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可以用四个字总结起来。”
    陈韬说着,看向李牧,“厚积薄发。”
    说着,他掏出烟点了一根,递给李牧,李牧接过,也点了起来,抽了两口,重复着陈韬的话:“厚积薄发。”
    “你还年轻。”
    陈韬开始娓娓道来,“你现在所攒下的,不管是功劳还是处分,都会跟着你一辈子,你不用担心那些东西什么时候会消失,永远都消失不了,就算你死了,也会影响你的后代。所以说这些东西,并不是说,错过了这一次机会就没有机会了。打个比方,你李牧只要是一颗钻石,那么你就会一直被关注。”
    “留转不到半年,就算这个时候让你提干,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诚然现在看上去是进步很快,但未来若是遇到一些较大的门槛,恐怕你过于短暂的基层经验就会被翻找出来,也许会成为一个你没有办法弥补的缺点。”陈韬缓缓说道,笑了笑,“至于英模报告会,部队有宣传号召的需要,宣传工作同样不可忽视。但我个人认为,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别人,你踏踏实实的把基层的经验夯实,确确实实地把基层走了个熟络,未来走到哪,你的腰板都能挺得直直的。”
    “至少两年,两年士官,最好是三年,然后提干,进入军校学习两年,最好争取三年,考取研究生,学历有多重要你很清楚,但我希望你确确实实的学到东西,而不是只混一个学历。那么,毕业下部队,你起码是少校。并且你比普通的少校都要经验丰富,而且几乎没有谁的实战经验能和你比拟。”
    说到这,陈韬看向李牧,“路子相差不多,区别就在于,你选择一下子爆发出来,还是继续积蓄一段时间,以后慢慢的喷薄而出。”
    “就好比四百米冲刺和五公里越野。”李牧说道。
    陈韬笑着点头,“可以这么形容。”
    “那我无疑会选择五公里越野。五公里考验的东西,更加的全面,我希望我能够无愧于上级所颁发的每一个奖项。”李牧说。
    “这么说,你是有决定了。”陈韬说。
    李牧坚定地点头,“是的。猎头,其实我也想过这些问题,只是没有想得很深。今晚和你这么一聊,我是知道自己想要走什么样的路。”
    陈韬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暧昧起来,说道,“冯干事那边……”
    李牧顿时脸都红了。
    “李牧,抛开上级的身份,我和你说一说朋友之间的话。”陈韬仰头望了望星空,大西北的星空是绝对干净的,他回忆起了自己走过的路,他缓缓说道,“我十六岁那年,瞒报了年龄参军,入伍半年,就参加了轮战。经历了最惨的两次山头争夺战。”
    “那段时间,每天晚上都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就会害怕,怕睡着了就醒不来了。每天都有战友倒下,每天都有人被抬下去,没胳膊的没了腿的,只剩下半截的。后来我就想,当初自己是怎样在那样的环境中坚持下来的。找不到答案,那个时候起,我就坚信,人的潜能是无限大的。没有达到那个程度,是因为环境没有逼迫你到那个程度。”
    “最后一场战斗,我班长把我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他当时双眼受伤,已经完全看不见了,生生的用双手把我扒出来。我醒过来之后发现,好几个越南兵把我和我班长包围了。我班长想都没有想,拉了光荣弹。我打光了剩下的所有的子弹,从前线爬了下去,当时整个班,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我成了英模,提干,上军校,被院长的千金爱上。”说到这里,陈韬苦苦一笑,说,“是的,我没有和院长的千金走到一起,原因就是当初我的看法和你的一样,我,出生平平,如何配得上首长的女儿。”
    “那天冯玉叶来找我,谈了很多,让我尽量说服你。”陈韬说,“没错,我是想说服你。有一个可以为你提供帮助的女人在身后,你的前途会更加光明。而这对你来说是次要的,真正能打动你的,是你可以比你想象中更快地实现你的理想。哪怕最终实现不了,至少能更加的接近。”
    “最最最关键的是,你和冯玉叶有爱情,我看得出来,你们的感情很深,革命爱情,神圣而伟大。非要自找烦恼的去为这份爱情强加上各种附加条件,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陈韬说到这,看着李牧,“我希望你认真的考虑一下,遵照自己的内心,放爱一条生路。”
    难以想象陈韬这样一个人可以说出这么一番对感情看得如此通透的话来,但最让李牧引起深思的,还是这番话本身的内容和含义。
    李牧了解了陈韬更多的过去,尤其是那段他李牧永远都没有机会经历的热血八十年代,同时也从陈韬这番话里总结出了一个核心含义——人,总得向现实妥协,不懂妥协的人走不远,走不稳。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首先得让自己能力越大。
    更何况,陈韬说得没错,自己爱冯玉叶,为什么不首先正视这份感情,而本末倒置去重视其他的附带性的东西呢?
    自己的出事自己决定不了,冯玉叶的出身也不是他能够左右的,那么,相爱了,为什么要为那些自己压根没有办法决定和左右的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东西而纠结呢?
    现如今,敢爱敢恨的是越来越少了。
    “猎头,我一定认真思考一下。”李牧说着,无奈地笑了笑,“八成我是要死她怀里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自古的道理。”陈韬笑道。
    李牧问,“那你是怎么和嫂子好上的?”
    笑了笑,陈韬说,“那年维和,营地遭到了袭击,我带着警卫班的人抗击,她是机关干事,拎着枪就出来了,那时候给我们吓得够呛。我掩护她的时候,她倒是把我摁倒让我别多管闲事。那劲儿……”
    看见陈韬无奈摇头带着回味的样子,李牧明白了,妥妥的,陈韬的妻子就是一个能把陈韬给压制住的女军官。
    男人,活在血与火之中的男人,需要的也许是一湾轻柔的水,也可以是一锅沸腾的开水,因人而异。
    “猎头,你怎么回复军区?”李牧问道。
    陈韬摆了摆手,说,“很简单,用改革作为理由。现在没有谁敢以任何的形式影响改革。你是猎户小队的核心,是种子教员,我不同意把你调回去,就没谁能把你拽进冗长的事迹报告会里面去。”
    “嗯,事迹个屁,报告个***。当兵,我们是不要命的。”
    注:弟兄们,劳动最光荣,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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