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的脚步立刻顿住,徐徐转身往后看过去,但见一个裹着绛紫色织锦斗篷的少年郎冷着脸进门,这少年长得不仅仅是粉团玉琢,简直就是天生娘炮儿。容昭每每揽镜自顾都觉得自己这张脸半男半女很是讨厌,如今见了这位才觉得自己还是好的,至少不管女生男相或者男生女相都好,还都算是一张端正的脸,而眼前这位居然粉面桃腮,他是上了妆的!
    看到这位,容昭的腰杆不自觉得挺直了些,心想老子还担心被人家看出什么端倪来,如今看来还真是杞人忧天了,至少老子往这儿一站就比这位周家小公子硬汉多了!
    “你是谁?用这种眼光看着本公子是什么意思?!”周岳亭一路踩着容昭探究的目光走过来,在他面前停下脚,不满的问:“你认识本公子吗?”
    “周公子大名,京城之内谁人不知呢。”容昭朝着周岳亭抱拳拱手。
    “你还真认识我?”周岳亭越发觉得奇怪,又上下左右把容昭打量了一翻,忽而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容昭,说道:“也罢,你既然认识我,那也算是缘分,所幸今儿本公子有的是时间,不如里面聊。”
    “好。”容昭点了点头,微笑道:“有幸结识周公子,今晚算是没白来这兰桂楼。一会儿在下请客,周公子喜欢玩什么尽管说。”
    “不用!”周岳亭一甩袖子抬脚往里面走,悠然道:“在别处倒也罢了,在这个院子里,你还用不着跟我争。”
    容昭听了这话,忍不住回头朝着梅若做了个鬼脸。
    梅若惊讶的挑了挑眉头,又扭头看紫姬,紫姬笑着摇摇头,以眼神示意她也不知道会这样。
    临出门是生怕自家公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梅若还专门多带了些银票,如今看来,这一切应该都在容昭的计算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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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暴雨下了一天,终于出了故障,晚上八点多开始停电一直到现在还没来。
    逼得本宫开车跑娘家来更新!
    ~(>_<)~
    ☆、第八十九回,揭老底儿!
    周岳亭在兰桂楼是有专门的长包间的,一切都是熟门熟路,周岳亭转身看着跟进来左顾右盼的容昭,指了指榻席说道:“随便坐,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尽管吩咐他们——哦对了,怎么来这种地方你还带着女眷?”
    容昭轻笑道:“这两个是我的女护卫,出门在外女的细心,家里父母才少牵挂。”
    “呵呵,说的是。”周岳亭说着,自顾把斗篷脱下来交给旁边服侍的一个青衣丫鬟,又抱怨道,“其实我也喜欢女孩子在身边服侍,那些臭男人什么都不懂,烦死了。”
    容昭忽然间就明白了这位周小公子为什么跟自己自来熟,感情他把自己归为同类了。
    自己跟他是同类吗,容昭仔细的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错,至少自己跟他的性审美是一样的,如果上床,都会选择男人。
    周岳亭果然是这里的常客,丫鬟们连问都不问,茶水点心果子等一股脑都摆了上来,都是周小公子喜欢的口味。落座后,周岳亭先用热手巾擦了手,又捏了一块芙蓉糕放到嘴里,吃到一半儿发现容昭什么都不动,方道:“唉?你怎么不吃?不喜欢这些口味?想吃什么尽管叫她们拿来。”
    “周小公子不必客气,我晚上基本不怎么吃东西的。”容昭微笑道。
    “晚上不吃东西?那你跑这儿来干嘛了?对了,你贵姓?说了半天你认识我,我还不认识你呢。”周岳亭又问。
    “免贵姓容。”容昭微微笑道。
    “哦,容公子……容?”周岳亭先是不在乎的嘟囔了一声,继而很快瞪大了眼睛看着容昭,半晌又问:“你是容昭?不会这么巧吧?”
    容昭轻笑道:“是啊!说书的人总是爱说‘无巧不成书’,原来我也不信,今晚才有点信了。”
    “啧,失敬失敬啊!”周岳亭说着,又站起身来朝着容昭拱手施礼,“在下周岳亭,容公子到京城不过月余,然你的名字却已经是如雷贯耳了!”
