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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时,乐乐忽然变得很黏叶澍,一下赖在叶澍身上要抱抱,一下又嚷着要喂饭,声音好像拌了蜜,叶涵着实无语年纪小小,学小姑姑什么不好,居然学花痴。叶妈妈瞪着眼珠子佯装生气:“下来!小姑姑怎么说来着?”
    乐乐嘴上像是挂着水壶,翘的很高。声音糯米般转了几个调:“自己的事自己做,自己的东西要与别人分享。”小家伙不情愿的跳了下来,坐到小凳子上小小的一团。端着小木碗,乖乖的用勺子舀了一口饭。多多跑过来,摇着尾巴望着乐乐碗里的肉口水直流。
    “你想次(吃)吗?对着小姑姑放个屁,我就分享给你哦。”
    叶涵翻了一个白眼,真是重色轻姑的家伙。多多显然听不懂,尾巴摇的更欢了。乐乐用勺子铲起一块肉在多多面前摆来摆去,多多两眼发直的随着她的节奏转来转去。一人一狗玩的不亦乐乎。
    “叶澍,你的脑袋怎么了?”叶妈妈眼神带着疼惜,夹了一大块鱼给叶澍。
    叶澍自被取下帽子,就没在戴上。夏天本就热,他的纱布都闷湿润了,黏的人受不了。后觉得做客戴帽子不礼貌,大家都已经看到,索性坦荡荡。
    “不小心撞到了,好在没什么大碍。”他轻描淡写带过。
    “那就好。”叶妈妈惋惜道。“好好一张脸破了相,父母该是多着急啊。”
    叶澍应下,他实在不擅长聊天,却在气氛冷下来时接过话题。比如此刻。“乐乐的性格很像叶涵。”
    叶妈妈飞了个愤愤的眼神过去:“乐乐全给这死丫头带坏了,伶牙俐齿的比谁都能说。”
    叶涵默默扒饭,听不见,听不见。
    叶漾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妈,帮我盛饭了吗?”
    叶漾没想到家里来了客人。转身胡乱的扎起披下的头发,袜子脱到一半又自动穿上去。左脚勾起一旁的拖鞋秒变淑女。
    “家里来客人了啊。”她挽了挽刘海。
    叶涵淡定介绍:“我同学叶澍,这是我姐姐叶漾。”
    “他也叫叶树?”叶漾惊讶。
    “这似(是)词汇缺乏痣的表现。”乐乐吃着玩嘴里含糊不清。
    叶漾笑的不顾形象,大手一伸将乐乐梳好的头发揉乱:“乐乐,现在懂得可真多。”
    “大姑姑,士别三日白眼相看哦。”小辫子翘的高高的,乐乐扭着屁股碗里的汤汁流了一地。
    “好好吃饭。”叶妈妈皱眉:“小姑姑怎么说的!”
    “四(食)不言。”乐乐接话,端正好动作慢吞吞的吃起来:“可是三能不能言呀!”
    “三不行,四也不行。”叶涵说话语气很慢,脸上笑眯眯的。
    叶家淑女的气质,只能靠她来维持了。
    “呀!头上的伤怎么回事儿?”叶漾随口问道,坐到叶澍对面,打量了几眼:“看起来挺严重的。”
    “没事,皮外伤。”他未多解释,嘴角轻轻一弯,算是表示不介意这个话题。
    “叶澍,你是左撇子啊?真酷。”
    叶澍左手夹着菜微微点头:“小时候的习惯纠正不过来。”
    叶漾注意到叶涵左手笨拙着用着勺子往嘴里送饭,神采飞扬的问:“叶涵,你这是东施效颦吗?”
