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德妃又淡淡一笑:“你记与不记都没什么要紧,本宫绝非食言而肥之人,你还是快些诊脉吧。”
    “是。”容昭拱手应了一声,转身走去赵沐的床边,宋嬷嬷掀开帐幔,赵沐正合着双目睡着,额角渗着一层细汗,脸色越发苍白,嘴唇也呈现不正常的紫红。
    容昭立刻皱起了眉头伸手切在赵沐的脉上,片刻后,方不悦的问宋嬷嬷:“我不是说这两日先不要给王爷服药吗?你们怎么不听?!”
    宋嬷嬷吓了一跳,忙道:“的确没给王爷服药,所有入口的东西都是小心检验过的,怎么……“
    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给人下毒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入口,还可以入鼻,入目,以及人的七窍以及汗毛孔都可以。若是我猜测的不错的话,这王府之中隐藏着一个用毒的高手。”
    “即便如此,也应该是王爷身边服侍的人,老奴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对王爷下手。”宋嬷嬷说着,转身跪在萧德妃的脚下,“老奴无能,请娘娘降罪。”
    “现在还不是追究罪责的时候,你且起来吧。”萧德妃缓缓地起身走到榻前,问容昭:“容公子,现在子霖是什么状况?解毒需要准备些什么,你尽管说,本宫好叫人去准备。”
    容昭沉吟道:“我觉得,应该给王爷换个地方住才更有利于解毒。”
    宋嬷嬷忙道:“有的,王府之内十几个院落上百间房子,公子说哪一出好老奴就叫人去收拾哪一处。”
    “王府之内,哪一处都不好。”容昭摇头看着萧德妃,缓缓地说道,“最好是身边伺候的人也一个都不要带。”
    萧德妃了然的点点头,说道:“本宫明白了。”
    “娘娘请尽快安排地方,容昭今晚就准备解毒的东西。”
    “好,今晚你且住在这睿王府,明日一早自然会有人来接睿王与你。”
    “多谢娘娘好意,今晚容昭怕是没工夫睡觉,所以明日一早请您的人到城西叶慎之的宅邸找我。”
    “叶慎之是谁?”德妃疑惑的问。
    “他是容昭的堂舅,当初离开西凉城的时候家母一再叮嘱说到了上京城务必去拜访一下堂舅,然我姐姐尚未进宫就连连出事,到如今容昭还未曾遵照母命去登门拜访,今晚是必须要去的。”
    宋嬷嬷从一旁听了这话,便忍不住焦急的插嘴道:“都这个时候了,公子您是不是……”
    “公子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不要多嘴了。”萧德妃不等宋嬷嬷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容公子从行宫赶来急着进宫见皇后,到这会儿又累了半天怕是连茶都没喝一口,你还不快去安排茶饭来?”
    宋嬷嬷答应着出去,萧德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许久,方幽幽叹道:“这个世上究竟有几个人可以相信呢?”她落寞的声音似是一条细线,一下子拴住了容昭的心,紧紧地慢慢地勒住,疼痛,却又不想挣扎。
    “所谓信任,不过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尚且不足而已。”容昭轻声说道,“当有人背叛您的时候,您一定要想一想究竟是什么筹码是您给不了又是她必须的,才让她放弃多年的被信任去铤而走险。”
    萧德妃顿时对容昭高看了一眼,感慨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只不过,你这种言论也太过了些,这世上并非都是些鸡鸣狗盗之徒,忠义之人还是居多的。你小小年纪就这么想,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
    容昭微微一笑,拱手说道:“娘娘出身书香门第,读圣贤之书,自然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但容昭自有长在荒漠,自幼只知道弱肉强食,人性本恶。然此时也不是跟娘娘您辩论这个的时候,我要赶紧的去准备解毒用的东西,也请您早些把睿王爷搬离睿王府,随身服侍的人该如何安排我想娘娘心里自然有数,就不用我瞎操心了吧?”
