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楚汐在远平侯宴席的马球赛上出尽了风头,她和叶凌配合默契,打得其他公子小姐连连求饶。
    京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事,很快传到了宫里。
    若桃手舞足蹈的给杜楚澜说着,杜楚澜则带着笑看着她。
    “当然,我还是觉得我家姑娘最厉害!”
    话尾,若桃还是要照例夸一下自家的姑娘。
    杜楚澜没接她这个话茬,而是看了看桌子上的汤碗。
    “这是?”
    “啊,”若桃看了眼,然后不屑的撇了撇嘴,“齐妃送的!”
    “齐妃姐姐?”杜楚澜恍然大悟。
    “姑娘,”若桃有些疑惑,“姑娘为何一直唤她姐姐,您身份高些,何故对她如此客气,她对我们可没有这么好!”
    “我唤她姐姐就是客气了?”杜楚澜端过碗来,抬眼看了下若桃,“我那是恶心她,讽刺她,我越对她客客气气,她这心里啊越怄的慌。”
    说完,拿起勺子就要喝,吓得若桃赶忙拉住她。
    “姑娘,你疯啦,齐妃送来的东西,怎么好喝的!”
    若桃边说边把勺子从杜楚澜手里夺下来。
    杜楚澜也不去争,而是端起碗喝了一口。
    “她没那么傻,”喝完一口,杜楚澜才解释给若桃听,“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情,她不会做。”
    “那她是何意?”若桃分外不解。
    “她是忍不了了,”杜楚澜抬头看向门外,目光幽远,“她也不是个善于忍耐的人,马上,马上好戏就开场了。”
    若桃听不太明白,但是她从不去质疑。
    喝完了汤,杜楚澜就让若桃扶她歇息去了。
    而另一边的御书房,盛昌也将这事,仔仔细细的说给裴井修听。
    “可验过了?”裴井修看着手里的折子,没有抬头,手边茶杯里茶水已经凉了,他都还没有喝上一口。
    世人皆说做皇帝好,可做皇帝哪有那么好,哪怕是他这样的,也都忙的不可开交。
    “验过的,”盛昌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的吃穿用度,皆是查验过的。”
    “那便好。”裴井修拿起笔,在折子上写了两句,放到一边,又拿起新的看了起来。
    盛昌想上前帮裴井修换杯茶,却被他挥手示意,“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是!”盛昌往后退了两步。
    “对了,前些日子,让你做的那簪子,可做出来了?”
    裴井修突然发问,盛昌还楞了一下,得亏他每日都问着,倒也还知晓。
    “陛下的图很是精巧,工匠正做着呢,说是还需三日。”
    “三日?”裴井修皱了皱眉。
    “是的,”盛昌又补上一句,“最晚三日。”
    裴井修听完,才松开眉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盛昌想了想,再过三日,就是杜家姑娘的及笄礼,故而陛下才再三催促那簪子。
    从避暑山庄回宫之后,裴井修自个人花了点时间,画了两个簪子的图,说不上好看,但是真正用心,所有细节都考虑到了,还吩咐用最好的材料。
    盛昌见着都是颜色艳丽的,想来也不是给皇后娘娘的,如此看来,也只有杜家那姑娘。
    在避暑山庄,盛昌见过杜楚汐,那是个顶适合艳色的姑娘,而且陛下和她之间,看起来也很是熟稔。
    “站着做什么,研墨。”裴井修的声音打断了盛昌的思绪,他连忙应声,然后上前给裴井修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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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的齐沅,倒真是被杜楚澜给气疯了,往家里写的信,一天能有个三封,齐鹤鸣明显感觉到她情绪不对,于是下了早朝就请了命来瞧她。
    一见着她,便皱起了眉。
    齐沅一脸的憔悴,黑眼圈分外明显,她就那么坐着,像是一晚未睡的样子。
    “哥哥。”看见齐鹤鸣,齐沅沙哑着开口,一声哥哥里是无尽的怒气。
    “如何把自己弄成了这般模样?”齐鹤鸣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了齐沅。
    “哥哥,我恨,我太恨了。”齐沅双眼通红,“杜楚澜她欺人太甚!”
