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彻辰精心挑选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法蒂玛,一个是黑森子爵。彻辰让法蒂玛骑上最快的马去找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军队,只给他带去一句话:他已经找到了伊始兰·格莱伊;而圆滑的黑森子爵则被派去卡法找迈哈迈德帕夏求援。
    黑森子爵对于能脱离险境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可贵族的矜持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扭捏一番。当然,彻辰给足了他名字。
    彻辰是这么说的:“子爵,去卡法非你莫属。叶利谢伊等人都太鲁直了,而和迈哈迈德帕夏打交道,需要的正是你的圆滑和八面玲珑。”
    黑森子爵恭敬不如从命了。而法蒂玛是真心实意不愿意走。
    彻辰为法蒂玛整了整衣领,他柔声说道:“法蒂玛,所有人里面,你去是最合适的。因为通往库尔斯克的道路必然艰难险阻,卡尔梅克人在期间是少不了埋伏和巡逻的。所以这个人必须精于潜行和反侦查。”
    彻辰的理由是那么的充分,法蒂玛不再抗拒离开了。她对彻辰请求道:“团长,你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
    看着一脸深情望着自己的法蒂玛,彻辰一把抱住了她。
    他对她说道:“我会的,我会等你回来。等打完这一仗,我们就结婚。”
    在岸边,彻辰和佣兵团的所有军官与黑森子爵和法蒂玛依依惜别。
    当二人远去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彻辰抹了抹眼睛里流出的泪水。他再次转过身的时候,眼神中只剩下坚毅。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费多特。”彻辰点将道。
    “到!”
    “是,团长!”
    “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接替皮德罗副团长的职务带领两个中队。费多特你辅助神父。”彻辰说道。
    二人慨然领诺。
    “叶利谢伊。”彻辰又叫道。
    叶利谢伊站了出来。
    “黑森雇佣骑兵由你统领。”
    “是!”
    “皮德罗。”
    “在!”
    “你指挥黑森步兵作为全军的预备队并保护炮兵的安全。”
    “遵命!”
    重新分派完每个人的职责后,彻辰将防御阵地设在了顿河靠亚速堡的那一侧。因为克里米亚鞑靼人的战力是不如阿玉奇率领的卡尔梅克骑兵的,与从亚速堡来的敌人正面交锋,佣兵团受到的压力是会小于与阿玉奇作战。
    不过虽然做下了这番布置,彻辰却并未下令摧毁河上的浮桥,并且的,他还率领叶利谢伊过了河,与留在对岸的黑森骑兵和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骑兵汇了合。因为他准备给卡尔梅克骑兵来一个迎头痛击,以打消士兵们对其的畏惧心里。
    当彻辰率领着黑森骑兵重新过了岸,却见艾撒克族长仍然在岸边,只不过在他的身后,原本的三百鞑靼部族骑兵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余人,一下子少了一半。
    刚才彻辰过河商讨对策没叫上艾撒克族长本就存了让其放心离开的心思。可他没想到这位族长竟然留了下来。
    彻辰上前招呼道:“艾撒克,没想到你会留下来。”
    艾撒克见彻辰重新过了来,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彻辰贝伊,我知道刚才你没叫上我是存了赶我走的心思。”艾撒克族长说道。
    “那你怎么没走?”彻辰奇怪地问道。
    艾撒克这样回答道:“因为我的部族实在是太小了。我知道今天哪怕是伊始兰·格莱伊胜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也不会善罢甘休的。亚速草原上将兵戈连连。到时候我的部族因为出卖了您,肯定会成为可汗讨伐的对象的。与其如此,不如我在此和你并肩作战,那么即使我战死了,可汗念及我的苦劳,也会对我的部族高看一分的。”
    彻辰没想到艾撒克族长原来抱着的是这样的心思。
    “那么你就不怕伊始兰·格莱伊和卡尔梅克人找你部族的麻烦吗?”
