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柔软的黑发, 僵硬如石雕,忽然开始思考哲学上的大难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
    黑发如丝绸在指尖缠绕,盘旋, 他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谁——
    李华!
    李华是个平平无奇的社畜, 唯一不平凡的地方在于他的名字, 人尽皆知。
    为了省钱, 他选择用直播打发时间。
    从来不打赏, 只发言。
    今晚,他看到房间号【一女子深夜竟做这事】, 瞬间意识到这里面有好东西,猛地冲了进去。
    发现直播间里有群老朋友, 都是深夜经常出现的老司机,他更是笃定,晚上一定有好东西看, 然后把直播间分享到几个群里。
    真的有这么丝滑吗?
    他看着湿润的黑发, 试图把手抽出来,实际上徒劳无功,那些头发甚至缠得更紧了。
    他终于从恍惚状态脱离,狠狠打了个寒战:
    “啊啊啊啊啊啊我艹……”
    李华一边往外扯头发,一边盯着手机屏幕看。
    这些头发,竟然真是从黑屏的直播间里钻出来的!难道之前看到的场面,不是深夜激情动作片?
    鸡皮疙瘩直冒, 汗毛根根竖起。屏幕里钻出来的头发越来越多,几乎将他淹没。
    李华有些窒息,试图丢掉手机, 但他已经被头发缠住, 无力挣脱, 只能看到不远处的直播间页面,一片漆黑,更多头发从中爬出来,弹幕仍然在刷新:
    【你们看到了吗】
    【好多头发从我手机屏幕里钻出来了】
    【为什么我退不出去】
    【手机强制关机后,竟然还在这个直播间里】
    【我怎么没有看到头发,你们不会是故意吓】
    【妈妈救我!!!!】
    【谁打一下110,我手机屏幕被头发卡住了】
    【卡住+1】
    长发绕在他手腕上,如灵活的黑蛇,试图从他身体上其他地方钻进去。
    比如双耳,比如嘴巴。
    之前直播间里看到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从王文浩呕出一团长发开始,现在那些记忆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些头发,会钻进他身体里。
    女鬼是真实存在的,她竟然以直播间为媒介,跑出来……
    细思极恐,让人不寒而栗。
    李华不敢张嘴,在房间里挣扎,想去找打火机。
    ……
    不止一个观众是这样。有的观众已经被头发勒住脖子;有的被捆住手脚;有的被裹成黑茧,在床上翻滚……
    大部分没有李华这么狼狈,他观看直播时间太长了。那些观看时间较短的观众,只能从屏幕表面,揪出一两根黑发。
    观众太多,女鬼很难雨露均沾。
    有些观众什么都没看到,见弹幕热闹极了,也跟着发:
    【太可怕了,女鬼竟然是真的!】
    【直播间效果666】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装的也太像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有点害怕】
    【椒盐皮皮虾】:我们崽越来越熟练了
    【化吉大帝】:人总是在成长的嘛
    【一生平安】:希望今天看直播的兄弟萌平平安安,阿门
    【红烧排骨】:反正头发不可能来我这里,手机那边的兄弟,你们注意安全
    【哈哈哈哈哈说得和真的一样,有被吓到】
    王梅梅就是这样一个观众,她混在弹幕中发了好几条惊恐的弹幕,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异常。
    她觉得好玩极了,要是真出来头发,那更好玩。
    直播间黑屏后,事态不知道会像什么方向发展,她有些困了,直接把手机往枕头下一丢。
    脖子、后背有些痒,她往后一摸,好家伙,头发都缠到脖子上了,还缠了好几圈,之前洗头好像没吹干。
    这不没事儿吗?弹幕净会吓人!
