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转过身子,只见寇七走进了店里,目光径落在虞鹤脸上,眉头紧锁,眸中尽是疑惑。
    “怎么了?”虞鹤道。
    寇七支支吾吾了一阵,终是答道:“老板,我做菜遇到点麻烦了,自己想了许久都搞不定。现在实在是想不出其他办法了,就只好来请教您了。”
    “阿颖,你跟帆儿照顾好店里,我跟他过去看看。”虞鹤留下了这一句话,跟着寇七进了分店的厨房。
    一阵焦糊味掀进鼻中,虞鹤焦烟还未褪尽的厨房,也不嫌弃,快步走到锅前,看着锅里的景象。
    寇七站在虞鹤身边,满目焦虑。其他员工待在厨房门口,闲得无事,索性看看热闹。
    “你们说虞老板会处理掉这个难题么?他的厨艺当真比连老板还要高么?”
    “鬼知道咧,我感觉他们两个的厨艺都很不错。只不过虞老板更有经商能力,所以才能将连老板的心血变成了他的分店。”
    “你们两个少说些废话吧,好好看看虞老板是怎么解决这个难题的,以后若是再遇到同样的情况,就不用每次都麻烦虞老板过来了。”
    “是,是……”
    那几个低声议论着的厨师,终是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将目光皆移回了虞鹤身上。
    虞鹤看着锅里的一团黑糊糊,连连摇头。他伸出手指,在其上点了点,触碰之处像米粒一般。他心中立时明白,看向寇七:“我不大明白,炒饭为什么会糊成这样?”
    寇七微惊,想道:“都糊成这样了,我还刻意伪装了一番,他仅用手指一碰便发现了?难道是我的伪装太过拙劣了?”想罢,他也学着虞鹤,用手指碰了碰。可触感就像是一团浆糊,极其黏手,根本无法分辨。
    “他,他真的这般可怕么?”寇七更是震惊,纵然脑筋急转,却也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说辞来。
    虞鹤见得寇七这般反应,心里亦是腾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他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故意来试探我的?哼,那我索性杀鸡儆猴,不仅让你心服口服,也让这些围观的家伙心服口服!”
    想罢,虞鹤也不管寇七的反应如何了。将锅中的黑糊糊直接倒掉了,而后洗锅开火,待锅中水渍全数烤干之后,便开始备起蛋炒饭的食材。
    寇七明白虞鹤的意思,也晓得虞鹤已经猜到了自己心里的小算盘。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轻嗤一声,想道:“他是想杀鸡儆猴,用一碗蛋炒饭让我们打消心里的不服么?就凭一碗普普通通的蛋炒饭?”
    其他员工也已围了过来,目光尽锁定在虞鹤身上,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因为倏忽间的走神而错过什么难以再见一次的场景。
    “终于能这么近距离地看虞老板做一次饭了。先前那个连老板的厨艺如此高超,却还是输在了虞老板的手里。今儿倒是终于可以大开眼界,看看虞老板的手艺了。”众人心里,无论是厨师还是其他员工,皆是如此想道。
    可惜,自打虞鹤学会做菜以来,很少使什么花里胡哨的动作。尤其是这次,虽然目的在于证明自己的厨艺,但他心里终归还是抱着一个指点这些员工的态度,便没有用什么足以抢过正常教学风头的花哨动作,从头至尾稳扎稳打,没有出现半分失误,却也少了许多看点。
    众人不禁叹气,心中皆是遗憾无比。
    “哼,刀工一般,做菜的速度亦是普通。虽然节奏很稳,但这只是厨师的基本功罢了,有什么值得夸赞的?等我再尝尝他的炒饭,要是再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我倒是宁愿不要这份工作,也不会在一个厨艺还不如我的家伙手下做事。即便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薪水,也绝无半点可能!”寇七想道,暗暗打定了决心。
    “看来虞老板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子,跟之前的连老板完全不一样。”
    “稳扎稳打固然挺好,但也实在是太枯燥无味了。或许,或许虞老板这一碗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炒饭,会有着不一样的味道?”
    众人心里的想法都不一样,有默默支持虞鹤的,也有暗暗鄙视虞鹤的。但无论他们心里是什么想法,总归不能在脸上表露出来。毕竟虞鹤现在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只要愿意,可以让他们随时丢掉饭碗。
    未几,蛋炒饭成功出锅,被虞鹤盛入盘中。米粒金黄,浑圆如玉。蛋香浓郁,犹如一波一波的浪潮,掀入众人鼻中,再缓缓拍进了他们的心里。
    “这……香味为什么会这么浓郁?这不过这是一碗再普通不过的家常蛋炒饭,为什么会有这般浓郁且不腻人的香味?”寇七震惊,看向虞鹤,难以置信。
    其余众人自是连连吞着口水,情不自禁地又往蛋炒饭靠近了一步。
    虞鹤很满意众人的表现,笑道:“你们想吃的话,尽可上来尝上一口。不过每个人,只能尝一口。谁敢多吃的话,我就扣谁的薪水!”
