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奴才也说不好,不过是一点浅薄见识,因为担心娘娘的身体才冒着风险来跟王爷说这么多。想来王爷身边那么多人才,对这样的事情早就有了更好的主意。奴才出来的时候不短了,得赶紧的回去了。”月芳说着,站起身来朝着赵润一福,“奴才告退。”
    送走了月芳,赵润转头问自己的幕僚:“你们说刚刚这月芳姑姑的话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母妃的意思?”
    “月芳姑姑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人,这话就算是她自己的意思,也肯定是回明白了娘娘才来的。”一个幕僚说道,“王爷,其实她的办法也不妨一试。当然,王爷身份尊贵,这种小事儿自然不用王爷出面,由在下去找那容昭谈即可。”
    这位自告奋勇的幕僚姓柯,名晨字东明,是肃王府第一食客。平日里肃王府的人都称他为柯先生,颇为尊重。此人也是肃王赵润平日里最倚重的人。
    赵润听了柯晨柯东明的话,深以为然——他们即将求的又不是容昭,不过是容昭的一个侍妾而已。从身份上讲,自己这个王爷的身份自然是不合适的,王妃也不合适啊!据说那丫头是江湖人,由肃王府的先生去谈再合适不过了。
    当容昭听说肃王府的一个姓柯的先生来拜访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因问旁边的赵沐:“柯先生是谁?”
    赵沐淡然冷笑:“此人是肃王身边第一食客,肃王平日里干的那点儿事十有六七都是他的主意。今日他登门,想来除了贤妃的病,在没有第二个缘故。”
    容昭好笑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这么说,他是来求我来了?”
    “确切的说是来求紫姬姑娘的。”赵沐说着,皱起眉头喝自己的补汤。
    “就算是求紫姬,那也是‘求’啊?”容昭问。
    “当然,来的人只是个幕僚而已,自然是‘求’,如果来的人是肃王的话,应该就是命令了。”
    “他娘的!”容昭忍不住骂了句脏话,“还命令……本公子是他能命令的人吗?有多远给本公子滚多远吧。”
    “人家来都来了,不见一见的话有些不礼貌。再者,你不是闲的浑身难受吗?刚好有点事儿做,干嘛这么快打发走?”赵沐喝了半碗补汤啊,脸已经皱成了包子。
    容昭看着他那困难的样子,抬手敲了敲边上的小炕桌,说道:“嗳嗳,那里面可是放了十几种上等的补药,花费了本公子好些精神才配制成的,你至于跟喝毒药一样的吗?”
    赵沐一想到某人压在自己身上自己却无所作为的情景,顿时一股豪气冲上脑门,干脆眼睛一闭,憋着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这还差不多。”容昭看着赵沐难受的样子心里特别的舒服,于是好心情的吩咐跟前的霍云:“去,把那个什么何先生还是柯先生的叫进来吧。”
    霍云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没多会儿工夫带着一个四十岁左右面白无须身材消瘦的男子进来。
    “柯晨参见睿王殿下。”柯晨说着,先朝睿王深深一躬。他是读书人出身,当今皇帝虽然废除了科举制度,但读书人的地位还在,所以柯晨拜见赵沐无需跪地磕头。
    睿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柯晨又向容昭行礼,拱手道:“见过靖西候世子。”
    “嗯,起来吧。”容昭也点了点头,“你是来找本公子的?”
    “是,柯晨受肃王之命特地来拜会容世子。”柯晨说着,朝着身后挥挥手,立刻有四个人抬着一只大大的樟木箱子进来。
    “这是何物?”容昭纳闷的问。
    柯晨闪身到一旁,“这是我家王爷送给世子的礼物。”
    容昭惊讶的问:“送给我的礼物?这无功不受禄啊!你家王爷因何要送我礼物?”
    “世子果然聪明睿智,我家王爷的确是又求于公子。”
    “噢?想不到肃王殿下会有事求我?这是不是我的荣幸啊?”容昭说着,转头朝着赵沐笑。
    赵沐淡笑道:“肃王一向自视甚高,连本王都入不得他的眼。你能得他一个‘求’字,的确不容易。然而,这也正说明肃王所求之事很难办,所以还是先听听是什么事情再说吧。”
    “王爷说的不错。”容昭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纯良无辜的表情转头问柯晨,“你都听见了?先说说是什么事情吧。”
    “我家王爷听说世子身边有一位姑娘来自巴蜀唐门,通晓解毒之术。而贤妃娘娘缠绵病榻已久,太医们想尽了办法也不见效果,所以肃王想请这位姑娘入宫一趟,为贤妃娘娘诊个脉。”柯晨拱手道。
    容昭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问:“噢!这么说,你这一箱子东西是诊金?”
