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张宪借口要处理军务,赶紧离开宿舍去了帅帐。帅帐里条件不错,有宽大舒适的真皮椅子,还有累了可以休息的行军床。张宪往椅子上一靠,随便拿起一本公文漫无目的的翻着,脑子里却在想着明天的战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门响张宪一抬头,只见婉娘正推门进来。看见张宪,美女保镖微微一笑,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放下手中的碗,“银耳雪梨润肺去火,这段时间打仗,大帅劳心劳力虚火上升,喝碗银耳雪梨羹正好清火去燥。我亲手熬的,快尝尝怎么样?”
    张宪端起碗挖了一勺放嘴里,婉娘眼巴巴看着他。腮帮子动了几下,又挖了一勺放嘴里。一连吃了五勺,碗里的冰糖银耳羹下去了一多半,张宪这才对着婉娘点了点头,“嗯,不错,好喝。”
    一句好喝,婉娘的脸顿时犹如三月里的桃花,绽放出了令人为之目眩神迷的笑容。
    “那你赶紧吃,吃完了我再给你盛。”
    晚娘的话音刚落,外头突然响起一个打雷似的声音:“启禀大帅,炮阵地抓住一名奸细!”
    张宪一惊,婉娘的如花笑容已凝固在了脸上。“奸细现在哪里?”张宪沉声问。
    “在炮阵地!”外面那人隔着门说话仍旧那么大声。
    “把人带到这里来!”张宪这回是真动火了。炮阵地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能不知道吗?这二十门大炮简直就是他的命根子、心头肉。谁敢打这些大炮的主意,张宪是要和谁拼命的!
    张宪气得在屋里来回直遛,婉娘不停地在旁边劝他:“你别生气了,奸细不是抓住了嘛,你还生那么大气干嘛?气大伤身,小心气坏了身子。”
    劝了半晌效果不大,婉娘一看,赶紧到后院去找银瓶。看样子除了夫人,别人也劝不了张大帅了。
    婉娘这边刚走,奸细就带到了。
    “跪下!跪下!”一群当兵的连踢带打,奸细老老实实跪在了帅帐当中。
    张宪往下一看就愣住了,紧接着一股火直撞脑门,“张宗旦,原来是你!”低着头跪在地下的可不就是绣娘的亲兄弟张宗旦嘛!张宪早就对张宗旦心存怀疑,这小子果然是奸细!
    听见声音,张宗旦抬头一眼张宪,赶紧又低下了头。一向英俊帅气又有点儿高傲的少年将军,这会儿眼睛也青了、嘴角也破了,那个狼狈相就别提了。
    “说,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窥视我军炮兵阵地的?”张宪强压怒火厉声质问张宗旦。
    张宗旦低着头一语不发。这会儿他心里万念俱灰,什么想法都没有。做贼还被逮住了,这在张宗旦这二十几年的人生经历当中还是头一回。从被抓住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怎么?清河郡王的好侄孙,竟然敢做还不敢当了?连谁派你来的都不敢说了?亏你也是姓张,真给姓张的丢人!”张宪也姓张,所以他才说张宗旦丢的是姓张的人。你干这种事,连我都跟着丢人!
    张宗旦突然抬起了头,那张曾经英俊的脸上全都是绝望,“张大帅,啥也别说了。既然被抓住我就没打算活着,要杀赶快!”张宗旦此时只想尽快求死。任务失败就是死,来之前他就知道。死就死吧!“男子汉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赶紧给我来个痛快!”
    “好好好,好一个英雄张宗旦,做了奸细还这么嘴硬!来人,把奸细张宗旦推到外面斩首示众!”张宪一声吼,旁边冲过来几名军兵,拽着张宗旦往外就走。
    “住手!停手呀,大帅,手下留情!”外面有人喊了一声,紧跟着呼噜呼噜跑进来好几位。张宪一瞅,好嘛,他的夫人团全来了!
    绣娘过来就给张宪跪下来,“大帅,宪哥,求你饶了宗旦吧!宗旦他,宗旦,还不赶快给你姐夫磕头认错?”
    张宗旦脖子一梗,“他不是我姐夫,我姐夫早死了!”
    “你,你这个浑小子呀!”绣娘骂了一句,咯的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当时瘫倒那儿昏迷不醒了。银瓶、安娘赶紧过去抢救,张宪大声呼叫军医官,帅帐里乱成了一锅粥。张宗旦看见姐姐昏迷他也着急,可他两只手被反绑着,旁边还有军兵拽着,他就算想去帮忙都凑不到跟前。
    很快,军医院长稽清带着几名医护人员赶到了现场。稽院长的医术就是高明,拿银针刺了几个穴位之后,绣娘悠悠醒转。
    一醒过来,绣娘就趴地下给张宪磕头,“大帅,求你行行好,饶了宗旦吧!我爹娘在世之时只留下他这一个男丁,您要是杀了他,岂不是要断我张氏一门的香火?”
    “胡说!什么叫断了张氏的香火?我还姓张呢,我家的香火可没断!”张宪气哼哼埋怨绣娘说化打击面太广。
    绣娘还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跪在地下默默的垂泪。
    银瓶看不下去了。本来她是听了李婉娘的话,来劝张宪少生气多吃饭的,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眼看着绣娘哭成了这样,银瓶能在边上干看着不帮忙吗?见张宪似乎余怒未消,并不打算饶了张宗旦,说不得她就得上去帮忙给讲个请说点儿好话。
    “夫君,宗旦还年轻,一时糊涂犯了错,看在绣娘的面子上,你就饶他一条活命吧。”
    银瓶一求情,岳安娘、俞秀英也过来求情,李婉娘、冰凌霜也跟着说好话。张宪还不依不饶,银瓶一使眼色,女人们呼啦啦跪倒一片,口称:“请大帅手下留情,饶他一条活命吧!”绣娘更是控制不住情绪呜咽出了声。
    张宪其实早就不想杀人了。绣娘过来一抹眼泪,他心里的火气就没了。他一直在看张宗旦,看这小子是个什么态度?错是你犯的,自己不端正态度,就算饶你一命也是个废物!
    就在张宪堪堪忍不住要开口饶人的时候,张宗旦“噗通!”一声跪倒地下,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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