    “不敢当!周公子这是笑话我呢吧。”容昭也起身还礼。
    “旁人不敢说,安平公主对容兄可是青睐有加,为了你还大闹了睿王府,啧啧,这事儿满上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哇?”周岳亭说着,又抬了抬手,笑道:“容兄,上座。”
    容昭摇摇手说道:“咱们还是随意些好,我这个人不喜欢规矩,你跟我讲规矩我浑身不自在。”
    “这样正好,我也不喜欢规矩。”周岳亭开心一笑,又招呼梅若紫姬等人:“你们都随意坐,如果觉得这里不自在,就去外面随便玩,都记在本公子的账上。”
    梅若刚想说不去,容昭便一个眼色止住了她,笑道:“既然是周公子请客,你们总不好驳了面子,出去玩儿吧。”
    梅若回头看了一眼紫姬,紫姬笑道:“早就听说兰桂楼里一步一景,尤其是夜景最好,奴婢一直想见识见识却苦于没机会,既然公子发话,那奴婢就去了。”
    说着,紫姬拉着梅若起身出去,并顺便把盛穹和青崖也一并叫出去了。梅若还不放心,走到门口小声问了一句:“把公子一个人丢在这里能行吗?”
    “公子身上至少带了五种致命的毒药,七种可致人昏迷的迷药。即便是武林高手想袭击公子也只有死路一条。”紫姬在梅若耳边悄声说道。
    梅若这才放心的跟自己出去了。
    周岳亭又把自己的随从也打发出去,一时屋里只剩下了他跟容昭两个人。
    容昭环顾屋里一水儿的陈檀木家私以及墙上的一幅前朝书画大家的山水中堂,咂舌道:“昨儿去花月楼玩儿,听人家说兰桂楼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实际上是真正的风月金窟,当时我还不信,今儿算是全信了。”
    “花月楼原本没什么名气,只是去年来了个曼姝姑娘,琴技无双,那边的老鸨子又会做生意,这才把名声给做大了。你刚来京城,这里面的事儿不知道,以后吃的玩的地儿尽管问我,包你满意。”周岳亭拍拍胸脯,说道。
    “哎呀,有周兄这句话,我可就放心喽!”容昭笑呵呵的说道,“原本还怕这些人宰我这个外来户,冤大头,不敢轻易往这里面扎。想不到一到这儿就遇见了行家。”
    “哈哈,好说,好说!”周岳亭说着,拿起暖在炉上的酒壶给容昭倒酒。
    容昭看着他白皙的脸和如玉的手指,心想这孩子生成男儿真是可惜了,这若是个女儿身,肯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祸水。
    “来,容兄,为了今晚的巧遇,干一杯。”周岳亭举起酒杯笑道。
    “好。”容昭端起酒杯来尚未喝便赞叹道:“好香的酒!嗯……还有一股蜜糖的味道,真不愧是兰桂齐芳,连这酒都带着一股如兰似桂的香味。”
    “这是兰香姑娘酿的酒,里面放了兰花和桂花的花蕊,入瓮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又虑出去,所以这香味很轻,若有若无也恰到好处。”周岳亭说着,轻轻地喝了半口含在嘴里,慢慢的咽下去。
    “果然是清雅。”容昭又赞叹了一声却不喝,只是默默地闻酒香。这酒里放了催情的药,虽然量极少,但为了保险起见容昭肯定不会喝。
    “你怎么不喝?”周岳亭纳闷的问。
    “不满周兄说,这几日我身上不怎么好,郎中让忌酒。”容昭故作神秘的笑了笑,把手中酒杯放下。
    周岳亭往前欠了欠身看着容昭的脸色,关切的问:“怎么,病啦?看你这样儿也不像啊!”
    “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身体从小就弱,自从来了京城又有些水土不服,所以吃些药调养。”容昭轻笑道。
    “水土不服是个大事儿,你可别大意了,回头我找个专门调理内科的太医去给你瞧瞧……对了,你住哪儿?悦妃娘娘已经册封进宫了,你该不会还住在驿馆呢吧?”周岳亭认真的说道。
    “哦,奉皇上之命,戍边将士的嫡系子弟都要进国子监读圣贤书,所以在下不得已拜在萧大人门下。前阵子住在萧府,这几天奉萧大人之命搬进了睿王府,睿王大病初愈府中一些事情需要人照料,兄弟我就被抓了壮丁,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你……现在住睿王府?!”周岳亭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不可思议吧?我也觉得很是奇怪,你说萧大人好端端的把我打发到睿王府去当什么管家?你瞧我这样的,像是能给谁管好家的人吗?”容昭说着,张开双臂让周岳亭好好地打量自己。
    “是不像。”周岳亭好笑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个容昭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让他管家?让他败家还差不多,萧正时那老东西一向精明,怎么在这件事情上瞎了眼。
    “嗳!所以说喽,我是被赶鸭子上架啦!”容昭郁闷的叹了口气。
    周岳亭笑了笑,说道:“也没啥,睿王府那么大,想来也是有管家的,听说睿王的奶娘就很精明能干,有那么个老婆子在,容兄你也操不了多少闲心,只管吃好喝好玩好也就罢了!”