    “不怕,”艾撒克族长指了指后头,他的笑容依然憨厚老实:“我让其他的人去投靠卡尔梅克人去了。”
    中午14时,卡尔梅克骑兵率先出现在了战场上。
    虽然阿玉抱了保存实力的心思,可噶尔丹策凌却是个嗜战如命的人。他的千人队在其本人的率领下,超过了其他所有人,赶在了最前面。
    卡尔梅克骑兵排成当初彻辰在其营地看到过的阵势打马狂奔。
    虽然只有千人,可那奔跑的气势却如同千万面战鼓被擂响。
    由于是追击,所有的战马都已跑出了最快的速度,马身突向前方,骑士们全都俯身紧贴着马的脖子,一边呐喊,一边用马鞭抽打着坐骑。
    那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
    彻辰眼见于此,他不慌不忙地让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摆出了墙式冲锋的阵型,而艾撒克族长的鞑靼部族骑兵则被安排过河替换黑森步兵。并且的,彻辰还派出传令兵通知佣兵团的炮兵将炮口对准对岸。
    黑森骑兵们在叶利谢伊的率领下朝着卡尔梅克骑兵缓缓前进。开头马队是在慢步,跟着便一溜小跑,但此时速度并不快,当卡尔梅克骑兵距离他们二十步远的时候,叶利谢伊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开火!”
    数百支手持手枪的手臂一齐伸向了前方。
    这时候,卡尔梅克骑兵们也开始朝着黑森骑兵射出了羽箭。
    黑森骑兵的队列腾起了带状的硝烟。这股硝烟仿佛在平地竖起了一堵墙一般,让卡尔梅克骑兵撞了个头破血流。
    数十名卡尔梅克骑兵落马,剩下的卡尔梅克骑兵攻势一缓。他们拽紧了缰绳让马停止了下来,然后在马的嘶鸣声、伤者的痛呼声中朝两翼退去。
    他们即是准备重整旗鼓又是为后面的战友让路。
    可叶利谢伊哪会让其如此轻易地退却。他拔出了腰间的页锤,而黑森骑兵们也同时扔掉了手枪拔出了马刀。
    “黑森骑兵,冲——锋!”叶利谢伊喊道。
    原本小跑的黑森骑兵这时也将马速提高到了最大,不过他们阵型不乱,奔跑的战马和马上的骑士肩并着肩、腿挨着腿,紧密的连张纸片都插不进。
    此时,朝两边退去的第一排的卡尔梅克骑兵才让开一半,而他们身后的战友如同从一支开了口的窄口酒瓶中倒出的酒一般正准备倾泻而出。
    黑森骑兵们就在这一刻撞上了两队卡尔梅克骑兵。
    冲在最前面的数名卡尔梅克骑兵连同他们的坐骑瞬间便被撞倒在地,他们被黑森骑兵的铁蹄践踏而过,就如同被巨浪拍碎的礁石一般。
    而他们身后的同伴的境遇并不比他们好多少,几乎每名卡尔梅克骑兵的正面都有两把以上的马刀砍向他们。这时候,哪怕他们有再高强的个人无疑也施展不开,因为由于黑森骑兵之间毫无间隙,卡尔梅克骑兵们无法穿过对方,反而被压缩在了一起,挤成一团。
    一名卡尔梅克骑兵迎着砍向他的马刀举起手中的东方阔剑进行了格挡。刀剑相交,他成功地格挡下了这一击。接下来,如果是单打独斗,这名卡尔梅克骑兵有四种剑法、八种招式可以荡开甚至击落对手的马刀,将其击毙于剑下。可是此时,还未等他的大脑反应过来用哪一招哪一式,他右边的一名黑森骑兵的马刀已将其左臂卸下。
    而那名被他格挡了的黑森骑兵也趁着他吃痛之下的中门大开,在他的胸膛上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同样地剧情在战场上不断地上演着。
    第一次的,来自东方的习惯了快马轻刀的骑兵尝到了墙式冲锋的厉害。
    而这,不是彻辰和阿玉奇的坐而论道,而是真真正正的战场搏杀。
    被砍倒在地的卡尔梅克骑兵们死不瞑目,因为他们致死也无法理解,骑兵冲锋的时候难道不应该要散开来,这样才能够让骑兵们尽可能的发挥出来自己的武艺进行厮杀?
