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插曲让花颜觉得今日宴席上的红藕烧鹅不太好消化,但她胃口素来争气,不能消化的东西她也能消化得了,所以,舒堂娇跑了之后,她照样端起茶来。
    采青激灵地为花颜新添了茶水。
    秋月收起了怒目而视,想着她家小姐这是不声不响地又威风了一回,就该如此,既然太子殿下都说了要一辈子待小姐爱重,那她就不能对别的女人客气。
    满堂鸦雀无声,都看着她。
    花颜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眼神和目光,所以,她十分地淡然和坦然,云淡风轻得似乎刚刚的事情没发生过。
    云迟在一片静寂中忽然低笑了一声,对众人道,“本宫的太子妃脾气不太好,尤其是对女子,以后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众人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默了默。
    舒乾元惊醒,心中大骇,连忙赔礼,“是臣眼拙,太子妃殿下在此,臣竟不知,太子妃殿下恕罪!”
    一改早先一口一个临安花颜,如今称呼成了太子妃殿下。
    花颜抬起眼皮,瞧着舒乾元,他额头冒冷汗,汗湿脊背,显然被惊的够呛,今日投诚,送他女儿给云迟也是表忠心,可惜太子殿下不消受美人恩,白搭了他一番心意,如今她倒是没有必要再做那个恶人为难吓他了。
    于是,她浅浅淡淡地一笑,“舒大人客气了,我是陪太子殿下赴宴,各位不必理会我。”
    她虽然如此说,但是如今闹出这一桩事儿,明了她的身份,谁还敢不理会她?
    舒乾元不敢,又连连赔罪了一番。
    花颜见他心诚,想必是怕她记恨,给云迟吹枕边风,将来为他穿小鞋,这事儿她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他反而提心吊胆了。她无奈地想了想,笑着说,“既然舒大人非要赔礼,那么就自引一坛酒吧!全部都喝下,这事儿就揭过了。”
    她看出了舒乾元酒量不错。
    舒乾元赔了半天礼,总算得了花颜这么一句话,他当即大喜,“多谢太子殿下大人大量。”说完,对侍候的人喊,“快,拿一大坛酒来,要上好的烈酒。”
    有人应是,立即去了。
    花颜暗想没想到这舒乾元看着一副激灵的样子,竟然还是个实心眼的,一大坛烈酒下肚,他酒量再好,怕是也要宿醉一宿了。
    秋月在一旁丝毫没有同情心地说,“小姐别心软,这种人,就该教训,让他知道以后再不做这种讨人嫌的事儿。”
    花颜失笑,扭头看着她,拍拍她脑袋,又捏捏她脸,笑吟吟地说,“乖阿月啊,你心肠不是最软吗?怎么今儿这么狠?”
    秋月拂开花颜的手,瞪着眼睛说,“这种事情不可姑息!怎么能心软?”话落,她满带杀气地说,“杀一儆百。”
    花颜无言地好笑,伸手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鹅肉放在碟子里说,“行了,消消气,人家也没怎么样我,不至于这么气大的,当心不漂亮了。”
    秋月拿起筷子,将鹅肉放进嘴里,用力地嚼了嚼说,“以后但凡宴席,小姐都要赴宴,免得再有这种人趁机给太子殿下献美人。”
    花颜轻笑,“有人献美人倒是不怕的,若是太子殿下收了……”
    她话音未落,云迟忽然转过头来,看着花颜说,“君无戏言,储君亦然。”
    花颜咳了一声,笑吟吟地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云迟闻言挑眉,“那你想说什么?”
    花颜笑着看了秋月一眼,故意逗她说,“你收了可以送给我哥哥嘛!”
    秋月顿时睁大眼睛,低怒,“小姐!”
    花颜大乐,对云迟眉眼弯弯,笑语嫣然地说,“你看,你不必急的,你急早了,有人比你更急了吧?”
    云迟哑然失笑。
    秋月跺脚,忿忿地说,“我帮你,你反过来欺负我,着实可恨。”话落,戮花颜痛脚,“你就等着回去公子收拾你吧!”
