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罗岁宜并非他宫凌宇的良人,不过好在成婚后,他也能不再形单影只,多些心灵上的慰藉。
    南溪不提这事也罢,一提起这事,宫凌宇眉间被上了一把没有钥匙的锁。
    “唉,郡主你有所不知。”
    宫凌宇原本就有些灰白的面色,此下更是瞧不出一点儿人色。
    “也许这世间的男子,对于男女之事,都不甚在意的模样,可本王却以为,终身大事,不得马虎。”
    宫凌宇眉眼低垂,眼中宛如一滩秋水,虽然平静,确总有些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寂寥,一丝未曾泛起的涟漪,却不失灵灵的闪动。
    “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既然罗岁宜不是贤王钟意之人……”
    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宫凌宇已经打断。
    “既然不是我钟意之人,我也不愿意耽误她的终生,两个并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强扭的瓜不甜,这句话,郡主应当能理解的吧?”
    嘴角的笑容愈发苦涩,宫凌宇摆了摆手,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天意难违,皇命不可逆,既然皇兄要我娶她,今生注定我与她终将耽误。”
    话罢,一声长叹,不知道饱含多少道不清说不明的心酸。
    心中愈发不忍,说到底,那日的事情,原本就是罗岁宜想要陷害她,恰好自己那时候正跟着宫凌宇一起的,为他诊治,所以才会将他给牵扯进来。
    他也是好心想要为自己辩解,只不过正巧被那丫鬟佩雯给泼了脏水,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贤王……”
    南溪片刻沉默,终究还是想要出言安慰一番。
    这跟原不相爱的人在一起,究竟是什么滋味,南溪也不知道。
    她从不懂“将就”二字,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强求。
    “贤王,其实人生大多不如意,若是当下没有办法改变,不如放眼未来,也许……”
    南溪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已经从门外传了进来。
    “明安郡主,谨言慎行!”
    这声音于南溪而言,再熟悉不过。
    宫墨玉?
    他不是应该在忠义侯府好好躺着养伤?
    怎得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而且,今日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不是才说过,自己身体抱恙,暂时还不能下床?
    身体一瞬间的凝滞,南溪回头望去,只见宫墨玉带着暗一,两个人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看那毫无差池的动作,实在是不能将宫墨玉和“病人”联系在一起。
    若不是那微白的嘴唇,额上不时渗出的冷汗,南溪甚至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并未中过毒。
    “太子殿下?”
    南溪一时心中难免有些恼怒,这人竟然早已经好了?
    还装病骗得自己好苦!
    宫墨玉看也未曾看她一眼,仿佛从来都不认识眼前人。
    眉头微皱,这宫墨玉今日又是要闹哪出?
    “久听闻皇叔,病居家中,今日/本宫特来拜访。”
    话虽说得客气,可语气里没得一点儿客气的意思。
    先不论那凌厉“与谁争锋”的意味,光是那一张结冰一般的脸庞,便是在向众人宣判——生人勿近。
    “太子殿下怎么今日想起来到本王府上?”
    宫凌宇似乎并不明白宫墨玉这表情的含义,仍旧挂着笑容,一副春风和煦的模样,貌似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任何的感触。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宫墨玉却不懂得这句话。
    脸色仍旧冷得可怕,一旁的南溪也止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抽风?
    “本宫今日前来,是为了请明安郡主回府。”
    说到这里,宫墨玉才转头,看着一直被他刻意忽视掉的南溪。
    往日的温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深井一般的眼眸里,只能感受到无边无际的黑暗。
    南溪并不惧怕。
    大胆与之对视。
    他怎么会知道今日自己来了贤王府?
    “这个……”
    宫凌宇面色为难地看着南溪,又细观一番宫墨玉的神情,叹声气说道:“太子,你可是有什么误会,今日明安郡主来我府上,也只不过是为了给我治病罢了。”
    “治病?”宫墨玉一声冷笑,上下打量一番宫凌宇,说道:“既然是治病,为何本宫方才在外面听到古文诗句之语,难不成皇叔这病,一定要明安郡主与你谈书论诗才能治好不成?”
    宫凌宇还未接话,一旁的南溪神情也蓦然冷下。
    宫墨玉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他今日是蓄谋已久,前来“捉·奸”。
    想到这里,南溪气不打一处出。
    原以为之前的事情已经能给他一些教训,没想到这人还是疑心甚重,满腹狐疑,基本的信任于他而言,就是奢望。
    “太子殿下,我看你才应该谨言慎行。”
    两个人清清白白,为何你却只凭只字片语,靠自己一人的想象,来判定世界呢?
    宫墨玉没有作答,就像是抓到孩子犯错的家长一般,只是冷飕飕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对那“外人”宫凌宇说道:“既然是治病,为何又在谈论诗书?”
    挑眉,宫墨玉看着宫凌宇,眼睛都不眨一下,不愿意放过他任何的一丝神情。
    “太子既然不信,本王也无话可说,只是方才明安郡主为本王开的药方还在这里,太子可要一看?”
    一边说着,宫凌宇一边从怀里拿出那张药方,正要递到宫凌宇手上时,南溪突然喊道:“不行!”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宫凌宇的手一刹那停在那里。
    但是并未收回。
    原本就十分不爽的宫墨玉,听到这一句话,更是不肯作罢。
    伸手将那药方取回,南溪迫切地想要制止。
    奈何宫墨玉的动作实在太快,等到南溪的手伸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将这药方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个遍。
    门外有一片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南溪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房里的气氛实在是太寂静,约莫快要过去了一炷香,宫墨玉没有说话,像一尊雕塑,若不是那又红又黑的脸色不停地变幻,南溪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没有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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