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兰芝的库房里收了两大箱子盘龙参,足足有二十多斤。
    采青见了顿时大喜,想着程子笑的所有药铺加起来才得了十斤盘龙参,真没想到崔兰芝手里就收了二十多斤,可见她对夏泽这个儿子,真是实打实的疼到了心坎里,为了他的病连一味药都收了这么多。
    夏桓也十分欣喜,立即命人将两大箱子盘龙参装上车,对夏桓和崔兰芝说,“父亲、母亲,你们一定不要出府,好生在府中待着,子斩公子未解禁一日,就是危及未解除。”
    夏桓点头,以前看夏泽觉得这个孩子天性比别人冷血,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淡淡凉凉的,没什么情绪,一点儿也不像他这个父亲,如今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同了,至少眼睛里有情绪了。
    他温声说,“你放心。”
    崔兰芝看着夏桓,紧张地问,“还没说上两句话,你还要离府?”
    夏泽点头,说出了一句让崔兰芝没法拦阻的话,“娘一直以来对儿子太过溺爱,儿子如今已大了,不能总拘在院子里,太子妃对儿子自有安排,娘放心就是了。儿子将来学有所成,是要报效朝廷的。”
    崔兰芝张了张嘴,不舍地说,“可是如今外面既然正瘟疫蔓延,你出去……”
    夏泽打断他的话,“街上除了巡逻士兵,再无一人走动,而且儿子待在太子妃身边,不会有事儿。您看儿子如今不是好好的吗?”
    崔兰芝见夏泽脸色似比以前在怀王府时好了很多,看不见苍白弱态,点点头。
    夏泽果断地说,“瘟疫事重,父亲和娘多注意府中人,但有不对,立即告诉外面的巡逻士兵。儿子赶紧走了,如今有了药,救人要紧。”
    夏桓摆手,“快去吧。”
    崔兰芝还想说什么,只能住了口,看向采青。
    采青立在一旁,此时开口说,“两位请放心,太子妃待小公子极好。”
    崔兰芝也不是无知妇人,明白太子妃派采青跟来,估摸着是怕她强留了夏泽,只得点点头,不敢再留。
    夏泽拜别二人,带着采青,立即上了马车,离开了夏府。
    二人离开后,崔兰芝小声说,“王爷,妾身不明白泽儿怎么就得太子妃看重了?不知太子妃留他在身边是为着什么?妾身不是要揣测太子妃,只是太子妃毕竟如今与太子殿下还没大婚,到底还是个女儿家,妾身这心里没底。”
    夏桓道,“泽儿还是个孩子,你别胡乱猜测,他聪明聪慧,定然与太子妃收服的那些世家公子们一样,因为才华而得太子妃重用。比如程顾之、苏轻眠、苏轻枫等人,如今每个人在北地都是身负要职。”
    崔兰芝点头,“是妾身胡思乱想了。”
    夏桓又道,“从传言看来,太子妃就不是寻常女子,更何况是出自临安花家。如今北地能整顿成这个模样,暗中定然脱不开花家的干系,太子殿下能让她来北地,定然是因其本事。”
    崔兰芝宽了心,“妾身一介妇人,难免关心则乱,王爷说的是。”
    夏桓温和地拍拍她后背,“如今你见了儿子,别日夜担心了,你也看见了,他好得很。怀王府没了,将来的夏家就指望泽儿了。诚如他说,不能拘在院子里,否则一生都会庸庸碌碌,如我这般,当年就是母妃溺爱我太甚,蹉跎半生,我才醒悟。”
    崔兰芝轻声说,“王爷如今就很好,妾身很喜欢,您别这么说自己,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
    夏桓点点头,与崔兰芝一起回了屋。
    夏泽带回了两大箱子二十斤的盘龙参,让花颜大喜,立即吩咐安十六给天不绝送去,让他能够最大效用地利用这些盘龙参。
    有这些盘龙参在,今日大约就不必死人了,若是早一日,那十五人也许也不必说死。
    有了二十斤盘龙参,不止花颜大喜,苏子斩也大喜,天不绝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天不绝张狂了一世,连古籍里的瘟疫都能研究出药方,如今让他替换一味药,却是真正地难为了他。如今他医术虽比早些年精进不少,但他研究之下,发现这张药方还真没什么破绽可寻。