    话音甫落,包括寇七在内的众人又哪里按捺得住心里的激动?他们如孩童抢食一般,蜂拥而上,围到了蛋炒饭旁边,也顾不得拿什么筷子勺羹了,上手便吃。
    米饭入嘴,直让众人享受低吟。所有人都想再吃一口,却只觉手上一痛,皆被虞鹤给阻止了。
    “你们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了?说了不准吃第二口,怎的一个个都这么不听话?你们好歹也是成年人了,能不能稍微成熟稳重一点?”虞鹤扫了这些家伙一眼,神色冷峻,心里却在暗笑。
    他想道:“这些家伙不懂规矩,非得好好调教一番才行。至于这个寇七,之前倒是我看走眼了。还以为他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没成想也就是个只会服从强者命令的家伙。”
    念头还未落定,便是“噗通”一声闷响。寇七竟跪在了虞鹤面前。
    虞鹤眉头微拧,也没把他扶起来,问道:“你做什么?”
    “老板,对不起。其实刚才那份炒饭是我故意炒糊的,为的就是想试试您的真正厨艺。没,没想到您不仅观察力极其细致,就连厨艺也高到这般地步。我,我寇七,服了!”寇七道。
    虞鹤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是一阵闷响,身周的众员工亦是跪了下来,皆被虞鹤的厨艺完全征服。
    “老板,对不起!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会生出这般幼稚的想法。只要您有什么吩咐,哪怕刀山火海,我们也不会退缩半步!”众人齐声表态。
    虞鹤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保证给吓了一跳。他无奈苦笑,懒得一个一个去扶了,暗运真气,将他们尽数托了起来:“目标就是前些日子定的目标,你们只要达到了,我便会给你们提薪。至于刚才的惩罚,只是吓吓你们,不作数,明白?”
    那几个被虞鹤拦住手的厨师皆松了口气,连说明白。其余人自然也没有异议,分店之事,终于是踏上了正轨。
    虞鹤走到门口,却被寇七叫住了。他转过身子,看着寇七:“怎么了?”
    “虞老板,先前我去找你的时候,无意中听见你跟老板娘在说什么‘馥芬郁芳面’,您是要找它么?”寇七问道。
    虞鹤点头:“你知道?”
    “我以前学厨的时候听师父讲过,好像那东西曾在市西制面厂的一个面粉师傅手里。不过这也过去许多年了,也不知那面粉师傅还在不在那里,不过制面厂倒是还在,还比以前大了许多。”寇七道。
    虞鹤听完,不敢有丝毫耽搁,跟寇七道谢,并跑回主店,给主店挂上了歇业的牌子,也不忘跟程颖匆匆解释了一番,便叫了辆的士,赶向市西。
    到了市西的制面厂,虞鹤没空去打量厂里的设施跟其他工人,径找到了门卫大爷,费了一番周折,终于是将来意给说清楚了。
    门卫大爷明白了虞鹤的意思,但是却并不知道“馥芬郁芳面”的事情,问道:“小伙子,你确定你那个‘什么什么面’是在这里?我也看了这个厂大半辈子了,可从来没听过这个东西阿……”
    听得门卫大爷这么一说,虞鹤才猛地拍了拍脑袋,暗骂自己愚笨:“嘁!我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情随便就说出来了?还好这大爷不懂什么,不然我可就遭殃了。”想罢,他换了一个说辞,问道:“抱歉大爷,刚才是我糊涂了,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我想问的是,你们这儿有没有谁做面特别厉害的?”
    这番说辞通俗易懂,即便门卫大爷的反应有些迟钝,也是完全明白了虞鹤的意思。他点了点头,笑道:“那当然有了!不是我跟你吹,我们厂里做面的师傅们呐,那都特别厉害!做面的功夫都是个顶个的棒!”
    “您……您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虞鹤满头黑线。他仍不甘心,继续问道:“我的意思是,厂里有没有某个尤其突出的做面师傅?”
    “尤其突出的?我……我想想。”门卫大爷道,眉头紧拧,陷入沉思。
    虞鹤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他甚至连呼吸都不敢过重,生怕影响到门卫大爷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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