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微惊,下意识便要跳下院墙去拾捡,刚要垂下的身子又被某人给捞了回去。
    凌云叹息一声:“回去吧。”
    左麒微微抬首,面露几分迷茫,“回去……回哪儿啊?”
    “……”
    两人四目相对,眼前熟悉的沉静眼眸,少年愣愣地眨眼,看着看着忽然嘴角一瘪,一把搂住那人脖颈便嚎啕大哭起来。
    凌云:“……”
    左麒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抽噎着哭泣,如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一般。
    凌云无奈,又不知用何言语,只能用手轻拍着他的背,细心抚慰。
    过了良久,少年似乎哭的累了,趴在某人身上,攥着他胸前的衣物,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吐字清晰。
    他说:“我不想死,所以不能怪他……”
    “……”
    “我很怕死的……”
    左彦杀了人,却是为了救他性命,他心中歉疚,饱受煎熬,满心的罪恶感,可若要他此刻拿自己的命去偿了那二人的债,他自认……是不愿的。
    他畏惧死亡,所以没有资格去怪罪别人。
    凌云静静听着,无法劝慰,便只能更紧地将人拥着,许是多了几分安心,少年靠在他怀里,没多久便睡过去了。
    将人送回房中,替他褪了衣物,掖好了被角,凌云转身忽觉异样,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衣角还被人攥在手里,不由得苦笑。
    他蹲下身去,轻轻掰开少年的手,又听他似乎在嘟囔着什么,因听不太清,他便凑近了些。
    “我没有家了……哪儿都不是我的家……”
    带着哭腔的低语,凌云定睛一看,才惊觉少年不知何时已再次湿了眼角……
    ……
    翌日晨起,苍翊难得比某人醒的早了些,看着身旁温和平静的睡颜,昨夜心中的点滴郁结瞬间烟消云散。
    他恼怒,恼的是南宫若尘,怒的却是自己。
    他恼这人每次出事全靠自己强撑,那日蛊虫被人催动,之前服用的解药根本无效,却无一人告知自己,而他怒的,是身边之人痛苦不堪,他却没有丝毫察觉。
    他无奈一笑,凑过去在那人额头印下一吻,又不舍地看了半晌,才起身穿戴。
    房门被人拉开,露出一人雄姿英发的身形,他身着厚重的紫色朝服,头戴一顶鎏金扣冠,脸上淡淡的浅笑越发衬的他俊美无双。
    门口有人侯着,见他出来,将手中的一封书信递上。
    “启禀王爷,这是武安侯府的信。”
    苍翊拆开信封,看清信上的内容不禁挑眉一笑。
    那人果然按捺不住动手了。
    他抬头环顾整个院落,昨夜火烧过后的地面被层层白雪覆盖,偶有几处露出黑色的残垣,昭示着雪层之下的狼藉。
    “这院子,该修修了。”
    低声冒出这样一句话,苍翊走出院门,留这送信的侍卫望着空空的院落一脸茫然。
    今日的朝堂之上,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气氛却也比任何时候都要压抑。
    庆元帝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握着一份奏折,看着奏折上的内容,脸色愈发阴沉。
    这是早朝之前由大理寺卿呈上来的奏疏,言明昨夜子时,大理寺当值的守卫照例巡防,却意外发现与他一同当值的另一守卫,竟用迷烟迷倒了安国公府在牢中的三人,意欲图谋不轨,幸得发现及时,安国公等人才幸免于难。
    “仲卿是嫌这朝纲还不够乱吗?”
    轻描淡写的话,无端让人不寒而栗。
    殿中站出一人,下跪道:“是微臣失察,请皇上降罪。”
    这人便是上呈奏折的大理寺卿仲连常,回想起昨夜的千钧一发他仍不由得直冒冷汗,若非有人送来消息让他注意安国公府中人,受他交待的守卫要是晚去一步,只怕现在已到了不可挽回的局面。
    庆元帝垂眸看着,长久不言。
    他并非是要怪罪于大理寺,昨夜翊王府遇刺,那行蛊之人也已现身,近日里发生的这些事情便足以证明安国公府无罪,昨日翊王府风波平息之后,他便打算今日将安国公等人无罪释放,却不想有人会如此心急。
    沉吟半晌,庆元帝问:“安国公现下如何?”
    “已请了太医前往查看,现下已经苏醒,并无大碍。”
    “那便好。”庆元帝道:“安国公府刺杀皇亲一案朕已派人查明,与安国公府并无干系,即日起,安国公府众人解除禁足,安国公及安国公世子无罪释放,至于其庶长子霍琅轩,无端造谣生事,扰乱朝纲,累及全族受累,不忠不孝,着令将其交由刑部审理,他若识趣,念在安国公劳苦功高,朕倒可饶他一命,不然,便依法论处!”
    顿了片刻,他想了想又道:“此番被冤入狱,安国公年事已高,派人安然送回府中,待身体将养好之后,再入朝就职,另外赐安国公世子平级承爵,再加奉一年,以示抚慰。”
    庄重的朝堂之上,庆元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话音刚落,群臣有了片刻的愣怔,忙低头高呼:“皇上圣明。”
    大殿之中,苍翊与另一边武官之列的武安侯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一幕落在身后的苍离眼中,心中愤恨,却只能暗自咬牙。
    ……
    ☆、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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