    他们不知道,西方的骑兵已从中世纪强调个人武艺的骑士转变为了强调纪律和集体作战的平民骑兵。
    因此黑森骑兵们作战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玩单对单的厮杀,实际上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么他们肯定会在卡尔梅克骑兵手下死的很惨。
    但是现在,当两百黑森骑兵如同一道密集的城墙撞入迎面而来的卡尔梅克骑兵,胜利者就是他们。
    只一个冲锋,黑森骑兵便打穿了卡尔梅克骑兵的两道战线。而他们的攻势不减,又朝着第三第三队卡尔梅克骑兵冲去。
    在这个时候,如果是从高空俯瞰的话,那么所看到的景象却是和实际截然相反。声势浩大、数量超过五倍的卡尔梅克骑兵正以骑兵海将黑森骑兵彻底淹没了。卡尔梅克骑兵的两翼甚至已经将黑森骑兵包了起来。
    可实际上,整体上卡尔梅克骑兵是淹没甚至可以说是包围了黑森骑兵,然而在实际战斗中,一往无前的却是人数较少的黑森骑兵一方,他们不断地把沿途的卡尔梅克骑兵尽数撞击粉碎。
    当第三道战线也开始出现裂痕的时候,噶尔丹策凌终于反应了过来。他知道再如此下去,自己的第四道、第五道战线就会重蹈前三道战线的覆辙。
    于是的,噶尔丹策凌迅速下达了新的命令。
    噶尔丹策凌身边的旗手发出了旗语,第四、第五分队的卡尔梅克骑兵开始变阵。
    只见第四分队的两百卡尔梅克骑兵向左,第五分队的两百卡尔梅克骑兵向右,他们如同白鹤展开的巨大羽翼般试图以大迂回将冲锋中的黑森骑兵包围起来,然后以密集的羽箭聚歼之。
    阿玉奇不亏是成吉思汗最杰出的后代。在从彻辰那里听闻了墙式冲锋后,在无法正面抗衡的情况下,他想出了一个适合己方的克制的办法并对噶尔丹策凌面授机宜——那便是让开中路,两翼包抄。
    这一策略说起来简单,可对骑兵的素质要求也是极高的。因为当一队骑兵发动攻击,它就不可能绕袭到敌军当侧翼或执行任何的队形变换。
    对于这一问题,阿玉奇的解决之道便是以两到三队的骑兵纵队去硬抗墙式冲锋的敌人,而另外两队骑兵伺机包抄。
    而这一策略果然有效。当叶利谢伊率领的黑森骑兵打穿了三层卡尔梅克骑兵的战线后,他猛地发现自己的前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敌人。
    此时,正面突击威力无比的墙式冲锋如同打到了空气一般。而在他两侧却出现了密密麻麻如同乌云一般的卡尔梅克骑兵,他们飞驰着,用羽箭不断地打击着黑森雇佣兵的侧翼。
    “该死的!”叶利谢伊咒骂了声。
    现在,他不管愿不愿意,只能在与卡尔梅克骑兵混战了冒着满天的箭雨中继续前进或后退重整进攻方向上选择一条路了。
    而不管是哪一个选择,对于他来说都是不利。
    叶利谢伊一咬牙,他挥舞着页锤带领着骑兵们朝着左翼冲了过去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两支骑兵撞在了一起。刀光剑影下,每时每刻都有骑兵滚鞍落马。虽然黑森骑兵的铠甲更加的坚硬,设计也更加的合理,可卡尔梅克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更加优秀,且棉甲加上锁子甲的设计防御力虽然不及板甲,却也是坚固异常。
    两边这么捉对杀着,卡尔梅克骑兵终于可以一雪前耻。原本跟在叶利谢伊身旁掩护的黑森骑兵已经落马两人,叶利谢伊的胸口也中了一刀,全靠镜甲的保护才留得一命。
    此时,原本被击溃的卡尔梅克骑兵们在他们残存的十夫长、百夫长的召集下又汇拢在了一起,他们宛如一支生力军,投入到了对黑森雇佣兵的包围中。
    噶尔丹策凌也率领着一队亲卫朝包围圈冲杀过来。由于叶利谢伊身穿镜架与众不同,噶尔丹策凌径直杀向了他。
    “杀!”