    叶涵白了一眼,语调温婉:“研究表明,左手用多了开发右脑,会变聪明。我在开发过程中,请勿打扰。”
    叶澍噙着笑,如沐春风。眼睛载了一湖水,波光粼粼,他很享受这样的气氛。
    饭后,叶漾出了门。叶妈妈招呼他下次接着来玩便去打理自己的小菜园。叶涵收拾好准备洗碗。叶澍卷起袖子,拿过叶涵左手上的布。
    “我空手来做客,该要做点什么。”可是洗碗也不应该由客人来做啊。
    叶涵知道叶澍在担心自己受伤的右手。可是他又好到那里去?明晃晃的纱布撞痛人心。
    “乐乐已经是大姑娘了,是不是该学着做家务了?”叶涵问的清脆响亮。
    乐乐将多多抱在怀里,准备从厨房拖出去,多多放弃了挣扎,乐乐累的说话断断续续:“小姑姑…我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哦,你不能欺负我哦。”
    真是教会了乐乐,饿死了小姑。叶涵有好气又好笑。
    “乐乐很像你。”
    叶涵仔细的冲着碗,听到这句话匪夷所思,叶澍很少重复话,不知是惊讶叶家批量生产了同种性格的人来还是羡慕这类人。
    “她父母感情并不好,工作很忙,一年也见不到几面。”叶涵将筷子拎干净水放好,她又转身接叶澍递过来洗好的碗:“我也曾以为乐乐单纯快乐。直到有一天,她很安静的问我:小姑姑会不会也不要她?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她什么都懂。”孩子何其无辜,承受不幸福的婚姻带来的副作用。
    “结而离,离而结。这本就是可悲的事。”叶澍擦好锅,放好。
    “叶澍,你会是一个好父亲的。”
    叶澍恩了一声,没在说话。
    “乐乐很快乐,她知道父母忙,没办法顾及到她,不哭不闹。因为除了父母,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姨小姨、还有我爱着她。”她顿了顿:“就像你,并不是一个人,总是会有很多重要的人给予你温暖,你的朋友、红毛黄毛各种毛,亲戚、爷爷奶奶,还有…我。”她摸了摸鼻子:“好像哪里都有我。”叶涵控制好面部表情,尽量使自己说的正常,暗地里敛了敛眉,心底暗自后悔。
    叶澍洗手,涓涓流水中他的嗓子溢出一个音节:恩。
    洗好碗,叶澍起身道别。乐乐依依不舍,抱着叶澍的腿就是不松开:“光头哥哥下次还来哦。”
    叶澍抱起乐乐附耳说了一句,乐乐咯咯笑起来。
    “拉钩。”叶澍伸出小拇指,那样的郑重其事,他似乎很喜欢孩子。
    叶涵道:“我送你去车站。”
    两人一前一后,叶澍闭着眼都能感受身前熟悉的气息,没有缘由,因为是她,所以眼神一直追随。叶涵回头,顿足:“叶澍,我们去吃学校旁边的麻辣烫吧。”她说一出便是一出。
    叶澍不善言谈,淡淡道:“受伤不宜恶食。”
    “那去渡一处吃包子。”她坚持不懈的提议。丝毫没考虑那个点还有没有早点供应。叶澍也没提示,想去便去了。
    叶涵喜欢靠窗坐,好在车上人不多。她脚步飞快的率先坐好,那一刻,阳光随着窗外树枝斑驳摇摆,一抬眼,晃到女孩脸上,一低眉,女孩音容清晰,一转念,画面定格在少年难以稀释的眼睛里。
    那一天,他们走走停停,竟将校门口的路重新走了一遭,途遇牛屎老奶奶的糖果屋,出来时叶涵兜了一袋的糖果,她笑着招手:“阿姨,我毕业了!以后可能不—会—来—啦!”她大声说完跑了出去,不待听牛屎老奶奶的回答,也许她压根认不得自己,那将是多么尴尬的一件事。
    “小伙子。”牛屎老奶奶严峻的面容有些动容,难得的有些笑意:“她可是个快活的孩子,我对她印象可深了,三个女孩一起,天天吃糖果也不腻。她们总以为我老眼昏花认不得,我还年轻着呢。”叶澍接过找回的零钱。
    “她是个好女孩。”牛屎老奶奶板起脸上下打量道:“倒是你,是个坏小子。追到她是你的福分。”
    叶澍一脸沉静:“惜福,我懂。”点头离去。
    牛屎老奶奶叹气:“b中又少了几个活宝啊。”
    渡一处早已关门。叶涵有些情理之内的失落,她还是喜欢排着队人挤人的场景。转身笑意盈盈:“我们去梅园吧,花开的时候你坐在教室写作业无缘欣赏,花谢了你该去瞻仰瞻仰。”
    叶澍道:“翻墙吗?”
    学校大门未锁,他知叶涵并不会这般轻易走进去。叶涵点头如捣蒜:“我当你同意了。”从校外朝内翻墙并不易,没有落脚点,叶涵个子不是很高,很难上去。
    “叶澍你说知恩要不要图报?”叶涵眨眼,试图动之以情。她显然说的是上回翻墙当叶澍踏脚石那件事。
    “我不是乐乐。”他一笑而过,脸上挂着正适合季节的阳光,明媚而不刺眼。叶澍一跃跳到墙头,许是高处不胜寒,他就要跳进去。叶涵着急的挥手蹦跳:“我呢?我怎么进去!”他回头看到了眼巴巴的叶涵。
    “正门走进去。”
    “我要大叫啦,到时候门卫被我引过来,我可不负责。”她不讲理的时候脸蛋红扑扑。
    “叶涵。”
    “恩?”