    萧德妃轻轻一点头,说道:“好,那明日一早自会有人去叶慎之家接容公子。子霖的事情还请公子多费心了。”
    容昭应道:“娘娘放心,睿王是容昭在帝都城的靠山,容昭就算是为了自己着想也不能袖手旁观。”
    “你这样说,本宫就放心了。”萧德妃点头看着容昭的背影消失在帐幔之外,又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嘴上说放心,不过是客套话,天下做母亲的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又岂能是别人两句打包票的话就能真正放心的呢?
    当下,萧德妃从睿王府出来并没急着回宫,而是悄悄地去了礼部尚书府。
    因为睿王的关系,礼部尚书府今年比往年冷清了许多,好几场年酒都取消了,只有萧氏族中兄弟子侄家的酒推脱不掉只随便过去坐坐就回来闭门谢客。
    正在书房跟师爷商议事情的萧正时听说德妃娘娘忽然来访,不由得吓了一跳,忙亲自将人迎进门请至内室摒弃左右之后,亲手递上香茶也等不及萧德妃喝一口,便焦急的问:“娘娘这个时候匆匆而来,可是睿王的病有什么变化?”
    萧德妃把手中茶盏一放,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哥哥,你立刻收拾出一座清净的院落,再派几个从未在外面出面过的人把子霖从睿王府接出来。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他安置妥当,明天一早再安排人去城西一个晋西商人名叫叶慎之的家里接容昭过来给子霖解毒。这事儿不能再等了!”
    “好!”萧正时一口答应下来,“这事儿交给臣,娘娘尽管放心,保证不会有任何纰漏。”
    萧德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叹道:“哥哥也别太托大了,现如今我们的身边到处都被安插了人家的人,大年夜容昭已经点明子霖已经中了九连环的毒,入口之物要万般防备,可今天他去诊脉,说毒又加深了一层,如此可见这几天我们根本就没能制止对方给子霖下毒,以宋氏在睿王府的布置都无法阻挡他们……想想真是太可怕了!”
    萧正时也是一愣,喃喃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本来我也是不信的,可今日子霖的状况大不如前,本宫守在他身边半日的光景,他也只有一个多时辰是清醒的,其他时间都在昏睡。如此可见那容昭说的并没有错。”
    萧正时听了这话也沉默良久方才叹了口气,说的:“臣已经知晓其中利害,这就去安排。天色已晚,娘娘还是该快些回宫,否则皇上知道了怕是不好说。”
    “皇上已经悄悄地去了冀州行宫,不然本宫岂敢轻易在外逗留这么久。”萧德妃说着,便自己把斗篷后面的风帽拉起来遮住了头脸,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萧正时:“此事哥哥务必谨慎小心,万不可再出岔子了!”
    萧正时忙应了一声:“是,娘娘放心。”
    亲眼看着萧德妃上了马车在护卫左拥右护中消失在夜色里,萧正时站在尚书府门口缓缓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墨色的夜空,迎着冷风轻轻地吐了一口气,默默地思索了半晌方转身回府。
    世人都说,没有三百年家族史的贵族不是真正的贵族,而萧家则正是这种历经几朝几代经过不知多少次起起伏伏的名门望族,家族中出过宰相,帝师,皇后,太傅等几十余人。沉积了几百年的家族,总有一些别人达不到的东西,不仅仅是书香气质,贵族血液的沉淀,更有几百年的秘密基业。
    赵沐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秘密挪出睿王府,萧正时派去的人在接睿王的时候又顺便考验了一下赵沐的奶娘宋氏,各种细节不再详说。却说容昭前一天晚上叩开叶慎之的大门,可把叶慎之给惊着了。
    原本叶慎之早就收到了叶氏的来信,说容悦容昭两个人进京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让他多操心,一定要想办法照应,然而这姐弟俩人还没到京城就接二连三的闹出故事来,什么龙虎相冲,悦妃不宜进宫,什么容家世子爷为了讨安平公主欢心在大街上请一帮小叫花子吃肉包子端了人家的包子铺,什么容世子跟睿王相交莫逆,好的穿一条裤子了等等传闻,闹的叶慎之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总觉得自己因为这个尚未谋面的外甥给卷进了政党之争的大潮,说不定明天一睁眼就是刀斧加身,万劫不复了!
    容昭看着傻愣愣堵在门口半天不说话的叶慎之,觉得这个人怎么都跟紫姬说的那个八面玲珑对不上号,一时忍不住笑了:“怎么,瞧着我不像是靖西候世子?”
