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自己身体,再也没有什么束缚,然而就在他提剑那一瞬,母亲伸手拉住他。
    蔺言之愣愣看着母亲,母亲温柔注视他。
    “我想回家。”
    她说:“言之,别杀人了。”
    仇恨没有尽头,今日他杀了宁家人,宁家若不死绝,不会放过他。
    “你身上的血,我换了,我不想再听他的话,所以我走了。”
    母亲声音低哑,蔺言之眼中蓄泪,看着母亲朝着他艰难伸手:“言之,你……你抱抱娘。”
    蔺言之提着剑,他僵持,犹豫,在这份柔软的爱和滔天的恨之间,他终于选择放下剑。
    他伸手,抱住母亲。
    母亲微笑:“言之,我对不起你和徽荷。我没有保护你们,我妄信小人。可是,能有你们当我的儿女,我高兴。”
    “不要为我报仇,”她捧起他的脸,“去做你想做的事。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就顺着你的心意,这世间,有多很的人,你会遇见,你会相爱。”
    蔺言之不说话,他看着母亲流泪。
    母亲注视着他:“答应我。”
    蔺言之不敢开口,他凝视着母亲的眼睛,久,久,他才开口:“。”
    母亲缓缓笑起来,她眼中光芒涣散,她似乎是累极了,将头靠在蔺言之胸口,不再说话。
    蔺言之背起母亲,颤抖着站起来,他提起剑,抬头看向宁文旭。
    “今日,我走,恩怨一笔勾销。我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让,或者不让?”
    宁文旭看着他,久后,他放下剑,让开路。
    蔺言之带着剑和满身是血的女人,走去,门前,他回过头,看着宁文旭。
    “宁徽荷留在荒城,她若伤一根头发,我灭你宁氏满门。”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亲手训来的疯狗,是怎样的存在。
    他背着女人一步一步走宁家。
    而后他在街上买了棺木,为母亲装棺,在夜雨中,他来到宁徽荷的医馆。
    宁徽荷和燕无双正在关门,就看见青年一身白衣,站在夜雨中笑着看着他们。
    宁徽荷诧异抬头:“言之?”
    “姐。”
    蔺言之微笑:“父亲肯放我走了,但我得在今夜离开,我和母亲先走了,你和姐夫生活。”
    “你们要去哪?”
    宁徽荷放下木板,就要去,蔺言之叫住她:“姐,别来。”
    说着,他指了指天:“下雨了,别淋湿。”
    宁徽荷在房檐下,她止住步子,含着眼泪。
    姐弟两两相望,燕无双走来,给宁徽荷披上衣服。
    蔺言之把目光落到燕无双身上:“日后,阿姐拜托你了。”
    “你放心。”燕无双笑了笑,“有空回来喝酒。”
    蔺言之点头,他伸手在前,弯腰行了一个大礼。
    说着,他转身离开,他没带伞,雨淋了他一身。
    他走城,带着剑,驾着装着棺材的马车,一路询问着人,走向凤凰花开的地方。
    不久后,宁徽荷就听说这世上了一个明净道君,他仁善、温和、强大,他锄强扶弱,敢言天下人不敢言,敢行天下人所不敢行。
    他一人入因魔种肆虐被封的城池,为满城人摘下魔种,在所有已经没有魔种却还被追杀的人无处可归时,建立鬼城。
    鬼城收留漂泊浪荡之人,收留无家可归之人。
    他不姓宁,他姓蔺。
    而这,正是他们母亲的姓氏,他们的母亲,叫蔺凤曦。
    宁徽荷日日听着弟弟的消息,得知蔺言之安,她就很是高兴。
    百年不到,蔺言之堪破渡劫,功德圆满,成为这一方世界的半仙。这时候,他终于回到荒城。
    所有人都仿佛忘记过去,大家夹道欢迎神君,宁徽荷和燕无双在家等着,等了没一会儿,就看青年走进屋中。
    他没有提剑,手中握着一卷书卷,看上去和过去模样差别很大。
    他们一起喝酒,蔺言之大方教着燕无双他所有参悟的东西,他受伤太多,自创了一门功法,名为春生。
    从那以后,蔺言之时不时会回来看看。宁徽荷担心他,在他身上放了用她心头血所制的追踪法器,从此可以感应他的生死距离。
    一切风平浪静,直到有一天,荒城门口突然迎来一具满是封印的棺椁。
    宁氏变得极为紧张,巨剑山庄有所感知,派燕无双查探消息。
    但没等燕无双查到消息,某一日,宁氏突然派人来告知宁徽荷,说蔺言之事,命在旦夕,她赶紧回到宁家,刚到宁家,她便被擒住。
    她被拖进一个大墓,大墓周边都是壁画,她睁大眼,看着壁画上的画面。
    她一生活得无忧无虑,唯一可怜之处,似乎就是她并不被自己家族承认。可她并不在意,在外逍遥自在,也没什么不。