    “世子爷错了,我们王爷另有诊金在这里,这箱子里的东西是王爷送给世子的礼物而非唐姑娘。”何晨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交给了旁边的霍云。
    霍云接过这厚厚的一叠银票,用力的看了一眼柯晨方递给容昭。
    容昭并不伸手去接,只用眼神示意霍云把银票放在手边的小几上,问着柯晨:“肃王果然比平南王大方。或者说这给母亲治病和给儿子治病的心情是不一样的?肃王果然是个大孝子啊!呵呵呵……”
    “这么说,世子是答应了?”柯晨笑问。
    “你哪只耳朵听见本公子答应了?”容昭笑问。
    “世子还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柯晨自信的看着容昭,好像是个成年人面对一个顽劣的孩子。
    “本公子没什么条件,就是有个事儿忘了告诉你——紫姬不在京城。”容昭轻笑道。
    “不在?她不是世子的侍妾吗?”柯晨愣了。
    “谁告诉你是我的侍妾就要天天呆在我身边啊?再说,本公子身边又不只是她一个侍妾。少了她一个,还有五六七八个呢。”容昭懒懒的说道,“所以,这银票你还是拿回去吧。”
    “那请问世子,唐姑娘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多则一年半载,少么,三五个月或者十天半月都有可能。”容昭漫不经心的说道。
    “那……公子可不可以传信给唐姑娘,让她早点回来呢?”
    “她去找药材了,谁知道会跑到什么深山老林里或者北极雪地什么地方,除非她自己回来,否则这书信都不知道往哪里送。”容昭笑道,“行啦,你别白费劲了。这银票拿回去,让肃王爷另请高明吧,可别耽误了贤妃娘娘的病。”
    “这……”柯晨信心满满而来,却完全没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霍云,送客吧。”赵沐一直旁观,此时终于开口说话了,“本王累了。”
    “是。”霍云拱手应了一声,上前去把那一叠银票拿过来递到柯晨面前,说道:“柯先生,请吧。”
    “这银票就先放到这里,如果唐姑娘这两日回来,还请容世子务必帮忙。事后,王爷必另有重谢。”柯晨拱手朝着容昭深施一礼。
    “事后呢,事后再说。你这一箱子东西我收下了,这银子是诊金,我这会儿可不能收。”容昭笑道。
    “这……世子爷不收,在下回去可没办法跟我们王爷交代呀。”柯晨无奈的说道。
    “可是收了,本公子怎么跟你家王爷交代呢?”容昭反问。
    柯晨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霍云。”赵沐皱着眉头看霍云。
    霍云忙抬手对柯晨说道:“柯先生,王爷累了,要休息了。您请吧。”
    柯晨再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把银票收起来塞进袖子里,又朝着赵沐和容昭拱了拱手,默默的退了出去。
    屋里一没了外人,容昭就端不住了,张开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便懒懒的靠在身后的枕上。
    赵沐手里刚好捏着一颗花生,看着毫无忌惮的打哈欠连捂一下嘴巴都懒得,真想把花生米丢进他的嘴里去。
    “不知道那箱子里是什么好东西啊?你说肃王府宝贝多呢还是你睿王府宝贝多?”容昭看着柯晨带来的那只箱子问赵沐。
    赵沐好笑的说道:“这种事情我如何知道?你去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来人!”容昭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公子。”梅若应声而入,福身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若儿,打开那箱子,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容昭用脚尖指了指那箱子。
    梅若笑着转身去打开,便见里面是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几个小盒子。梅若随手拿了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翡翠玉雕的荷叶形碧玺。便拿给容昭看:“公子,这东西雕琢的倒是挺好看的,就是没啥用处。”
    容昭瞄了一眼不怎么感兴趣,又问:“还有什么?”
    梅若把这个笔洗放下又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跟笔洗同样玉质的笔架。
    “该是文房四宝一套吧?”容昭好笑的问,“明知道本公子不学无术还送这个,这明摆着是讽刺我呀!”
