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夜色渐褪,晨白微醒。可此刻,也是牢中差人最倦最乏最松懈的时候。
    虞鹤探出手去,紧紧攥住了牢门上的三把大锁,激出真气,着劲扭开,轻轻放在了地上。他再以真气,崩断了锢住四肢的镣铐,挣脱束缚,打开了牢门。
    虞鹤施展步法,避开了昏昏欲睡的牢差们,逃出了大牢。
    既然要打听案件的来龙去脉,那么摆在虞鹤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找到村令的房间,直接从村令口中得知案件经过。另一条则是找到衙门里存放案卷的屋子,也就是原界俗称的档案室,找到记载着案件的典籍,自己了解。
    单论麻烦程度的话,找档案自然比找村令要麻烦得多。可虞鹤现在,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行踪,也就不在乎这么点麻烦了,找到了衙门里的档案室,偷偷溜了进去。
    典籍堆叠,尘灰扑簌,看起来像是许久没人翻阅过一般。
    虞鹤眉头紧皱,拂开袭来的灰尘,凝起真气,于指尖燃起一团小小火苗,仅照亮了身周数尺的范围。
    查阅典籍,积灰满手。
    “嘁,看来还是得去找那村令去问问。这里的典籍如此杂乱,若要全部翻遍,我的行踪怕是早就暴露了。”虞鹤想道,轻啐一口,掸去掌上、袖上的灰尘,向屋外行去。
    还未打开房门,门外忽地行来了一道黑影。脚步声极为轻盈,若非恰巧见到黑影,虞鹤怕是都无法及时察觉到。
    他心头微惊,连忙熄掉了指尖的火苗,悄然躲在了门后,微微矮身,免得暴露影子。
    “嘎吱!”
    轻响入耳,屋门被人渐渐推了开来。
    火光微亮,虞鹤的影子,立时倒映在地,无处遁形。
    “谁!”来人低呼一声,并未退开,反倒伸手探抓而来。
    虞鹤微讶,没料到这人出手竟这般迅猛,更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暴露。他连退数步,架开袭来的手掌,这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这人是个女子,虽然年纪较轻,但长相却是十分熟悉。虞鹤迟疑片刻,终是回想起了,心头剧颤,低声呼道:“你是玉桑瞳?”准确来说,这女子,应是年轻时候的玉桑瞳。
    可她却是摇了摇头,道:“甚么玉桑瞳?我叫莫瞳。”
    “莫瞳?难道是我认错了人?可这长相,若是巧合,未免太过神话了。这,这明明就是一个人。”虞鹤不解,心里更是不信,却并没有对莫瞳出手。
    莫瞳此刻,也分辨出了虞鹤的身份,杀意立敛,关上了屋门,低声问道:“你不是衙门的人?”
    虞鹤点头,道:“我也是被他们抓过来的。不过,凭我的本事,想什么时候离开就能什么时候离开,他们根本没办法困住我。”
    莫瞳闻言,却道:“那你既然已经跑了出来,为什么不尽早离开,反而来这里做甚么?”
    虞鹤道:“我在被押送的途中听到了一些事情,说是这村里的村令并不是什么聪明人,先前误判了一宗错案,现在又推翻重审。本来我是不愿意多管这趟子闲事的,但在途中,我也逐渐了解到了这村令以及这村里的捕快都是些什么家伙,便临时改变了主意,秉着公正为民的念头来看看此事的究竟,也不想让这些家伙随便冤枉无辜的百姓。”
    莫瞳微愣,看向虞鹤的眼神里,不禁多了些嘲讽。
    虞鹤自是不解,看着莫瞳,问道:“怎么了,你这般看着我作甚?”
    莫瞳笑道:“听你这话,你要么就是个微服私访的大老爷,要么就是个初入江湖的小牛犊。这般单纯天真的话,你也能说的出口?”
    虞鹤讶异,不明白莫瞳为什么会这样说。可这件事,却又不能真的深聊下去,只好及时止住,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他见得莫瞳的眼里仍是不信,心中不免一阵置气,道:“你若是不信的话,咱们就好好赌上一场,看看到底谁赢谁输好不好?”