    他试验了大半的药材,已有些灰心,但还是不敢懈怠,毕竟一条条人命在催着赶着。且发作瘟疫的人越来越多,人数不止一倍地增长,让他心里也有些慌。
    如今有了二十斤盘龙参,真是奇好无比,他也能喘口气,休息休息,冷静冷静头脑,再琢磨药方。
    因有了盘龙参,那两百四十二人喝了汤药之后,果真是控制了病发。
    但到晚上时,北安城却又陆陆续续地发现了染了瘟疫之人,在苏子斩下了禁令后,以各家住户为一体,又发现了三百七十三人。
    刚歇了一觉喘了一口气的天不绝听闻后,又立即埋头去研究药方了。
    花颜那一口气还没松,这一口气又紧接着憋来,听闻这个人数,脸色分外难看。
    苏子斩歇了一觉,忧急之下也未歇好,风寒被控制了些,但未好,他宽慰花颜,“那三人进入北安城后,在那些人多热闹的地方晃悠了一日又一夜。染了瘟疫的人自然不止几百人。如今有这个数,也正常,怕明日发作瘟疫的人还会更多。”
    花颜双手按压眉心,看着外面的夜色,“这个时辰,京城和临安应该收到我的信了。”
    “但愿他们能弄到大批盘龙参,也但愿我们能多撑些日子。”苏子斩说着,忽然一笑,对花颜道,“说句让你不爱听的话,若是你我一起死在这里,怕是会气死云迟。生与你无缘,死却是有缘的。”
    花颜闻言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即便是死,云迟也不会让我与你死在一起的,我也不愿,你别想了,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死哪里有活着好?”
    苏子斩收了笑,看着她道,“你既不想死,就离开北安城吧!”
    花颜也收了笑,沉了眉目说,“我是不会走的。”
    苏子斩盯着她眉目,那里面涌着暗沉,是她不高兴时的表情,他道,“天下人都知道我在北安城,都知道我是太子殿下钦定的北地监察史,瘟疫来了,我自然不能弃北安城百姓于不顾,但你不同,若是万不得已,天不绝找不到替换的药材,而盘龙参根本就不够用,瘟疫实在无法控制时,你就离开吧!没必要我们都死在这里。”
    花颜咬牙说,“说什么混账话呢!我们谁也不会死,北安城这几万百姓也不会死。”话落,她沉沉地说,“总会有办法的,天不绝既弄出了药方,也就是说瘟疫不是不能控制,条条大路各有不同,药方也不一定就只这一个。”
    苏子斩见她神色坚定,垂眸,无声地沉默了片刻说,“你有没有想过,云迟收到你的信,怕是再也忍不住,会来北地的。你不离开北安城的话,何人能拦住他来此?”
    花颜一怔,这事儿她慌乱之下还真没想过,她看着苏子斩。
    苏子斩慢慢地抬起头,看着花颜的眼睛,“当初在蛊王宫中,大火几乎将蛊王宫烧成了囚笼,但他依旧独身闯了进去将你救出。他那样高傲的人,不惜以我性命和蛊王交换条件威胁你嫁他,你一直都明白在他心里你有多重,说句满朝文武天下人都觉得荒谬的话,你怕是在他心里已经重过了南楚江山。你想想,如今他知道这里蔓延瘟疫,岂会不来?”
    花颜立即断然说,“不行,他不能来。”
    苏子斩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似蒙蔽了北安城朗朗晴天,他负手而立,平静地说,“是啊,他不能来,他是南楚的储君,是南楚江山未来的继承人,岂能来北安城这牢笼涉险?万一瘟疫没法控制,他若是出事儿了,正称了背后之人筹谋的心思。”
    花颜皱眉,心神顿醒。
    苏子斩转头又看了她一眼说,“这天下,除了你,没人能拦得住他。只要你在北安城不出去,他势必会来找你。哪怕这里正被瘟疫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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