    从刺斜里突然杀出的噶尔丹策凌借着马力,一刀砍向了叶利谢伊。
    叶利谢伊赶忙用钢盾挡下了这一击,却不提防他左侧一名卡尔梅克骑兵横刀掠过,将其手臂划开一道大口子。
    叶利谢伊的页锤掉在了地上。他忍着痛荡开了噶尔丹策凌的东方阔剑,然后拔出腰间的马刀,回敬了噶尔丹策凌一刀。
    噶尔丹策凌轻松地躲了过去,可却一时半会战胜不了叶利谢伊,二人陷入了僵持。
    可其他的黑森骑兵却没有这么幸运。在人数占优的对手的步步进逼下,越来越多的黑森骑兵或落马或受伤。
    眼见着包围圈也变越小,黑森骑兵被慢慢挤在了一起,就在这最危急时刻,彻辰终于为他们派出了最有力的支援。
    几柱腾空的烟柱从左翼卡尔梅克骑兵的阵型中升起,那是对岸的佣兵团炮兵终于构筑好了炮兵阵地,正用开花弹支援骑兵。
    炮弹命中正中心附近的卡尔梅克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那些未死的和受轻伤的赶忙散了开来。
    对于只见识过蒙皮火炮威力的卡尔梅克人来说,佣兵团从波兰带来的六磅炮的威力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紧接着,三磅炮和小炮也开了火。散弹和实心炮弹不断倾泻在卡尔梅克骑兵的队形中。
    “叶利谢伊,快点后撤!”
    叶利谢伊的身后传来了黑森子爵的叫喊声。原来在炮击的同时,皮德罗率领的黑森雇佣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用长矛和火枪驱散了面前的卡尔梅克骑兵,为叶利谢伊们打开了一个后撤的缺口。
    眼见着突围有望,叶利谢伊一吹口哨,率领骑兵朝着黑森雇佣兵方阵的方向突围而去。
    “幸好,幸好!”眼见着叶利谢伊和黑森骑兵终于突出重围,彻辰总算松了一口气。
    阿玉奇知道去破解墙式冲锋,彻辰当然会去思考如何的反制。而且和阿玉奇比起来,彻辰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师可以给予其指导,而不是像阿玉奇那样,只能闭门造车。
    这位老师便是——古斯塔夫。
    当古斯塔夫曾经认为无敌的瑞典手枪重甲骑兵被波兰翼骑兵墙式冲锋冲锋战术打的落花流水、损失惨重后,痛定思痛的古斯塔夫也仿照翼骑兵的战术开始改革瑞典军队的骑兵战术,他虽然容许骑兵继续配备手枪,但是命令骑兵在与敌人骑兵接战时,不再使用半回旋射击战术,而只能用马刀等冷兵器快速冲击敌军。
    在三十年战争中,经过古斯塔夫改革后的瑞典骑兵,终于打的德意志诸侯们的半回旋射击骑兵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不过不久后,古斯塔夫发现,墙式冲锋战术并不是百试百灵的灵丹妙药。当面对数量远超过自己并且纪律严明的传统骑兵和同样使用墙式冲锋的骑兵的时候,战斗极容易出现以下三种情况:
    第一,数量明显多于一方的骑兵会摆出极为宽广的战线并以一部拖住墙式冲锋的骑兵,而剩下的骑兵进行两翼包抄,进攻冲锋骑兵没有防护的侧翼。
    第二种,双方的战马为了不和对方的同类相撞,会自觉地把队形打开,容对方的马匹通过,然后双方骑兵只能在双方错马的时候厮杀。
    第三种,双方的骑兵肉搏混战在一起,整齐的队形消失,然后在5到15分钟的交战后,双方精疲力尽都不愿再战,脱离接触。
    面对这三种墙式冲锋无法击溃对手的情况,古斯塔夫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那就骑兵完不成的任务,让骑兵、步兵和炮兵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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