    “呃,不,不不……”叶慎之连忙摇头,虽然他没见过容昭,但眼前这个俊俏的小公子跟自己的堂妹年轻的时候有七分相似,他一眼就能确认此人就是自己的堂外甥绝不会有假。
    “那我可以进去了吧?堂舅!”容昭笑眯眯的问。
    “呃,请,快请!”叶慎之这才闪开门口,把容昭和他身后的几个随从给恭敬地请进了自己的家门。
    “我饿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一进门,容昭就开始嚷嚷,比到了自己家还理直气壮。
    “快,快去看看厨房有什么吃的,都端上来!”叶慎之吩咐身后闻讯而来的妻子张氏。
    张氏早就听丈夫念叨容家姐弟的大名数百遍,这阵子耳朵都磨出茧子了,今日终于见了真神,自然不敢怠慢,忙带着丫鬟出去,不过一刻钟的工夫就准备了满满一桌子吃的,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最后还端上一道温和滋补的红枣莲子燕窝耳羹。
    “宝贝儿,坐下吃饭吧。”容昭入座之后,转身招呼披着一身黑袍的紫姬。
    紫姬笑了笑抬手把身上遮住头脸的袍子脱下来露出本来的面目,倒是把叶慎之夫妇给吓了一跳。
    “哎呦!这是个姑娘啊!”张氏忍不住惊叹,“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啊!”
    “是世子爷的侍妾?”叶慎之又问。
    容昭懒得搭理这夫妇俩,只管吃喝——他是真的饿坏了。
    “我是公子的人。”紫姬总是觉得吃人最短,公子可以不搭理人家她却有点不好意思,一边说着,一边也坐下来开吃。
    吃饱喝足之后,容昭又问叶慎之:“堂舅,我们住哪儿?”
    一直站在一旁候着的叶慎之忙应道:“世子爷放心,院子早就收拾好了!跟我来,我带世子爷过去。”
    “好,那就走吧。”容昭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带着紫姬走了。
    叶慎之亲自带路把容昭和紫姬以及几个随从一起带到幽静雅致的东跨院里,又安排了四个年轻貌美的丫鬟进来服侍容昭洗漱,方识趣的退了出去。
    紫姬服侍容昭换了衣裳便把几个丫鬟都赶了出去,把房门紧闭了方回来问:“公子,那睿王果然中了九连环的毒?”
    “是啊!”容昭悠然叹道,“你看看,这世上果然是有奇人高手在的,是不是?”
    紫姬咬牙道:“奇毒九连环是我祖上人研制出来的,我爹娘被人暗杀也是因为家藏的毒谱,我从六岁开始浪迹江湖寻找这些人却找不到,想不到今天在这上京城里见到了九连环!”
    “只要能找到下毒之人,就能找到你的仇人。”容昭拍拍紫姬的肩膀,轻声劝道,“别着急,慢慢来。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报仇的。”
    “嗯。紫姬一切都听公子的。”紫姬缓缓地跪在容昭的脚边,低头伏在他的膝头。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人来敲叶慎之家的门,说是跟容昭约好了来接他的,叶慎之问对方是什么人,对方却只字不提。叶慎之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亲自去敲容昭的门,把他从美梦中叫醒。
    容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忍着强烈的起床气披着衣裳出门,只看了一眼叶慎之便抬脚往外走,叶慎之看世子爷的脸色这么臭,便没敢吭声,只管一路跟着到前面去见来人。
    见了萧正时派来的人,容昭问都没问便直接带着紫姬上了他们准备的马车,紫姬又吩咐自己带来的人牵着马车跟在后面,一行人三辆马车前前后后出了叶慎之家门口的巷子。叶慎之一路尾随到巷子口看着马车没了影儿才回来,进门便对着妻子张氏叹息:这究竟是些什么人啊就跟着走?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好?!
    “世子爷是见过世面的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只是他来了住一个晚上又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何时回来,你们这舅甥二人连句话都没正经说又走了,真真可惜!”张氏连声叹息着,见叶慎之不说话,又凑过去问:“我看世子爷身边的那个姑娘一脸的妖里妖气,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将来定然是个祸害,老爷得空要好生劝一劝,那安平公主若是知道世子爷身边有这样的人在,那定然是极不高兴的!”