    花颜顿时没了话,过了半晌,才笑着捏她脸,“笨阿月变聪明了,我以后不敢欺负你了。”
    秋月扭过头,当没听见,暗想着这话她听多了,每次都说不欺负她了,过没多久就忘了继续欺负,她就没见过忘性这么大的人。
    一坛烈酒很快就被人抱了上来,花颜一看,十斤的大坛,这也太实在了。
    她想说五斤的就行了,二斤她也不在意,意思意思就行,可是这舒乾元做得可真到位。
    她酒量千杯不醉是因为有内功,再加之自小特殊体质,酒当水一样的喝,但她怀疑舒乾元能行吗?别喝坏了,因为这一桩事儿,要了他的命,那可就不好了。
    毕竟如今是云迟在西南收复人心之时,不能人家刚投诚,便被她罚酒喝死了。
    于是,她即便有秋月的前言在先,在看到这么大的一坛十斤的酒时,还是开了口,“舒大人投诚有功,刚刚不过是小事儿一桩,何必拿这么大的坛子?你若是喝坏了,我可赔不起太子殿下的臣子。”
    舒乾元本来刚接过大酒坛打开坛口,闻言一愣。
    云迟淡笑,接过话说,“太子妃说的没错,舒大人意思意思就行了,太子妃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待人心善,她说原谅你了,就是真的原谅你了。你可不能喝出了事儿,否则本宫也难辞其咎。”
    这话一开口,舒乾元顿时感动不已,他酒量虽好,但这十斤的烈酒怕是勉强负重,之所以拿十斤的大坛子,不过是让花颜看在他诚心请罪的份上,以后饶过他,如今既然花颜和云迟同时开口,给面子地给了他台阶下,他当然要接着。
    于是,他连忙道谢,抱着大坛,饮了半坛。
    云迟淡淡笑着叫了一声好,“舒大人好酒量!”
    舒乾元放下半坛酒,抹抹嘴角,尽量不失仪地说,“臣惭愧,惭愧!”
    云迟看着他已经有了八九分醉,烈酒太烈,上劲儿极快,显然他喝下肚后如今在强撑,未免他失态明日一早酒醒再赔罪一番,干脆地开口说,“今日已晚,宴席就到这里吧!本宫感念众位大人诚心投诚,诸位放心,只要为社稷想,为万民造福,多做利民利政之事,本宫定会厚待诸位。”
    众人面上齐齐一松,露出喜色,这一晚上,等的就是云迟这句话。于是齐齐起身,表忠心,铿锵有力,“臣等定忠心辅佐太子殿下,誓死效忠,死而后已。”
    云迟微笑颔首,转眸看向花颜,“可吃好了?”
    花颜笑着起身,“吃好了!”
    云迟伸手握住她的手,不再多言,拉着她出了宴席厅。
    秋月、采青、小忠子等人连忙跟上。
    梅舒毓因为养伤不能下床,自然没来赴宴,安十七不喜欢宴席,更是没来。
    回到下榻之地,花颜净面后,坐在镜子前,解了钗环步摇,散了发髻,调笑着说,“太子殿下的桃花挺旺吗?以后陪在你身边,我是不是要随身带一把剪刀?但凡遇到,剪个干净?”
    云迟低笑,从她身后伸手抱住她,菱花镜里映出成双的人影,面上都带着笑意,他对着镜子看了里面的影像片刻,低头吻花颜的脖颈,含笑说,“既然太子妃有此心剪桃花,那么以后就辛苦你了。”
    花颜用胳膊撞他腰,失笑,“你可真不客气!”
    云迟拦腰将她抱起,走到大床上,俯身吻下,低喃说,“该不客气时,就是要不客气。”
    花颜“唔”了一声,伸手捶他,“你不累吗?”
    云迟低声说,“有点儿累,但还是想欺负欺负你。”
    花颜瞪着她,“我累了。”
    云迟“唔”了一声,“就片刻。”
    花颜还想再说话,唇齿被云迟密不透风地吻住,只能将话语吞回了肚子里。
    夜静静,风静静,明月照进浣纱格子窗,透过帷幔,洒下点点光影。
    云迟没敢往深里欺负花颜,一是照顾她不太好的身体,二是怕引火自焚,克制着欺负了片刻,便拥着花颜规矩地躺着闭上了眼睛,低哑温柔地说,“好了,不闹你了,睡吧!”
    花颜“嗯”了一声,嗓音低哑娇媚。
    云迟嘴角溢出浅笑。
    夜,静谧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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