    听得虞鹤这么一说,莫瞳也来了兴致,看着虞鹤,问道:“怎么赌?赌什么?”
    “就赌我能不能让这件冤案昭雪,怎么样?若我赢了,你得给我好好地道上一个歉。若我输了,就当你这话是正确的,如何?”虞鹤道。
    莫瞳眉头紧皱,道:“赌注下的这么小?那即便输了赢了,又有什么区别?”
    虞鹤看出了莫瞳心里的想法,索性让莫瞳来制定赌注。
    莫瞳一笑,道:“这样吧,若你赢了,你可以要我答应你一件事情。但你要是输了,可得帮我办一件事情,怎么样?”
    虞鹤思忖片刻,点头答应了,道:“答应归答应,但提出的要求可不能是什么违反道义的事情,也不能是什么随意肆杀的事情。”
    莫瞳却道:“你提那么多条件,是怕你自己输了么?”
    虞鹤微愣,忙反驳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输掉。”
    “那你顾忌这么多干么?还不快些去查案子?冤案的典籍就在靠墙角的最下面一列里,你自己好生找找,我就先回去了。”莫瞳道,也不管虞鹤答没答应,转身便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身法极快,虞鹤才把头探出去,便不见了她的踪影。
    “嘁,这妮子的身法倒是真快。也不知她跟玉桑瞳之间到底有着什么联系,怎么会长得如此相像?”虞鹤想道,关上了屋门,依着莫瞳的提示,寻到了靠墙角的最下面一列典籍上。
    稍加翻阅,关于邻村冤案的记载,便呈于眼前。
    “奇了怪了,莫瞳怎么会知道这典籍的具体位置?”虞鹤想道,忙腾出一只手来,仔细抚了抚典籍的表面。
    这卷典籍的表面,跟其他典籍截然不同,不仅没有半点积灰,就连四周,都是一副经常被擦拭的模样。
    凭着典籍四周的状态,以及莫瞳随口这么一说的了解,都足以证明,莫瞳已经偷偷摸摸地来过了不下数次。
    “若莫瞳经常来翻阅这卷典籍,那这看管档案室的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虞鹤想道,仍是不解至极。
    不过,即便虞鹤的脑子里还有着许多并未得到答案的疑问,也不能让他完全放下眼前的重要事情。
    他回过神来,将目光移回到了典籍上:“罢了,反正这些事情一时半会也想不通,还不如先把眼前的典籍给看个明白。”
    这场案件,的确是发生在当下的武宁村的。不过,嫌疑人跟死者,却都是邻村莫异村的村民。
    死者叫作莫天,只是莫异村一个普通的村民。
    嫌疑人有三,分别为莫原、莫瞳跟佟言,也都是莫异村人。
    “莫瞳?原来她是嫌疑人之一,那为何我在牢房里没有见到她?即便村令打算翻案重审,也绝不能将嫌疑人全部都放出来了吧?还是说,莫瞳也是自己偷偷逃出来的?可,可这却说不通呀,我进去之时根本就没有看见她,那些牢差不发现才怪。但那些牢差却都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也就是说莫瞳……应该不被关在牢房里了。”虞鹤想道。
    思忖这片刻,却是得到了一个即便证实了也对自己没什么用处的答案。
    虞鹤摇了摇头,垂下目光,继续看着典籍上的案情记载。
    莫天,死于武宁村客栈大堂。死前一日,曾与莫原、莫瞳分别发生过争吵。唯独跟佟言,仅有一个照面。
    按常理来说,最具有杀害莫天嫌疑的人,应该是莫原跟莫瞳。但这武宁村的村令,却是把跟莫天只打了一个照面的佟言给抓进了大牢。
    佟言叫屈,誓死不从。最后,不甘刑罚折磨,自尽于狱中。死前,留下血书,力证自己清白。
    这糊涂村令,这才意识到案子判错,上报上级,翻案重审。因此,也牵扯到了邻村的同僚。
    为了协助破案,邻村村令已将得力助手调来,一人被虞鹤诛于破庙,一人则是才将虞鹤擒回大牢的高松。
    至于莫原跟莫瞳,则被村令派人,暂时软禁在衙门偏房中,并未跟那些囚犯一同锁在牢里。毕竟,他们现在还只是嫌疑人,牢里的,却是真真实实的犯人,绝不可相提并论。
    武宁村村令,姓燕名贡,虽未见到此人,但从此人的判案手段来看,足以见得此人的脑回路,绝对不同于常人。
    虞鹤想及此处,不由嗤笑,喃喃道:“这家伙也真是个人才,不去调查跟被害人有过争吵的两人,却是把这个只跟被害人有过一个照面的人给抓了起来,还将其当作真凶来对待,真是厉害,厉害至极。”
    念头还未落定,虞鹤却突然一愣,又道:“不太对劲,既然当时佟言已经被当成了真凶,那莫原、莫瞳应该赶紧离开才是。为何,为何又会将此事闹上去,直闹到翻案重审?这翻案重审的事情,绝对不可能是这糊涂村令自己要求的,其中肯定还有许多隐情。而且,莫瞳的行径也十分可疑……难道,莫瞳才是此次案件的真凶?”
