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敲在了凯末尔的背上。皮肉受到木棍的敲击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仿佛充满气的布口袋被戳出了一个洞一般。
    凯末尔的身躯猛地向前前倾,他被捆住手腕的手手臂绷直,手掌紧紧地攥住了麻绳。他的脸因为极度都痛苦而扭曲,面色也涨的通红。
    在这第一下后,凯末尔的脸上和额头上隐隐地有青筋暴起。
    显然的,这一开始阿兰便下手不轻。
    “这个该死的。”
    在台下,黑森子爵和皮德罗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咒骂了句。
    这阿兰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别人收了钱办事,他收了钱不仅不办事反而变本加厉了。
    而在行刑台上,阿兰打了这第一下后短暂地停了下来看了看四周。
    这时候,全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阿兰的眼睛扫过了站在内圈的那些凯末尔手下的苏丹亲兵,只见这些人的眼睛里明显的射出仇恨的目光——可也仅限于此。没有一个人喊叫,也没有人朝他扔空酒瓶和烂菜叶。
    “还好,还好。”阿兰庆幸道。
    可当他朝看台上投去了一眼,只见自己的主人穆罕默德·格莱伊正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阿兰吓的肝胆俱裂。虽然在皮德罗和黑森子爵他们看来阿兰这第一下打的重了,可其实阿兰还是留了分寸的,没使上全力。而穆罕默德·格莱伊显然是嫌自己下手轻了。
    阿兰咬了咬牙,他的第二下将手臂向后拉伸到了极限,然后狠狠地挥了下去。
    接着是第三下,第四下······
    在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凯末尔的后背以及屁股已经皮开肉绽了。一开始,凯末尔还在咬着牙苦撑,可渐渐的,他的眼神迷离了,原本为了防止他疼得咬舌自尽而放在他口子的小木棍也掉落在地上——凯末尔无力地垂着头,口中的唾沫不断地在地上。显然,他已经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中。
    杖刑,本就是一种让人在痛苦和屈辱中死去的刑罚。
    眼见着凯末尔禁受不住晕了过去,而刑罚还进行不到四分之一,阿兰向台上的穆罕默德·格莱伊询问,是否继续下去。
    当然,阿兰此举并非出于好心,他只是怕真把凯末尔打死了,会为自己和自己的主人带来麻烦。
    所有的人的眼睛都投向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凯末尔的生死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一言而决。
    穆罕默德·格莱伊好整以暇地端起一杯加入了大量香料的葡萄汁(即葡萄酒)。一言而决生死,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穆罕默德·格莱伊忽然又看向了站在台下的彻辰。他决定将这个问题扔给他:“彻辰贝伊,你怎么看?我是否应该宽恕这个罪人。”
    随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将问题推给彻辰,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了彻辰。
    虽然不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为何要把这个问题扔给自己,但彻辰肯定是站在凯末尔这一边的。他站出了身,对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可汗,虽然凯末尔冒犯了您,可是70杖的刑罚是在是太重了。既然凯末尔已经受到了惩罚,我想他以后是不敢再对可汗您如此冒失的说话了。既然可汗您彰显权威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想现在该是您表现仁慈的时候了。”
    彻辰说话的时候故意说的很大声,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听了彻辰的话,穆罕默德·格莱伊竟然点了点头,仿佛自己也极为赞成一般。
    “那好,”穆罕默德·格莱伊一挥手说道:“就按彻辰贝伊你的意思,刑罚减半好了。”
    “啊?”
    彻辰闻言一愣,他可没说减免一半的刑罚。自己的意思很明白,那是希望穆罕默德·格莱伊就此放过凯末尔的。
    “彻辰贝伊,”穆罕默德·格莱伊解释自己为何如此宽宏大量道:“本汗这可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彻辰明白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是在为让自己为他效力而卖自己人情。
    行刑继续了。阿兰端起一晚水泼在了凯末尔的脸上,凯末尔悠悠转醒了过来。
    “凯末尔大厨,可汗开恩将你的刑罚减半了。”阿兰笑着对凯末尔说道。
    此时,凯末尔虽然醒了过来,可是他已经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了。
    接下来的二十下,由于有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命令,阿兰倒真是虚应故事,他的每一下都是高高的抬起,轻轻的落下。二十下造成的伤害,还不如之前的五下。
    当行刑结束,苏丹亲兵们赶紧冲上了行刑台,将自己的长官放下。而彻辰也跑下了看台,去探视凯末尔。
    其他的鞑靼贵族见彻辰跑向凯末尔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并未显露出不满的情绪,他们也纷纷走下看台前去探视。
    唯一逆人流而动的便是阿兰了。他拿着那条还带着血的刑棍回到自己主子的身边,向其表功。
    “阿兰啊,”穆罕默德·格莱伊这时候说话的口气竟然有些落寞。
    “主人。您怎么了?”阿兰不解地望着穆罕默德·格莱伊。
    “阿兰,我本以为我的声望已经如日中天,在这次对沙皇俄国的胜利后,再也没有人敢忤逆我,可是你看,这些人我都还没有说话,他们竟然一个个跑下了看台,去看那个凯末尔去了。他们还真把我这个可汗放在眼里。”
    阿兰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主人是在失落这个。
    不过阿兰倒是觉得,自己的主人这是有些想多了无病呻吟。大多数贵族这么做不过是因为凯末尔身后的迈哈迈德帕夏。他们畏惧可汗是真的,害怕迈哈迈德帕夏也是真的,谁叫奥斯曼土耳其帝国驻汗国的帕夏代表着的是苏丹呢。
    这个时候,阿兰其实只要稍稍地劝解下,估计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气也就顺了。不过小人之所以是小人,就在于他们不走寻常路。
    “主人,虽然您现在的声势如日中天,连瑞典国王和俄国沙皇都对您畏惧不已,可是汗国内的的确确是有些许的小人还是看不清形势的。对这些人,您还是要有所警惕。”阿兰在火上浇油。
    “他们是谁!”穆罕默德·格莱伊怒道。
    “主人,”阿兰装作吓得跪倒在地,他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些人藏的很隐蔽,我还在查。不过下面这些人里面,肯定有。”
    穆罕默德·格莱伊看了一眼围绕在行刑台下的人群,他对阿兰说道:“仔细查,那些不愿意跟我走的,那就让他们跟伊始兰·格莱伊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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