    “周兄说的是,所以我跑这里来寻乐子嘛。”容昭笑道。
    “哎呀,你说寻乐子你不喝酒,要不叫个姑娘进来给你唱个曲儿?”周岳亭又自顾喝了一杯,看着不吃不喝的容昭有些犯愁。
    容昭摆摆手说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上京城的曲儿我前几日在萧府停了一回,完全听不懂哇!看着旁边左右的都听得津津有味,把我给急的……算了算了,咱还是别整那些,听那些咿咿呀呀的不知唱的啥我这心里闹得慌。”
    “哈哈哈……”周岳亭一听这话忍不住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问:“我倒是忘了,咱上京城的人说话你怕是也听着费劲吧?那西凉跟上京城远隔万里,你自小儿又是在那边长大,这话不同音也是常理。”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随着门帘一响,一个身穿玄青色衣袍的男子进门来,一双鹰一样的眼睛落在容昭身上,眸色一紧,缓声问:“岳婷今晚约了朋友?”
    周岳亭横了来人一眼,扁了扁薄唇颇有几分不愿意的说道:“不是约的,是不巧撞见的。赶紧的认识一下吧,说起来你们也算是亲戚呢。”
    来人忙摆摆手说道:“先别介绍,让我猜一猜。”说着,他走到容昭面前细细的打量着容昭,轻笑道:“你一定是容昭。”
    容昭听周岳亭那一声‘亲戚’便知道来人是襄阳王世子赵默,再加上这双跟临阳郡主颇为相似的眼睛,心里顿时生气一股厌恶之情,若是在西凉城,他只怕不会跟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然而此番是在京城,自己也不再是任性的小孩子,便只得却压着性子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对方一抱拳,淡淡的笑道:“见过世子爷。”
    “按照亲戚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表兄。不过鉴于我姑母跟你母亲的关系,我想你应该不乐意那样叫我。”赵默笑了笑,转身坐去周岳亭的身边,又指了指容昭之前的座位,笑道:“别客气了,即便你不愿意叫我一声表哥,抛开那一层关系咱们也还可以兄弟相称,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你的大名我却早有耳闻,能让安平公主心心念念,这一份艳福就叫人羡慕不已,别客气了,坐吧。”
    容昭知道自己的到来会让不少京城的纨绔子弟们关注,却没想到这个赵默耳目如此繁多消息如此灵通,连安平公主跟自己的事情也摸得一清二楚。不过细细一想,有容晖这层关系,赵默对自己的事情知道的多一些也属正常。于是大大方方的坐下,看着桌子对面的两个人,微笑不语。
    “你们两个就这么坐着喝闷酒呢?多没意思啊?”赵默问周岳亭。
    周岳亭笑着把容昭听不懂戏文的事儿跟赵默说了,赵默又笑道:“听不懂也得学,你这以后要在上京城混的,连戏文都听不懂,可怎么跟大家一起玩儿呢?不过听戏也不用在这儿,来这儿来就得弄点新花样。”
    “玩什么新花样呢?容兄也不能喝酒。”周岳亭为难的说道。
    “嘿!酒都不喝,跑花楼里来干嘛了?”赵默瞪着容昭。
    容昭只好又解释说自己正吃着汤药调理身子,喝酒会冲了药性。
    “兰香不是用果子酿了一种酒,喝起来酸酸甜甜的?叫人拿一坛子来,你跟岳亭你们俩喝。”赵默说着,又吩咐旁边的丫鬟:“去把你们兰香姑娘叫来,说有贵客来了赶紧出来招呼,不想做生意了是怎么的?连最得宠的悦妃娘娘的亲弟弟都敢如此冷落。”
    两边伺候的丫鬟赶紧的一溜儿小跑出去,周岳亭这才笑道:“我倒是忘了,容兄的姐姐如今可正得宠,说起来还得叫你一声国舅爷。”
    “打住打住!”容昭忙摆手笑道,“玩笑可没这么开的,有皇后娘娘在,除了令尊大人谁敢称‘国舅’二字?”