    “哎呀,你倒是操得一手好闲心!这事儿轮得到你我多嘴吗?!你个妇道人家屁都不懂整天就知道瞎叨叨。”叶慎之摆摆手,自去烦恼自己的心事去了。
    ……
    容昭靠在马车里又睡了个回笼觉,睁开眼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一道黑漆大门跟前。外边车夫轻轻地扣了扣车板,说道:“世子爷,到了地方了,请您下车吧。”
    容昭打了个哈欠搓了两把脸,又伸了个懒腰才扶着紫姬慢慢的起身,拖着酸麻的双腿笨拙的跳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黑漆大门的匾额上工整含蓄的‘秋云斋’三个字,皱着眉头问:“就是这里了?”
    “是的,身旁的护卫上前拿了钥匙把大门上的铜锁打开,一把推开房门,恭敬地说道:“世子爷您请。”
    容昭朝着紫姬点了点头,率先抬脚进门。紫姬随后招呼着几个随从把后面马车上的四个大箱子抬下来,小心翼翼的送进院里去。来接容昭的护卫也不敢多嘴,只等着人都进去之后便把马车牵走并从外面锁上了院门。【9960】
    第七十七回,第一环毒,第一道计
    一切都默默地进行着,从皇宫到冀州行宫;从睿王府到这座不起眼的秋云斋,大年初六的清晨,这大齐天下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然而一场旧的牌局正被悄然收场,在各赌家尚未算清楚输赢的时候,又重新开场。
    秋云斋最宽敞的三间厅房已经被容昭占领,当时搬进来的四个大箱子已经打开,里面各种奇怪的瓦罐器皿被紫姬一一摆放出来默默组装成一套极其特别的淬炼工具。
    一身白袍的容昭正盯着从竹管口一点一点慢慢滴下来的碧绿色液体。
    “九连环之毒,是从分别从九种动物毒腺里提炼出来的剧毒,然后根据毒性的阴寒湿热等不同属性陪着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规律一层一层的下毒。所以九种毒虫的毒并不难解,难的是这阴寒湿热的属性和五行相生相克的规律。再加上中毒人的体质,这毒性散发出来的表象也各不相同,所以想解这种毒简直比登天还难。”紫姬站在容昭的身边,和容昭一起盯着那半碗碧绿色液体,低声叹道,“公子,您有几分把握能参透这其中的秘密?”
    “紫姬,你知道这世上最难的事情是什么?”容昭看着最后一滴绿色的液体落进白瓷碗里,伸手拿了帕子把竹管上的一点绿色的渍迹轻轻地擦干净。
    “紫姬不知,还请公子教导。”紫姬说道。
    “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就是容易。最繁琐的东西解起来也最是简洁。”容昭回头看着紫姬一脸的茫然,顿时满足感爆棚,决定再装一把,于是抬手弹了一下紫姬的脑门,笑道;“这么说吧,道家讲究道法自然,说什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么你倒过来看呢?天下万物最终也不都归了一么?而这这‘一’可不就是‘最简单’么?”
    紫姬似懂非懂的看着容昭,依旧一脸茫然的问:“公子,你该不会是说这一碗寒玉藻凝汁就能解得了睿王身体里的毒?”
    容昭听了这话忍不住失笑出声:“傻丫头,这怎么可能呢?睿王的身体里的九连环之毒已经到了第六环,根据你背下来的九连环毒谱,这第一道毒是大暑那天蜕化而成的九十九只毒水蛭炼制而成,此乃奇热之毒,虽然比不上毒蟾,但在热毒之中算是数得着的了。我们只有以寒克热,用这只有北极寒冰之中才生长的寒玉藻凝汁来解当然没问题,但解了这一道还有后面五道,若是后面的解药不及时,这六种毒之间忽然失衡,那么毒性就会急转直下气势汹汹——”容昭说着,忽然伸手在紫姬的脖子上一压,低声笑道,“如此,睿王爷怕是连六个时辰都撑不过就一命呜呼了。”
    紫姬的心猛地紧了一下,心里刚想着若是容昭真的解毒不成弄死了睿王爷那将会是个什么后果,便听见身后一声阴沉沉的冷笑:“你若是敢让睿王活不过六个时辰,老夫让你立刻去阎王殿报到,并诛你九族。”
    “诛九族?这个好!”容昭笑吟吟的回头,看着门口一脸冰霜的萧正时,拱了拱手,悠然道:“实话不瞒萧大人,我自小就讨厌透了容家。爹不疼,娘不爱的,容家的人除了我姐姐之外,谁死我都会拍手叫好。而我姐姐现在已经是皇妃了,想来这诛九族……应该不能连皇妃都不放过吧?”