    想及此处,虞鹤让自己慢慢冷静了下来,将典籍合上,放回了原位。
    “或许这案件远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看来我的计划倒是要好好更变一番了。案件复杂,破解所需要的时日自然也会变多,一直偷偷摸摸的也不是个事。不如,不如我直接去找一下那糊涂村令,将我的目的说出,若他答应,自是一切顺利。若他不答应,我便只能采取一些强硬手段了。反正,我是不想再这样偷摸行事了。”虞鹤想道,已经打定了主意。
    趁着天色还未尽亮,虞鹤赶忙离开了档案室,避开了更夫,及衙门里偶尔出现的巡逻衙役,寻到了村令休息的屋子。
    屋内烛火未亮,屋外也基本没有什么衙役前来巡逻。虞鹤深吸了口气,轻悄悄地推开了房门。
    房门才开,虞鹤甚至还没来得及走进屋里,便听到了一声细微的询问。
    “谁?怎么不经通报就过来了?是案情有什么新的进展了?”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钻进了虞鹤的耳朵。
    虞鹤微惊,并没有回答燕贡,循声疾进,手速扼,一把扣住了燕贡的咽喉。
    燕贡显然没料到来人竟不是自己衙门里的人,呼吸骤窒,身子剧抖,连声音都抖了起来:“你,你是谁?你为何要挟本官。”
    虞鹤激出两道真气,将房门合上,而后将房里的烛火点燃,看清楚了燕贡的模样,以及其房内的景象。
    燕贡的年纪约莫在五十岁左右,身上穿的衣服极其朴素,上下左右皆打着不少补丁。他的房中,摆设亦是简单,除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外,基本看不到其他多余的物件。就连他的床上,也没有其他人,可见其平时作风如何。
    “想不到这厮还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可,可他这脑回路也太清奇了吧?为什么,为什么会没有半点理由地去捉拿佟言呢?”虞鹤想道,心里讶异,依然有着许多难以想通的地方。
    想罢,虞鹤对燕贡的印象自然是比之前要好了许多。扼着燕贡咽喉的手,也松了下来。他看着燕贡,杀意顿敛,满脸真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尽数跟燕贡说了。
    燕贡听后,本来满是惊恐的脸色,此刻却是变得坦然了许多。他看向虞鹤的双眼里,不但没了丝毫惊惧,反而多了几抹敬仰。
    “噗通!”
    一声闷响,燕贡竟毫无预兆地跪在了虞鹤的面前。
    虞鹤大惊,伸手便扶:“您,您这是做甚么?”
    燕贡道:“大侠,您,您来的实在是太是时候了!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佟言不是真凶,但,但迫于他人的压力,才只好草草结案。可我结案之后,发现那两个家伙根本就没有收心的打算,思前想后,这才做了一个前后极为冲突的决定,自报上级,请求翻案重审!”
    “如今,如今我虽仍身处衙门之中,但却是身陷重重险境。若不是,若不是邻村村令多派了些人手来。我,我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具无头尸体了!还请,还请大侠相救,相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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