索着说,“有一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瘟疫虽然最早是从青浦县传出的,但未必瘟疫之源就在青浦县,因为背后之人的目的是北安城。所以,瘟疫之源十有八九就在北安城。”
    采青白了脸,“太子妃,那……赶紧查啊。”
    花颜叹了口气,“若是我猜测的不错,可见埋藏得极深,不会容易查出来。”她轻抿嘴角,“所以,我才想将百姓们分批送出去,要弄出动静,引蛇出洞。”
    采青恍然。
    花颜揉揉眉心,“这也是刚刚子斩离开后我忽然想到,北安城的夜这么浓黑,自然是因为黑的久了。”话落,她打住话,“我在想想,明日再议吧。”
    采青点点头,“天色却是很晚了,您歇着吧,这样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怎么受得住?”
    花颜笑了笑,向窗前走起,“受得住的,四百年前,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每日只睡一个时辰,尚且还睡不踏实。”
    采青住了嘴。
    花颜不再多言,躺去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采青给花颜掖了掖被角,熄灭了灯,走了出去。
    这一夜,东宫和临安同时收到了花颜的来信。
    云迟自从收到花颜提及梅花印的那封信,便命人暗中彻查梅花印,可是数日来,却全然无影踪,没有半丝关于后梁梅花印的痕迹。这样的结果,不由得他不重视。
    花家和东宫都查不出来的东西,可见隐藏得何其之深。
    四百年前的后梁之事,没有谁比花颜这个皇后更清楚,后梁所有皇室宗室子孙,除了怀玉帝,当真是没有一个出息的。怀玉帝和淑静皇后先后引毒酒后,太祖将后梁皇室子孙悉数为二人陪葬,在当年太祖掌管的宫闱天下中,谁有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脱?
    可惜,四百年太久远,查都不好查。
    这一夜,他正想着花家有几日没来信了,今日不知是否会有信函来,云影便现身,呈递上了北地传来的信函。
    这封信,与以往的信不同,不是厚厚的一摞,拿在手中轻飘飘的,云迟将信封在手里掂了掂,有些不满,但信封上的字体还是让他眉目一舒,立即不耽搁地打开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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