    “哥哥让你等一等,”齐鹤鸣苦口婆心,如今杜悟乾在前朝对他步步逼近,他已是吃了两次亏,故而还没来得及对付杜楚澜,“再等一等。”
    “哥哥,等一等,等一等,”齐沅挥开齐鹤鸣的手,怒目而视,“哥哥,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她孩子生下来?等他的孩子成为太子,还是长公主?”
    “哥哥根本不知道,我的日子又多难过,便一直让我等!”
    “我在这里,一日都要过不下去了,陛下已经好久好久没来见过我了,哪怕太后授意,可陛下还是不来!”
    “没有陛下,我要死了,哥哥,我要死了!”
    齐沅说着便哭了起来,齐鹤鸣看着她的模样心中百感交集。
    他心疼自己的妹妹,却又对她恨铁不成钢。
    这后宫里,哪有人不受委屈的?就是杜楚澜,不也会在入宫之时被太后刁难?
    可说到底,这一切也都是他们惯出来的。
    谁都可以受委屈,可他看不惯自家妹妹受委屈。
    “哥哥并没有忘了你,这些日子我在太医院多方打听,这孩子,确实是有了,”齐鹤鸣叹了口气,“不过无妨,有了孩子不一定生的下来。”
    “哥哥,我给她送了碗汤,”说到这个,齐沅突然收起了眼泪,神色有些阴郁,“在长阳宫的人告诉我,她喝了个干干净净。”
    “你做了什么?”齐鹤鸣一把拉住齐沅的手,“你再说一次,你做了什么?”
    “哥哥莫担心,”齐沅用力的擦干了眼泪,“我也不笨的,那不过是碗很普通,很普通的汤。”
    “我没有那么蠢的!”
    “那你做这个是为何?”齐鹤鸣不信齐沅是真的好心。
    “我每日都给她送,也许有一天出了问题,但谁能确定就是我呢?”
    齐沅的算盘打得响,她每日都送,如果有一天出了问题,也好陷害给其他人,说辞也有了。
    这么多日都没有问题,怎的今日就有了?
    定是其他人知道她每日都送,买通了人陷害她。
    只要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愚蠢,”齐鹤鸣被齐沅的说辞气乐了,“你怎的如此天真?”
    “你的说辞,以为自己信了,别人就会信?”
    “掩耳盗铃?”
    “不说陛下,你当杜家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
    “是不是我们把你养得太好了,所以你才这么无知?”
    “哥哥!”齐沅被说的生了气,一脸的不服气,脸上的泪水都还没干。
    “三日后,哥哥一定给你个交代?好么?”齐鹤鸣拉过了齐沅的手,“哥哥求你,什么都不要在做了,好么?”
    “三日?”齐沅怀疑的看着齐鹤鸣。
    “三日,”齐鹤鸣点了点头,“杜楚汐及笄那日,杜楚澜一定会来的,我会让她出了宫,就再也回不来。”
    “如果她回来呢?”齐沅还是不放心。
    “后招我也有,”齐鹤鸣眯起了眼睛,“杜悟乾我如今是拿他没什么法子,但杜楚澜,还是有的!”
    “哥哥,你一定一定,不要让我失望!”齐沅反手握住齐鹤鸣的手,“哥哥!”
    齐鹤鸣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齐沅的肩膀,脸上皆是自信。
    三日后,是杜楚汐及笄大礼,颇为隆重。
    因着杜楚澜,杜家如今隐约有压过齐家一头的样子,故而杜楚汐也沾了光,大操大办了起来。
    裴井修和杜楚澜,提前也说了要出席。
    所以这下午,俩人就坐上马车轿撵准备出宫了。
    “陛下,陛下,”盛昌急急忙忙的捧了个盒子,递给裴井修,“做好了!”