    “你!”萧正时气得嗓子冒烟,说不出话来。
    “行了,萧大人,把你这一套收起来吧。”容昭抬手端起那半碗碧绿的药汁子从萧正时的面前招摇而过。
    “……你等等!”萧正时立刻转身追了上去,赶在容昭给赵沐喂药之前制止住了他,“你等下!这药必须要试过才能给睿王用!”
    “试?怎么试?”容昭好笑的看着萧正时,抬手点了点碗里碧绿的汁液,“这东西是有毒的!谁吃谁死。请问萧大人你要让谁来试?”
    “你!这剧毒之物怎么能给睿王用?!”萧正时说着,就要扑上去把药碗打翻。
    紫姬一个箭步上前抓住他的衣服后领子把人揪住,救了容昭手里的那碗寒玉藻凝汁,然后用力往后一拉,赶在两旁的护卫挥剑而上之前把萧正时推进了一个护卫的怀里,冷笑道:“你别不知道好歹!这一碗药汁子要用三斤寒玉藻凝练而出,你知道寒玉藻有多贵重吗?它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冰海里,不用说去采摘的人有多少有去无回,就算顺利的从冰海里摘上来,也不一定能新鲜的运到这上京城!就算运到了京城,没有我们独特的凝练术,那也不过是几斤毒草而已!若不是我家公子慷慨,你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也换不了这半碗药!”
    萧正时一下子愣住,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碗不知用什么毒物给榨出来的药汁子而已,却没想到有这样的来头。
    容昭却不着急给赵沐服药了,只把药碗放到床前的小几上,又理了理衣袖款款起身走到萧正时面前,轻声叹道:“萧大人,我知道睿王是你亲外甥,你们萧氏一族的荣辱都系与他一身,可我跟他也是无冤无仇哇!我若是想要害他只需要袖手旁观就可以了,何必费这么大的劲折腾这一出呢?”
    萧正时皱眉道:“可你给他服用如此剧毒之物万一害了他怎么办?”
    “能怎么办?”容昭轻笑着摇了摇头,“不喝这碗药他必死无疑,喝了,还有六成的希望能醒过来。至于该怎么办,萧大人你现在拿主意吧。”
    “这一碗毒……啊药,药!这一碗药喝下去,睿王的毒有六成希望能解了?”萧正时不放心的问。
    “不能。”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头对紫姬说道,“这老头实在麻烦,你跟他说吧,我出去走走。”
    “嗳?嗳——”萧正时看着容昭挺着笔直的腰杆儿出门而去,一时嗓子又冒烟儿了。
    “萧大人,我这样跟你说吧,睿王所种的九连环之毒已经到了第六层,也就是说他身体里面现在有六种毒在相生相克。这最早中的毒是从大暑天的毒水蛭中萃取出来的,此乃九连环中第一道毒,其主要作用是麻痹人的肌体,让人四肢酸软无力。初时的症状像极了伤风,然却是普通治风寒的药所不能解的。当然,单独这一种毒不会致命,却会叫人没有力气,一直卧病在床直至瘦骨如柴。从睿王现在的情形看来,他中了这种毒蛭的毒已经两个月了,再不尽快解毒,将来就算活下来,也只是个瘫软在床上的废物。所以要不要给他喝这一碗毒药,萧大人您说了算。”紫姬说完,也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嘿!”萧正时看着紫姬的背影,气得一跺脚,“你一个婢女也敢如此跟老夫说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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