    梅若去把另外几个小盒子打开,果然——除了笔洗和笔架之外,还有镇纸,笔筒,砚台以及臂搁都是同样玉质颜色,一看便是出自同一块玉料雕琢出来的。
    “这一套东西大概值多少银子?”容昭问赵沐。
    赵沐笑道:“我哪里知道。不到不如问问宋嬷嬷,她或许知道。”
    “奴婢前几天刚好去过一个玉器店,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上京城里的玉器都是个什么行市,就这一组六件玉雕文房,至少能卖八万两银子。”梅若说道。
    “嗯,肃王出手果然大方。”容昭笑着瞄了一眼赵沐,见他不动声色,便又补了一句:“比睿王大方多了。”
    ☆、第三十四回,小人合谋
    赵沐对容昭的嘲讽并不介意,反而很认真的给他分析缘由。
    “这一套东西肯定是柯晨选的,赵润虽然也读了几年书,门下养了许多读书人,自诩熟读诗书,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个粗人,只喜欢舞枪弄棒的。对这些玉器尤其是文房用具根本不感兴趣,也不会挑选这么一套东西送人。反而是柯晨,本身就是读书人,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就以为别人也会喜欢,所以才精挑细选了这一套送来。”赵沐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我敢保证,他这次回去肯定会被骂的。”
    “因为送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却没办成事儿?”容昭笑道。
    “他来之前还不知道在肃王面前立了什么军令状,肃王才舍得让他去库房挑这么一套东西出来。肃王虽然不喜欢这些,但却爱财如命。你拿他八万多银子的东西却连一句准话儿都不给,他差不多要疯了。”
    “才八万两而已,不至于就疯了吧?”容昭摇头道。
    赵沐不屑的哼道:“亲王一年的俸禄也只有一万八千两。在加上封地一年的粮食牲畜等,全都算上也超不过八万两。若不是赵润前几年曾经跟平南王一起在外边征战的时候抢掠了些财物,只怕也拿不出这样的东西来送人。”
    “这么说来,你睿王府也没多少钱啊!”容昭颇有些失望,原本还想着自己傍上个首富呢,没想到都是些空架子——不过看睿王那地下库房的那么多东西,应该不至于这么艰难吧?
    “若是只算俸禄的话,我们两个都是亲王,谁也不比谁差。然而刚刚我说了,肃王府里养了好多食客,就刚刚那个柯晨你知道一年在肃王那里拿多少银子吗?”赵沐笑着伸出四个手指头。
    “四百两?”容昭皱眉问。按照大齐国民经济,四百两银子足以养活三十口人过一年丰衣足食的日子。一个幕僚而已,容昭觉得四百两的工资怎么算都不少了。
    “四千。”赵沐摇头叹道。
    “这么多?”容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如此说来去给肃王当食客是个很赚的买卖呀。”
    “肃王就是靠这个吸引人才的。”赵沐说着,又摇了摇头,笑道:“殊不知那些用银子就可以轻易收买的人,是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的。真正有学问的人,又岂肯为了几千两银子而自毁前途。他用银钱把一些小人聚集在身边为他出谋划策,那些人就算为了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也会竭力的维护他的利益。如此,大齐朝庙堂上就形成一股歪风恶气,读书人不思上进只钻营权谋之术,最终只能走向灭国之路。”
    容昭知道赵沐说得自毁前途是指大齐朝建国之初有个制度,就是读书人一旦给朝廷官员做了幕僚,留再也不能参加科考再也不能入朝为仕了。于是他悠悠的叹了口气,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皇上废除了科举取士这条路,读书人也要吃饭啊!他们十年寒窗报国无门,只好投靠到这些皇族贵人的门下去当幕僚了。”
    “所以,废除科举取士根本就是赵润和公孙铨那些人谋取一己私利的阴谋。若天下学子不能为朝廷所用,那简直就是读书人的奇耻大辱。”赵沐愤愤然说道。
    容昭极少看见赵沐生气的神色,这个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就算是面临生死抉择也总是轻飘飘的,好像没什么脾气,让人觉得他是个老好人,可以随意拿捏。然而此时他却看见赵沐眼睛里烈火一样的愤怒。
    这种愤怒之火感染了容昭,让他觉得胸中憋着一股无名之火,怒道:“要不,咱不管贤妃的事儿了,她死就死呗,她死了,肃王跟公孙铨之间就会有隔阂,这样你想要搬到他们也更容易些。”
    “肃王不是公孙铨的对手。想要让肃王跟公孙铨决裂,必须有贤妃帮忙。”赵沐轻声叹道:“贤妃这个人,果敢,决绝,敢作敢为,就是为人处事相比周皇后有些张扬,但她这么张扬的性子也能在后宫中安然度过这么多年,可见其手段心机都是不错的。有她帮着赵润,才足以抗衡公孙铨。”
    “在后宫里生存的女人,没心机的一定有靠山,就像谨妃。要么一辈子碌碌无为到白头也别想睡一次皇上。否则早就尸骨无存了。”
    “啧,怎么说话呢?”赵沐皱眉道。
    “怎么了?我哪儿说的不对?”容昭细想想自己说的话,忽然笑了:“难道那些女人费尽心思不是为了睡皇上?”
    “算了,不说这个了。”赵沐觉得容昭的话虽然粗俗,但却也的确是这个道理。想想父皇也挺可怜的,白天在前朝跟大臣们斗智斗勇,晚上回到后宫再被那么多女人暗中谋算。生活简直没有半点乐趣可言,最可悲的是他自己还蒙在鼓里,以为那些女人有多爱他,其实她们爱的根本就是那九五之尊的权利罢了。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王爷休息吧。”容昭看赵沐的样子还以为他生气自己说他父皇的坏话,便识趣的起身告辞。
    “嗳,不是说好一起用午饭的吗?”赵沐忙问。
    “这会儿还早,我想先回去看会儿书。”容昭敷衍道。
    “你回去看书?”赵沐好笑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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