    “我们已经毕业了。”
    “哦。”叶涵语调不扬,显得很失落:“我差点忘记了。”
    叶澍轻轻皱眉,转身又欲跳进去,身后一阵狼吼:“门卫大叔,毕业的12班学生来翻墙啦,快来逮人啦!墙都要被翻倒啦!”
    叶澍单手撑起风一般跳下,拉住叶涵纤细的可以弹钢琴的手遮住了她的嘴巴。抬头就能看到一颗颗香樟,悦耳的鸟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街市,充斥着各种小商贩,声音仿佛越来越远,就像是电视忽然开了静音。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冰冰凉凉,像是贴到雪糕上。
    叶澍松开手:“你太吵了。”
    叶涵揪了揪刘海,呵呵干笑:“呵呵,可能放假的缘故,门卫叔叔有些懈怠啊。”
    “叶涵。”
    “恩?”
    “为什么带我看b中这些习以为常的景色?”他早就明了,只是未捅破,陪着她一起。
    “确实不稀奇。”叶涵别过脸,接着看樟树:“可是,我们从未一起看过。以后回忆起来该有多遗憾。”糖果屋、牛屎老奶奶、渡一处等因为有它们的存在,把学习的琐碎生活和那些日复一日的画面变得有趣,它们有感情,即使一批批人来,一批批毕业,也会让人视若珍宝。可是亲爱的前桌,我们的交集除了12班最后一排前后桌,其它的都是空白。
    “哈哈!”叶涵夸张的笑起来:“果然我的演技又进步了,连你都骗到了。”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我们走正门吧,等以后我长高了再来爬。”她哪有机会长高就像她哪有机会再来陪叶家阿少爬墙。
    叶澍也不恼,她演依依惜别的女后桌,戏中人戏人,看客亦是一出戏,他亦入戏太深。
    梅园没什么变化,只是没有了人的打扰,这片净土更加静谧。小小的曲折的路走了一遍,柳暗花明处是望月亭供人休憩,她回头,语气包含着小小的不屑:“望月亭这个名字真的很土,对不对?”
    其实,也蛮好。
    “你觉得应该叫什么。”
    “望日亭啊。”她油生出自己“文采飞扬,器宇轩昂”的错觉:“我取这个名字是有理由的。第一:大家都是白天来这里坐坐,白天有月亮吗?第二:日有蒸蒸日上之意,好兆头。”
    “春花秋月何解?”叶澍沉吟。
    “夸父追日又何解?”叶涵不甘示弱。
    “峥嵘岁月?”
    “开云见日。”
    “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何解?”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又何解?”
    叶澍未接话,叶涵得意,笑:“我这是赢了?”
    “日月亭。”他道:“日月如梭、日新月异倒是能解。”
    “通过。”叶涵云淡风轻,内心琢磨着下回等到多少年后,亭子翻新,她要写信建议换成日月亭。
    再次上车,叶澍终是无奈开口:“阿涵,再送我真的到家了。”
    叶涵坐下来,语气软软:“路上有很多坏阿姨,怕你被骗走了。”
    叶澍未语,安静坐着两人倒是无话。叶澍外公家并不远,几站地后还需走大约十分钟的小路。她走他来时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就是为了验证到底是多么惨不忍睹的景色造就了这般寡言的少年。
    叶涵停住脚:“再送,你就真的到家了,我走了。”她摇手告别,刚抬起左脚,叶澍浅浅语调:“叶涵。”
    “恩?”顿足。
    “再见。”少年清淡说道。
    “再见。”叶涵如是说,抬脚。
    “阿涵。”
    “恩?”顿足,叶涵转头。这人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呢?害她卡碟似的一分钟才走了三步。
    叶澍直直看过:“麻辣烫没有,农家小炒菜可以吗?”
    叶涵兴奋如绿眼狼狗:“你邀请我去你家做客?”谁料叶澍朝来时方向走去:“走吧。”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明明没有风,空气吹的心神荡漾。仿佛无数个春秋与少年一同观花爬墙买零食。
    小饭店环境很好,粘蝇板上有几只苍蝇垂死挣扎。门口拿着苍蝇拍的妇女站起身,笑的和煦:“吃什么?我们这里小炒肉不错,都是自家腌制的肉,豆腐都是现磨的。菜基本都是我自己栽的,绿色无公害。”
    “那就小炒肉吧。”叶涵率先点了一道菜:“你吃什么?随便点,咱俩谁跟谁呀!”
