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环顾四周无人后,娜塔莉的面色凝重了起来。
    “老大人,华沙城最近有一则关于您的可怕的谣言。”
    “什么谣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道。
    娜塔莉凝重的面色让老大人有了不好的预感。
    “谣言说你此次前往斯德哥尔摩,试图拥戴克里斯蒂娜成为新的波兰国王!”
    彻辰惊讶地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这谣言我们还在斯德哥尔摩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流传,当时我们都是一笑置之的,因为就连瑞典人都不信,难道在华沙,有人信了?”
    娜塔莉点点头。
    克里斯蒂娜和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会面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二人之后的缄口不言让这次会面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外界对这次会面猜测纷纷,而其中最疯狂且难以置信的说法就是娜塔莉所说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邀请克里斯蒂娜担任下一届的波兰国王。
    听着好像是无稽之谈,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而且不可能中往往蕴藏着可能。
    虽然扬·卡奇米日国王还在位,作为扬·卡奇米日的铁杆支持者的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便想着让外人入主波兰,这听起来是天方夜谭,但波兰共和国的国王本就是选举产生的。而在此之前,波兰国王的位置虽然在瓦萨家族的手中传了三代,但每一任也都是通过选举产生。
    况且,如果扬·卡奇米日和路德维卡有子嗣,那么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当然断然不会动这样的念头,他一定会忠心的辅佐二人的孩子登上波兰国王的位置,而由于杨·卡奇米日国王和路德维卡王后在领导波兰人民抵抗外敌入侵时的功勋伟绩,他们的孩子继承王位也将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可遗憾的是,国王和王后至今没有孩子。扬·卡奇米日已经五旬的高龄,而路德维卡王后也已进入了老妇的行列,正常情况下,二人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了。而当扬卡奇米日国王去世,共和国势必将掀起一场王位的争夺战。
    在这个时候,像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老大人这样的智者必然要未雨绸缪。哪怕他看不到这一天,他也要为共和国选择一位能够领导这个国家的强力的国王。
    克里斯蒂娜无疑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又或者现在坐在瑞典王座上的卡尔十一世。
    虽然再让一个瑞典人成为波兰国王是困难重重的——毕竟在经历了“大洪水”后,波兰人对瑞典人恨之入骨,这种仇恨并不是换一个瑞典国王就可以改变的。但凭借着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在国内的威望,假使再能得到几位大贵族的支持,想要压服下国内反对的声音,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事情的确是有可能的。
    当然,此事到底是实情还是谣言,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
    而对于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来说,实情或是谣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扬·卡齐米日以及华沙的衮衮诸公,当他们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他们将是何种态度就直接关系到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政治生命了。
    相信?或者不信。
    “真奇怪,”彻辰突然皱眉说道,“华沙竟然已经知道了斯德哥尔摩的谣言,须知,我们离开斯德哥尔摩的时候,这个谣言才刚刚兴起。莫非谣言是从华沙开始传起的?”
    娜塔莉恼怒地看了彻辰一眼——现在哪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自己这个丈夫真是不着调。
    “这不奇怪,消息想必是犹太人传到这儿来的,”娜塔莉气鼓鼓地说道,“因为他们总是最先知道一切,而且他们彼此之间信息灵通。华沙城中就流传着,犹太人中谁早上在大波兰打个喷嚏,到了傍晚,在立陶宛和乌克兰便有人会说:‘长命百岁!’。事实上,消息一开始也正是在华沙的犹太人区开始传播的。”
    “国王是什么态度。”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问娜塔莉道。
    这也是他最为关心的。
    而对于彻辰的那个疑问,却没有去深究。
    “国王还是一如既往的信任您。”娜塔莉说道,“不过······”
    听到扬·卡齐米日没有怀疑自己,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露出欣慰的笑容,可当娜塔莉的话发生了转折,老大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怎么?”
    娜塔莉颦起了眉,她说道:“不过议会里有人抓着此事不放,他们要您回去接受法院的质询。”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老大人很清楚,娜塔莉所说的抓住此事不放的肯定是那些反对国王的守旧派。
    这些人的内心或许也不相信自己会推荐克里斯蒂娜去做波兰的下一任国王,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利用这件事情打击自己。
    背官司、上法庭对于波兰的贵族来说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甚至在中小贵族中还有“惹官司”的风气,谁身上没有背起几件官司,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但到了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这个层次,他们这些大贵族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了。上法庭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侮辱。假使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真的上法庭陈词辩护,哪怕自己最终被宣布无罪,自己和家族的声望也会遭受沉重的打击,连带着国王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而那些守旧派将会把此事当做他们的一个大胜大肆宣扬。
    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气闷填胸,他太阳穴上青筋暴起。
    “我是不会上法庭的。如果谁敢来给我寄法院的传票,那么我就把他挂在城头的旗杆上。”
    “千万不要!”
    娜塔莉赶忙出言劝慰老大人道:“老大人,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落人以口实。当年雅里梅王公为何会与大统帅的位置失之交臂,不就是因为他在哥萨克暴乱的前一年因为领地的纠纷而兵围法院,强行让法院做出有利于他的判决吗?”
    听了娜塔莉的话,斯坦尼斯瓦夫·波托茨基稍稍冷静了些。
    半晌,他说道:“那么我回自己的领地去。”
    “国王和王后也是这个意思。王后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间自然会还您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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