    王梅梅一笑,想去吹头发,摸了摸漆黑的湿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短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乎破音的尖叫从房间里传出去,直冲云霄。
    【恐怖值75%】
    【恐怖值85%】
    ……
    【恐怖值99%】
    不知道多少观众被手机屏幕里钻出来的头发吓得嗷嗷叫,好一点的,保持镇定,想办法求援。胆子小又憋尿的观众,已经交代在裤子里了。
    【头发割不断,点火烧不燃,怎么办,在线等!】
    【三轮小哥哥好像可以……他会打雷!】
    【呜呜呜我再也不看奇奇怪怪的直播了,放我出去】
    【淦!我裂开了!】
    【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太上老君耶稣保佑……】
    【王虎,我恨】
    “嗬嗬……嗬嗬……”
    诡异的笑声从直播间传出来,女鬼喉咙应该受过伤,笑起来就像漏风的破风箱。在吓人的过程中,看到男人的种种丑态,同样会令她感到愉悦。
    “喜欢我的头发吗?都成为我的养料吧……”
    僵硬的声音响起,那些从直播间蔓延出去的黑发试图钻进人体——
    【恐怖值100%】
    【影片《迁坟》已完成】
    【王梁氏幼年随逃荒的父亲来到王家村,被卖到王老六家里当童养媳。未婚夫病死后,公公有意让她为王家传宗接代,王梁氏成为婆婆的眼中钉……】
    【王梁氏被村民强迫不成,反污她主动勾引。宗老决定将她沉塘,那天,全村人唾骂这个女人,看着她活活被淹死。】
    【王梁氏尸体不腐,怨恨之心未散,被迁坟惊醒,将村中所有王家后人杀尽。】
    【与原剧情偏离较大,奖励降低50%】
    林夜白看着提示中“奖励降低50%”几个字,微微皱眉。
    周围的一切渐渐虚化,林夜白即将离开这个影片世界。
    【午夜梦工厂】就和怪谈世界一样,在大世界的基础上,寄生着无数小世界,影片世界里的生灵,仍然会继续过着自己的生活。
    在其他人眼里,那个神秘强大又诡异危险的年轻人,渐渐变成一张照片,飘落在地。
    女鬼松了口气,看向照片上的人,五官仍然模糊不清,气质极其出众,银白长发,血色眼瞳。
    忽然,她看到那双眼睛眨了一下。修长手指轻勾,仿佛在唤什么小宠物。
    一阵强大的吸力传来,她不受控制的被照片吸进去,变成一缕黑发,绕在照片上的年轻人指尖。
    “请放下你手中的影片人物,否则可能出现变动,影片难度增加……”
    影片世界的提示音很僵硬,就像年代久远的机器,和主神提示音差别明显。
    林夜白并不理会。
    东西到了他手里,就没有送出去的道理。
    《迁坟》影片彻底结束,那张印着林夜白的照片,表面燃起苍白火焰,迅速变成灰烬。
    那些困扰着直播间观众的头发消失不见,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幻觉。当他们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的时候,发现昨天晚上有无数网友与他们做了一样的梦,与头发有关。
    【一女子深夜竟做这事】深深留在他们心中,留下大片阴影,无数色批因此投入佛法怀抱,晚上不枕两本经书都睡不着觉。
    还有许多人决定给头发染个颜色,红的黄的绿绿的,只要不是黑色,怎样都好……
    王家村因为迁坟,不少村民缠绵病榻,气血被抽取后,要长时间修养才能补回来。仔细想想,除了王虎消失以外,只少了一只作威作福的黄大仙,再没有别的损失。
    王有财每当想起蹦迪的儿子,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流,后来收养了一个弃婴,日子也渐渐好过起来。
    林夜白出现在放映室,墙壁上出现一行大字——
    《迁坟》放映结束。
    林夜白看着那缕黑发,不仅仅是女鬼,连王虎也被带了出来。
    一人一鬼融合得很好,血脉上完全契合。王虎不是王家人,女鬼王梁氏也是外村来的。王虎应该是梁家血脉,阴差阳错,一饮一啄。
    女鬼状态变得复杂起来,和活人融合以后,她可能不会再害怕阳光,那些专门用来克制鬼物的法门,用在她身上效果会大打折扣。
    至于王虎,他的意识也没有消失,只要女鬼愿意,可以让他出来放放风。
    现在很难界定他们结合起来成了什么东西。
    半人半鬼,男女共身。
    潜力还算不错,适合丢进怪谈世界。
    林夜白开始放映第二盒录像带《嫁棺》,黑白画面模糊不清,屏幕上出现第二部影片的剧情简介:
    【张家门每隔百年,就会献祭一个纯洁的少年。让他盛装打扮,穿着鲜红嫁衣,与棺木里的恶鬼新娘成婚。
    没人见过新郎从棺木里出来,也不知道少年进入棺材后,会发生什么。
    每献祭一个新郎,就能保张家门百年安定。
    宋清是天师府收下的最小弟子,他回老家探亲,一觉醒来,被换上嫁衣,嫁进血色棺木……】
    林夜白看到剧情简介,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该不会变成宋清吧?
    最先传来的是张扬、凄凉的唢呐声。
    明明是喜乐,吹得和送葬一样。
    送嫁的队伍敲锣打鼓,鞭炮声响得很热闹,脚步声杂乱,除此以外,没有人开口说话。
    气氛有些诡异,不像送嫁,更像出殡。
    林夜白抬手,暗红色衣袖映入眼帘,应该是一身喜服,做工精致,绣有飞云纹路。腰间配有美玉,入手冰冷,寒意入骨。手指分外苍白,毫无血色,久不见天日,没有一丝生气。
    目前看来,他不是宋清。
    好像也不值得高兴:(
    “吉时到——”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外面似乎正在走程序,一切从简,分外快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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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了一下设定,感觉这样更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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