    貌似请客的人不是她吧。
    “在加一道香菇青菜、水煮鱼。少盐少油不要酱油。”叶澍补充道。
    老板娘喊了声:“好嘞。”拿着两个一次性杯子倒了两杯水,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做菜。不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菜麻利的上了桌。
    “好香。”叶涵嗅着空气中四处散开的菜香,漫开笑容:“我原本以为清汤寡水,没有味道。”
    “不是我吹。”老板娘解开围裙,上了最后的水煮鱼:“我家店虽小,但五脏俱全啊。我做的菜可是镇上一绝。”
    “我们会好好尝的。”叶涵点头,拿筷蠢蠢欲试。
    老板娘转身拿着苍蝇拍坐在门口乘凉。
    “头发要长不长真碍眼,除了热不说吃饭还容易粘汤。”叶澍递过餐巾纸,叶涵嘀嘀咕咕,鼻梁上沁出不少汗珠。其实她的头发已经长到能扎的长度了,不知为何,她一直散着,像个蘑菇一头蓬松开来。
    “你的头发长得很慢。”叶澍夹了一小块肉细心的挑了刺放进叶涵的碗里,他总觉得她头发似是短了不少。
    “前两天剪了一些。”叶涵吃得津津有味。未抬头看到少年迟疑的眼神,叶澍停了筷,喝了水没在接着吃。
    “你不吃啦?”
    “不饿。”
    “可是…。”叶涵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在我家吃得也不多啊。”叶涵低头继续奋斗,他能看到她厚厚的刘海,剪了一些…是多少?
    吃完饭,叶澍去结账。粗心的老板娘多找了他十块。他没有数钱的习惯,一般找回的钱直接摆正放在钱包里,只是老板娘当他面找钱时他瞥了一眼:“钱找多了。”
    “没多。”老板娘笑的豪爽:“本店今天打折。”她真心赞扬道:“这是一个不错的孩子。”
    叶澍未坚持,道了谢,身后余留老板娘拍苍蝇拍的声音:“替我向你舅舅问好,上回麻烦他了。”又是一个舅舅的患者。
    “叶澍。”叶涵打着饱嗝问道:“你将钱放在烟台下,万一她…。嗝,发现不了,会不会被后面的顾客拿走。”
    “不会。”叶澍漫不经心开口:“她会将整张桌子都打扫一遍。”难怪叶涵觉得此店非一般的小饭店,卫生注意的很到位。这个个大热天,几乎看不到半只苍蝇,不像学校旁边的“乡村小吃”,她吃过一回,挑出三只苍蝇的尸体恶心了一个星期。
    待叶涵又到了自家门口,才觉察出不正常之处:“那个,貌似是我送你回家,送着送着,又回到了原点。”
    叶澍道:“你是女孩。”他转身:“再见。”
    这次真的该说再见了。
    …
    方运睁开眼,头痛欲裂。他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皱起好看的眉头。
    格老子的破酒。
    “醒了?”方幸显然在方运未起来之前一直坐在房间里看书。他分开交叠的双腿:“方女士喊你起床吃饭。”
    “几点了?”方运嘶哑着嗓子,衣衫不整的顶着一头鸡窝神未清醒。
    “12点5分。”
    “我靠,时间咋还倒流了。”他记得喝酒时,明明都快下午了。
    “提醒一下,这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还有,方女士半小时前委托我喊你起床。”方幸看了看手表:“最多还有3分钟。”
    “死方运!滚起来吃饭!吃饭还要人叫!”外面传出一阵咆哮声。
    方幸挑眉:“这次倒是提前了。”
    方运慌忙穿裤子,瞌睡虫赶走大半:“我桌上的圣旨呢?”他翻找的动作太大,碍眼的物什倏而落下。卧室里噼里啪啦。
    方幸扬了扬手上的黄布:“如果你找的是它,抱歉,在我这里。”
    方运一把夺下来,往身后放去:“你看了也没关系,老子擅长煽情,字字泣血。”
    方幸也不介意:“女孩倒是好女孩,只是心思未必在你身上。”
    “老子的事你管不着。”方运将圣旨放在枕头下面,从乱糟糟的床上翻找衬衫。
    “小澜倒是不错。你可以尝试…”
    “方幸。”方运打断方幸的话:“你毕业为什么不去爸爸的公司转而去别的地方实习呢?”
    “两码事。”
    “回答我。”
    方幸面色一紧:“我不喜欢。”
    方运抓了抓头发:“这也是我的答案,我去刷牙了。”
    ------题外话------
    新年快乐啊,小天使们。文文基本一天一更,特殊情况会断,但是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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