    周岳亭扁了扁嘴,冷笑道:“容兄这是开玩笑呢还是讽刺我们呢!”
    “哟,我说错话了?”容昭心里明镜儿似的,却装傻看向赵默。
    赵默伸手拍了拍周岳亭的肩膀,劝道:“行了啊!你闹的那点破事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容昭刚到京城不久不知道你们家那些乱七八糟的恩怨,就别闹你这小心眼儿了。”
    “看来我是真说错话了。”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拿起酒壶来斟了一杯酒,说道:“我自罚一杯,算是谢罪。”说着,他当真把酒喝了下去。
    “嗳,你……”周岳亭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够爷们儿!”赵默赞了一声,又低声哄周岳亭,“可以了,别闹了啊。”
    周岳亭扭捏的瞥了容昭一眼,低声说道:“谁闹了。”
    说话间,另一桌好酒好菜摆进来,兰桂楼当家花魁兰香姑娘也进来招呼。容昭看这位艳名在外的兰香姑娘,心想不过一个风尘女子,容貌的确是挺出众的,瓜子脸,明眸皓齿,笑容恬淡,一身白衣穿在身上飘飘逸逸的也的确有几分忘尘脱俗的感觉,可明明就是一双勾魂的狐狸眼,偏偏装什么大家闺秀,若是论书卷气质,这样的人一百个也比不上德妃娘娘一个手指头,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什么眼光。
    “快快见过容公子。”赵默指着容昭对兰香说道。
    兰香在进这道门之前已经做了功课,知道容昭是何许人也,于是忙上前来福身请安并亲自拿了酒壶给容昭倒酒,温温柔柔的说道:“容公子是头一回来我们兰桂楼吧?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看在周公子和世子爷的面子上多多海涵。”
    容昭笑道:“好说好说,这回来是沾了世子爷和周公子的光才能见到兰香姑娘,下回我若是自己来只怕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兰香忙赔笑道:“瞧公子说哪里话?您什么时候来,兰香都有时间陪您说话儿。”
    “啧,这话听着可真暖心哪!昨儿我在对面坐了大半夜,原本想一睹曼姝姑娘的风采,可是人家也只打发了两个略平头正脸的姑娘陪着。”容昭万分感慨的摇头。
    “那是他们狗眼看人低!”周岳亭对花月楼是十二分的不满。
    “不管怎么说,我今儿是沾了二位的光了。凭我这等身份在这上京城里那是丢颗石子都能砸一片的主儿,哪家的头牌能瞧得上呢?”容昭说着,又端起酒杯来朝着赵默和周岳亭,笑道:“我敬二位一杯,以后还请多多照应。”
    “好说好说!”赵默端起酒杯跟容昭一碰,便仰头干了。
    容昭赵默喝酒也喝得如此痛快,心想这两个人到底是知不知道这酒里有催情的药呢?
    “嗳?容兄,跟你打听个事儿呗。”周岳亭一脸好奇八卦的前倾了身子,看着容昭的眼睛问,“我听说睿王前阵子病了,在萧家养病呢,现如今回自己的王府去了?那病真的养好了吗?”
    “嗨!周兄不说这事儿我还真是忘了。”容昭叹了口气,笑道:“说来可笑啊!睿王的病原本没多重的,一开始是药方子不对路,那什么……年前不是张天师说了一句‘龙虎相冲’嘛,恰逢过年,那太医院里未免就懒散了些,硬生生把睿王的病给耽误了。后来德妃娘娘出面把睿王送到萧府调养,萧大人从民间找了几个医术高明的郎中,慢慢的把睿王的病给治得八九不离十了,可谁知道后来竟然又中了毒!”
    “中毒?!”周岳亭回头看了赵默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
    容昭也悄悄地关注着这两个人的神色,又摇头叹道:“你们可知道这下毒之人是谁吗?”
    “是谁啊?看来萧府里也不干净啊。”周岳亭嘴上说得漫不经心,然额较上已经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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