    她是医修,受众人爱戴,她以为母亲锦衣玉食,以为弟弟不过是正常的修士训练,她一直以为母亲跟随弟弟浪迹天涯,到了时间自然病故,她甚至因此埋怨蔺言之。
    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她的弟弟,母亲,经历了什么。
    她被一路拖着,到达一个石室面前,然后她就看见被铁镣拴着的蔺言之。
    蔺言之平静看着她,眼神是克制不住的紧张。
    她被人按压在地面,一个老者走上前,和蔺言之说什么。
    蔺言之低下头,然而也就是那一瞬间,画面上的宁徽荷果断扑向刀刃,用冰冷的刀锋抹了脖子。
    蔺言之嘶吼,宁徽荷倒在血泊之中,她魂魄四散,也就是这一瞬间,蔺言之终于爆发,邪气从他身体破体而,他挣开镣铐,朝着老者就扑了过去。
    宁氏弟子上前,无一人是他的对手,老者勉强接过他一击,这时,长廊已到尽头。
    尽头最后一幅画,是一对夫妻到达此处,迎上蔺言之最后一剑。
    秦婉婉步子停在原地,她愣愣看着那一对夫妻的面容。
    他们无法知道这些画面的具体对话,只能依靠猜测,揣摩这些画上的人说了什么。
    秦婉婉定定盯着那一幅画,画上夫妻和蔺言之那一剑撞在一起,画面华光四绽,可见极为激烈。
    其他人看过画面,就往前走过去,前方是又是一道石门,石门上密密麻麻全是封印的符文,面估计很难打开,外面也进不去。
    谢孤棠和翠绿上前去研究开门,简行之逛了一圈,想了想,指挥着两人在大门钻洞。
    确认后,他转回秦婉婉身边,看见秦婉婉还在看,便探过头来:“看什么看这么久,你爹娘啊?”
    他随口一问,不想秦婉婉居然真的点头:“对。”
    简行之吓了一跳,赶紧抬眼,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点头:“嗯,我记住了。”
    这两人绝对不能打。
    秦婉婉不知道他记住什么,她看着画面,不由得沉思。
    她父母是最后一刻才赶到,那之后呢?
    而这个蔺言之,之后是活着,还是死了呢?
    她神色凝重转头,又想起,其实比起他,简行之才是更该难过的,毕竟这个蔺言之一看就和他千丝万缕,万一是他的前世,有着如此悲伤的过往,他一定更伤心。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想回头安慰简行之,还没声,就听简行之朝着南风大喝:“那个不能碰!”
    南风的手正要去碰一张符纸,听见简行之的声音,赶紧收手。
    秦婉婉这时候才注意到,谢孤棠和翠绿正在那个大门上用剑凿洞。
    谢孤棠的佩剑立在大门上,像一个电钻一样高速旋转,翠绿在旁边手中准备着一个符阵,看上去极为紧张。
    秦婉婉茫然:“你在做什么?”
    “前辈说,这么多封印符文,想必面肯定封印着极为可怕的东西,我们贸然开门,万一放什么来,岂不是罪过?所以我们先打一个洞,确认面是什么,再开门。”
    谢孤棠答得一本正经,秦婉婉转头看翠绿:“那你呢?”
    “我负责万一有东西跑来,赶紧封上啊。”
    翠绿翻了个白眼:“不然你以为我在这给他加油打气吗?”
    秦婉婉得话,莫名觉得有点道理,就看谢孤棠一番努力,最终擦了擦汗:“不行,这门开不了洞。”
    “我来试试。”
    简行之上前,又开始重复谢孤棠的方案,钻了半天,终于钻进大半,但还是开不了。
    一行人费尽心机,想尽办法,刀砍斧凿,火烧电击,都没能在门上钻开一个洞。
    大家累得气喘吁吁,盘腿坐在地上,翠绿抬眼看向秦婉婉:“你说这门咱们还开吗?”
    “还是不了,”秦婉婉摇头,“万一面是邪神,我们放来,岂不是罪过?”
    “那现在怎么办?”谢孤棠皱眉,“总不能在这一直耗下去。”
    “取其他路看看吧。”简行之想想,做决定,“能走就从其他路走。”
    大家想想也是,拍拍屁股起身,便精疲力尽往回走,走了还没几步,就听面传来一个女声:“别走!”
    大家顿住步子,那个女声有些急切:“把符撕下来,就可以进来了!”
    “你看吧,”简行之听到这话,面露骄傲,“我就说面有凶物,还咱们没贸然开门。赶紧走!”
    “别走!”
    女声更急切了:“你们回来啊,没有其他口的!”
    这么着急让他们回去,大家越发坚定了逃跑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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