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像林枭说的那样,后面的日子里他果然忙了起来,人虽然还留在落日阁内,但是整天都见不到人影。
    齐陵原本不出任务的时候负责跟在他身边守在暗处,只不过这些时日林枭命令他休息,他也只能留在自己房间中养伤。
    如今已经是深秋了,天气早就凉了下来,甚至在早上的时候,外面发黄的树叶也在霜冻下簌簌掉落,当微风吹过的时候,总是会带来阵阵寒意。
    齐陵住在一间单独偏僻的院子里,因为平日里他几乎是跟在林枭身边寸步不离,就连晚上很多时候也会跟暗堂的属下轮班守在林枭的住处,所以这里对他而言只是一个临时休息的地方,每次都是稍作停留,除了些衣物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里住这么久,只觉得十分无趣,若不是林枭强行让他休息几日,他宁肯继续跟在暗中保护林枭。
    此时在他的院子里摆放了十几个木头人,风悄悄吹过,院子里寂静无声,似乎并没有活人存在,突然一片枯黄的树叶摇摇晃晃地从树上坠落,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骤然从树上飘下,落在地上都没有半点声响。
    刀锋回旋,寒光凛冽,带着细微的破风之声,不过眨眼的功夫,十几个木头人的脖颈处在相同的位置上出现了同样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分毫不差,若是真正的血肉之躯,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齐陵暗色的身影从木头人中闪过,最终站在前面微微喘着粗气,盯着那上面的刀痕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自己受伤的左臂上,眸色渐沉,随即改为左手握刀,只听一声轻响,他面前的木头人的颈侧再次出现了与刚刚一样的刀痕,只不过却要略深一些。
    果然右手还是不如左手得力......
    齐陵眉头皱的更深了,因为左臂刚刚的动作再次牵动了伤口,脸色微微发白。
    最初他就是左手用刀的,只不过江湖里用左手刀的人不多,有些时候容易暴露身份,所以后来他才又练了右手,只不过真正交手的时候,右手总是不如左手顺利,对于力道的掌控也要更差一些。
    他捂住了隐隐发痛的伤口,轻轻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林枭正好过来看望他的伤势,还没等踏进院子就看见齐陵捂着胳膊面容苍白地站在那里,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林枭又惊又怒,几步冲到齐陵身边,果然看见齐陵手臂上的纱布开始透出微红的血色,这下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怒气。
    “你在练刀?不是让你这阶段不许动用左手吗?!”
    齐陵被他训斥得不敢抬头,老老实实地由着林枭拽着自己走进屋内,结果林枭刚进屋,原本就不好太好看的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
    他四下环视了一圈,想要去找伤药,结果却看见房中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东西,空旷的吓人。
    药瓶和纱布就随意地扔在桌子上,茶壶里的水是冰凉的,甚至连床上的被子都是薄被,整个房间寒酸简陋的让他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在落日阁之内。
    “你一直就住在这种地方?!”
    林枭咬着牙看着四周,眼中燃起熊熊怒火,因为上辈子他将齐陵关在自己房里,所以也不曾来他住的地方看看,如今他才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每天过得都是什么样的日子。
    齐陵身为暗堂堂主,这住的地方清苦的竟然还不如阁里的下人!
    林枭的拳头捏的嘎嘣嘎嘣响,眸子中陡然窜起了冰冷的杀意,到现在才知道阁里的管事竟然是这样对待齐陵的。
    齐陵怔了怔,即便他不太明白寻常人的感情,对于情绪的感应也十分迟钝,但此时也觉察到了林枭的愤怒。
    “属下不常回这里住的。”齐陵低下了头,想要给林枭倒杯水,可摸到了那冰凉的杯子后,不由得抿了抿唇,又悄悄地将其放下。
    按理说林枭身边是有暗卫轮值的,只不过他早就将轮值的暗卫调走,每天亲自跟在林枭身边,隐匿在暗处,这件事就连林枭自己都不知道,所以他还真的没时间回自己的住处休息,自然对这里没什么要求。
    “你住不住是你的事情,但该有的东西怎么能没有!”
    林枭强行压制住心里的怒火,解开了齐陵胳膊上的纱布,果然看见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开了一道口子,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先忍耐下所有的脾气将伤口重新上了药包扎好,这才狠狠地瞪向了齐陵。
    “让你消停地休息养伤,你就是这么养的?”