    裴井修在杜楚澜的目光下接了过来,然后放下了车帘。
    “哟,什么东西,值得我们盛昌跑的如此气喘吁吁。”杜楚澜穿着繁复,慢悠悠的给自己剥着橘子吃。
    吃了一口,还皱起了眉,“真的酸倒牙!”
    “那你还吃,”裴井修接过她手里吃了一半的橘子放到了嘴里,酸的他没忍住,挤眉弄眼了起来,好不容易咽下去,他愤愤不平,“这是在醋里泡了两天两宿了是么?”
    “酸吧,臣妾可是吃了不少。”杜楚澜拿起几个橘子,塞到了袖子里,继续阴阳怪气,“陛下你才吃了几口啊!”
    裴井修不服气的哼了一声,又拿起了个橘子,颇为不服气的剥开,一股气的塞到嘴里,他强忍着酸意看向杜楚澜。
    如果他没有眯着眼睛的话,可信度大概更高一些。
    “对了,我听闻,上个月那空缺出来的两个大理寺少卿之位,你给我家哥哥,和杜楚清?”
    杜楚清是杜玄的嫡长子,杜楚汐的大哥。
    作为嫡长子的杜君娶妻要比弟弟杜玄来的早,但生孩子的速度,杜君委实赶不上自家弟弟。
    杜玄生了俩个孩子,杜君的嫡长子才出生。
    故而杜玄最小的女儿杜楚汐,其实也没有比杜楚澜小上多少,更不说杜玄的嫡幼女杜楚渝,那是如今杜家孙辈里最小的那个。
    “该给,”裴井修好不容易将那酸橘子咽下去,说话都不比往常利索,“我得先把镇国公府抬到高处,引的齐鹤鸣不满才是。”
    “齐鹤鸣和齐沅能忍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杜楚澜见他这模样,又把盘子里的橘子,往袖子里塞了两个,“得让他们狗咬狗才行。”
    “正是此理。”裴井修赞同的点点头,然后伸手去拿盘子里的橘子,想了想,一把拿过盘子,把里面仅剩不多的,都塞到了自己袖子里。
    吃是吃不下了,找个地方偷偷丢掉吧。
    “对了,”裴井修把盘子放了回去,然后支支吾吾的,“那个…”
    “什么?”杜楚澜歪头看他。
    裴井修有些局促,显示理了理衣袖,然后摸了摸头发,最后还是把刚才盛昌给的盒子,递给了杜楚澜。
    “给你的!”
    杜楚澜有些狐疑的接过,打开,然后瞪大了眼睛。
    盒子里是两个簪子,但这不是她吃惊的理由。
    她吃惊的是,这簪子,可真是丑啊!
    一金一玉,金簪上点了翠,玉簪首装饰鸾鸟,怎么说呢,确实是看得出匠人用了心,这盒子一打开,扑面而来的…贵气。
    还是…只有贵气的那种!
    “好看吧?”裴井修看着杜楚澜呆愣的表情,不由得得意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是这般表情,这可是我亲自画图设计的,画了三天,盛昌看了,都说我比那匠人更胜。”
    杜楚澜僵硬的笑着点了点头,盛昌还是挺能睁眼说瞎话的。
    “我瞧着你一直素的很,衬的人飘飘晃晃的,这可不好,”裴井修语重心长,像个长辈般说教,“就看带点金,带点红,这才好看!”
    说罢,他坐到了杜楚澜那一边,从盒子里挑出了一支金簪来,轻轻的插到了杜楚澜的头上。
    然后上下瞧了瞧,颇为得意。
    “好看,我就知道,肯定好看!”
    杜楚澜脸上在笑,心里却很是无语:我是做了什么孽!!
    看在三天的份上,她还是没反驳裴井修。
    “以后我每年都给你画,”裴井修挑眉,“每年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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