    齐陵抿着唇,老老实实低下头挨训,看起来极为温顺听话,可林枭也知道,只要自己一走,以这人执拗的性子估计还会明知故犯。
    “属下的伤没事,过几日就好了,主上不用担心。”
    也许是感觉到林枭真的发火了,迟钝如齐陵也尝试着想要安抚一下他,结果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林枭所有的恼火和气愤都被瞬间点燃,差点又失去了冷静。
    “你住在这种破地方都不知道跟我说,我怎么能不担心?!茅子平让你这两个月都不要动手,可才过了几天你就开始偷偷练刀?若我不来,你是不是还会糊弄我伤口已经好了?”
    齐陵两辈子都从未被林枭这么吼过,顿时呆在原地。
    在他印象里,不,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落日阁的阁主林枭心狠手辣,但冷静克制,城府极深,很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可为什么他这次再看见林枭,总能感觉到一种压抑许久的暴躁和不安?
    齐陵脸色越来越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惹林枭生气,之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
    他缓缓地跪了下去,目光黯淡无措。
    “属下知错。”
    “你跪什么跪!以后不许再跪着!”
    林枭气急败坏地把人一把拽了起来,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控,在深深地吸了两口气之后,他勉强平静下来,沉声说道:“我那边的东暖阁现在空着,你这段时间先搬到那里去住,也有利于伤口愈合,在伤势痊愈之前,不许再练刀!每天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哪都不许去!”
    齐陵不吭声了,默默地点头,脸颊苍白,从上面看去,下巴都瘦的尖尖的,让林枭心里阵阵发疼。
    他记得自己捡到齐陵的时候,齐陵才十二岁,如今七年过去了,也刚刚十九,当初的少年脸上已经褪去了稚气,身形长高了许多,却依然瘦削凌厉,不变的则是那依然清秀的眉眼,永远都是那样冷淡漠然,没有丝毫感情。
    他微微出神,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去,想要抚摸一下齐陵常年苍白的脸颊。
    他还记得那柔软微凉的触感,之前每次他摸上去的时候,齐陵淡漠的眼中都会露出些许疑惑不解,可就当他的指尖将要碰到的时候,林枭猛然惊醒,唰地一下又将手收了回来。
    他在干什么,难不成又控制不住了吗?!
    齐陵诧异地抬起头,就见林枭眼中的暴怒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他不懂的深邃和复杂,还有一抹极深的无奈和懊悔,所以情绪糅杂在一起,让林阁主显得有些狼狈。
    “主上?”
    齐陵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林枭,即便杀过那么多的人,他的眼睛仍然黝黑明亮,根本就没有正常人会有的七情六欲,干净冷漠的让人心惊,唯有看向林枭的时候才会柔和下来。
    林枭沉默了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是做出了最后的妥协。
    “十天,你就给我安安分分地躺十天,后面若实在憋闷,可以出来活动活动。”
    齐陵垂下眸子想了想,虽然他不想躺着,但东暖阁距离林枭要更近一些,在恢复之前倒是更方便多见林枭几面,倒也不算太难过。
    他小声地嗯了一声,用左手轻轻地拽了拽林枭袖子,动作颇为熟练。
    “主上别气,属下会听话好好养伤的。”
    林枭心肝狠狠一颤,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还握在齐陵的右手手腕上,指尖可以清晰感觉到那温热的皮肤下血管的跳动,他心里微惊,仿佛被烫着一样猛地缩回了手,慌乱地在原地来回走了两步,强行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你看看有什么要拿的,我直接帮你带过去,之后若是缺什么东西,一定要对我说。”
    齐陵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看林枭,沉默了一下之后,眸色渐暗。
    “好,属下知道了。”
    本来他也没什么东西,除了备用的几套衣物之外就没别的了,林枭也不让他动手,亲自拎着包裹将齐陵带到了东暖阁住了下来。
    虽然那里小了点,也一直空着,可却有人打扫,所需要用的一应俱全,倒也不需要特别准备什么。
    林枭让人安排好了之后,亲眼见着齐陵服了汤药老老实实的躺了下来,面色这才和缓了许多,悄悄地关上了房门走到外面,将韩剑找了过来。
    “阁里的管事不用留了,再找个有眼力见的顶上,若以后再让我看见齐陵受到半点委屈,你和他一起滚蛋。”
    韩剑心神凛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按照林枭的命令安排下去,而林枭则背着手微微回过头看着东暖阁关着的房门,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像个朱红色的笼子,里面关着他最在意的人。
    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可他心里还是悄悄地滋生了淡淡的满足,只是有些遗憾地摩挲了两下手指。
    算了,这般距离,自己应该还能控制住......应该没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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